堂屋跨间的门后,还藏着一个偷听门角,偷偷捂着嘴,笑的滿脸生花,却不敢露出半点声音的春桂小姐。她知道,这是决定她和玉轩命运的关键时刻,她一定不能失去第一时间了解内情的机会。
“呵呵!三叔客气了。玉轩没有家人,我们就是他的家人。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责无旁贷一定要管,并且要管好管到底。”红鸡公二娘大包大揽的说。看看刘思祥夫妻,继续说道:“玉轩年岁不小了,想早一点让他完婚,也好定下心来经营咱家的酒作坊不是。”
刘思祥看看陈太太,陈太太笑吟吟的点点头,刘思祥微笑着说:
“他二嫂看着办。你看怎么办好就怎办。我们信你,你虑事周全,都听你的。”
红鸡公二娘微微一笑,将自己考虑多日的计划合盘托出。
“按长辈的意愿和我个人的想法,有前辈的恩泽在那里我们不能忘本。总是想给玉轩修建新房大院才完婚,那是多么完美长脸的事呵。只是,眼下咱们族里的情况,三叔三婶都是知根知底的。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修建新房大院。我的意思,酒作坊后面有一座二进小院,打算先收拾起来给玉轩和春桂作婚房。等赚了银子后再建五进大院。这个时间不会很长,多则二年,少则一年之后。不用说咱家族的经营好转,就玉轩,你们的女婿,二年后,自己都有能力修建一座五进大院。只是,这事是我刘家宗族之事,应该由我这个当家人来安排。三叔三婶尽管放心,咱们刘家人有情有义,心地良善,滴水之恩,定会涌泉相报。绝对不会苛待玉轩。”
红鸡公二娘一席真真切切的真情表露,感动得刘思祥夫妻眉开眼笑,不住点头表示赞同。欢欢喜喜的说起了玉轩和春桂的婚期。红鸡公二娘说:
“前半年恐怕没有闲暇时间,玉轩要统领酒作坊的营生,他也是边学边做,要把全副精力都放在酿酒上,基本不会有时间思考结婚的事。我除了中阳里里外外的一干事情外,广阳糖作坊也要操心。肯定也抽不出身来顾及玉轩结婚的事。所以,他们的婚期最早都得定在农历八月前后。”
陈太太看看丈夫,快人快语的道:“他二奶奶忙不过来的话,我们是一家人,玉轩也就跟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们可以帮忙照管一下,两个娃娃结婚的事宜。比如婚房的收拾打理,布置安排,屋子里的摆放,以及过日子必不可少的家什物件……我们都可以帮忙料理的。”
红鸡公二娘哈哈笑道:“哈哈哈!嗨呀!有三婶这几句话,我的心一下子就落到胸膛里喽。我正犯愁玉轩这边没有亲人,一应事物都得我操心。可是我呢,咱们刘家的情况三叔三婶都明白,今年最难,事情最多,我又没有分身术,没长三头六臂。正发愁这事怎么样安排好。有三婶这几句话,我真的好高兴。”喜笑言开的说。
“反正春桂妹妹是你们的亲闺女,人家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玉轩没有别的亲人,三叔三婶就是他唯一的父母了。多操点心也是应该的,有父母操心春桂妹妹就要少受多少委屈和搓磨。我真的好羡慕春桂妹妹。真的好有福气。出嫁后都能守在父母身边。不用受公婆大姑小姑的搓磨。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几句话真正说到了刘思祥夫妻俩的心坎上。夫妻俩满意的相视而笑。
陈太太笑呵呵的说:“那是,他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们肯定要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的看待啦。对他好,就是对我闺女好。”
想想,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我桂儿真是命好,跟自己的父母住在同一个镇上,随时都能看得见,省了我牵肠挂肚的为她担心和牵挂。嫁过去就是自己当家做主。还不受婆婆搓磨,还真是命好耶。呵呵!”
陈太太一边想一边说一边笑。心里那种甜美的滋味,全都坦露在脸上。
刘思祥看看妻子,也抑制不住自己欢乐的心情。笑容一直停留在脸上,从未消散过。
“有三婶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那,等换了庚贴,请人看了吉日,俩个孩子的婚期可就算定了呵。”很是为难,无可奈何的道:“只是,今年咱家的银钱有点吃紧,恐怕俩个娃娃的婚礼办不了那么排场,玉轩和春桂会受点委屈。等咱家银钱富余了,他们生孩子做满月时,我再好好的大操大办一次。总要把这次的亏欠描补回来才是。”
“嗨哟!他二嫂哟!你那颗要强的心我们都知道,咱家的情况我们也清楚得很。你能把这个烂摊子弄成眼前这样实属不易。我们都能理解。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两个孩子的婚事无论办成什么样,老爷和当家奶奶都是尽心尽力办事的。绝对不会挑半点礼,说半个‘不’字。你就放心做吧。”刘思祥深明大义的说。
红鸡公二娘听后十分感动。一切都已经说好,便告辞回凌霄轩。刘思祥夫妻乐呵呵的将红鸡公二娘送出家门。
这个年过得还真是紧张热闹,连大年初一都没有消停。转眼就是大年初五,财神爷的诞辰。
小家小户过日子,只要一日三餐混个肚儿圆,其他事情就不当回事了。实在不行,能混上两顿塞满肚子的食物,也勉强懒得多管闲事。
什么大年初一扫财喜;正月初五接财神;正月初七人过年;正月十五……还有什么讲究,他们统统不当回事,懒得用心。反正财神爷也不喜欢懒人,有银子也是拍有钱人的马屁。越有钱他越往他们家里送钱,懒得来寒舍走一遭。
他们只埋怨财神爷不给他们送钱,却从不反省自己没跟财神亲近,没有供财神敬财神接财富。供财神每日要烧香磕头,那多麻烦,有买香柱的银子全都冒了烟,多可惜。买块烧腊吃到肚子里实在又受用。敬财嘛?只停在嘴上,念念叨叨都是想不劳而获,财神爷把银子扔到他脚前,他都懒得弯腰去捡,你让财神爷还怎么跟你亲近?
