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祥有条有理的一番说辞,仿佛拨亮了陈太太心里的一盏明灯。她喜不自禁,乐滋滋的笑看着丈夫,温婉而甜美的说道:
“怎么不想?我作梦都在想!老爷既然发话了,这就看我两个女儿的命运如何?耽愿她们都能有个好的归宿。”
“这个人就是小姐我要嫁的良人。我想爹娘也一定会喜欢。”刘春桂的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无比自信和喜悦的神采。
桃花急迫的问:“他是谁?婢子认识不?”
“认识,一会儿你就晓得了。帮小姐仔细看看呵。看他配不配得上你家小姐?”
那一丝满足自豪的笑容又不自觉的流露出来。桃花笑嘻嘻的点点头,信心满满的道:
“大小姐的眼光不会错。只要是大小姐自己能看得上的人,一定是配得上大小姐的。”
刘春桂与桃花手拉手,肩并肩行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荷塘边有几个钓鱼的人,看着他们好奇的打着招呼。刘春桂敷衍的应一声便过去了。急匆匆的继续往前走。
梅月亭是仿照梅花瓣,修建于半山腰的一个小小的六角亭。邓玉轩高高的站在亭子的围栏边,忐忑不安,一脸期待的朝山下俯瞰。那个熟悉的粉红色的身影刚刚在梅园的边上露头,他的心就狂跳不止,三步并着两步,大步流星的从半山腰上迎了过去。
挑花十分理智的站着不走了。很是激动的道:
“原来是他呀!大小姐的眼光还真是厉害!龙凤阁几十年才来这么一个小伙子,就让大小姐相中了。老爷和太太那里一定通得过。他们当着婢子的面都夸他好几回了。就是因为碍着面子,要不然早就上门提亲了。”
桃花的目光迎着飞奔而来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呢喃。那语气到更像是自我感叹。
刘春桂的目光一错不错全部送给了奔来的男人,言不由衷的答应着挑花的话。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懂?”
她的思想早就不在这里了,连魂都飞跃了躯壳,哪里还能听进一个婢子的唠叨。奇怪的是半晌没了回音,很不情愿的收回目光,转着圈的找,桃花就像人间蒸发一般,突然就不见了。春桂心生惊惧,慌张忙乱的一通瞎找,仍然不见踪影,情急之下禁不住叫了起来。
“桃花,桃花!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啦?你不跟着我,我害怕!”
“你不用怕!有人会保护你,他比我更看重和爱护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顺着声