有力气吃喝玩乐,却无精神出力为自己的钱包动动手指,动动脑子。这就是寒舍的真理和通病!不对的总是别人,与己无关。
大户豪门恰恰相反,他们要的是光鲜的脸面,富有的花不完的钱财,随心所欲,奢侈的生活。当然把供神敬神接财神之事就看得格外重要,做得尤其认真虔诚。世代相传,为争利市,初四晚上就要“抢路头”接财神爷到家。这一年才能保证丰衣足食,财绵不断。
年前大扫除时,红鸡公二娘一再吩咐下人,一定要把财神位打扫干净。临到初四这天,又再一次把财神位打扫得一尘不染。
接财神赐福赐禄之疏文,是红鸡公二娘三拜九叩,亲自到财神庙请回来,开过光的正规疏文。
其他的如:香烛,纸钱已经摆在了香案上。
大厨房将接财神的供品,认认真真打理清洗干净,该煮的煮,该炸的炸全都准备就绪。如今猪头、羊头,鲤鱼都用讲究的器皿装好,摆放规矩,送到祭奠室,由祭奠室的全伙人(既上有父母,下有儿女的夫妻)妆扮好。规规矩矩的摆放在宽大的香案上,供羊头取“吉祥如意”之意;供猪头则为肥猪满圈,财绵不断之意;供鲤鱼则图个好运,“年年有余”。
只等吉时,年前,红鸡公二娘就找庙里的大师掐算好了。今年接财神的最佳时辰是辛丑吉时,财位方位在西北方。
半个时辰前,在红鸡公二娘的督促下,刘炳章和红鸡公二娘都仔细的沐浴净身,穿上了崭新的丝绸长袍大褂,再次将一尘不染的神位、供桌擦拭一遍。连眼睛都不斜视,炯炯有神,全神贯注地投放在香案的财神住上。
屋里灯火通明,亮晃晃的烛光映照得如同白昼。
专侍注视时辰的下人,洪亮的嗓音拖着悠长美妙的声音高叫道:
“吉……时……到……!”
顿时,随着刺耳的吱嘎声,所有的大门,窗户全部大打开,红烛高照,鞭炮齐鸣。用米面做的元宝,圣虫,还有铜钱串成的钱龙……招财进宝的仪事拉开了序幕。
供桌上的红烛亮光闪耀。刘炳章、红鸡公二娘虔诚的点上檀香,诚心诚意的参拜财神。刘炳章接过红鸡公二娘递过来的赐财赐福禄疏文。下意识的整作了一下精神,一丝不苟,一板一眼,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的朗读了疏文。文疏读毕,两人将文疏连同纸钱焚化于香炉内。然后,熄灯熄烛火,收好供品香炉,关好门窗。整个接财神的仪式才算全部完成!
红鸡公二娘心下一松,笑眯眯的注视着刘炳章。刘炳章喜气盎然,满是爱意微笑着问她。
“怎么样?为夫够虔诚够心诚的吧?毎个动作爷都曾经在心里过了无数次,真可谓是烂熟于心,才能按标准不走样的做出来哟!”
红鸡公二娘笑脸迎着他,十分笃定的说道:
“人有诚心,神佛感应,至诚感神,精诚必应。前辈人早就应证过,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心诚,真心诚意做我们自己的事,准能感动上苍,感动财神,无论是酒作坊,糖作坊都能收到好的成果。爷信吗?”
刘炳章揑了揑她的小手。坚信不移的说:
“信!只要是你做的事,爷都信!财神爷一定会帮你。爷也会全力配合支持你!”
红鸡公二娘笑了,她笑的很甜很美很开心。
妩媚的笑脸就像当空的太阳,温暖而美好。
“为妻就爱听爷说这样的话。爷越来越乖,越来越懂事了!”
红鸡公二娘轻轻拍着刘炳章的胳膊道。刘炳章一头黑线,错愕的看着她。
“嗯哼!你把爷当什么啦?太……太让爷难堪了!还乖!懂事了!真让爷丢脸!”
刘炳章十二万分郁闷的说。红鸡公二娘则欢喜的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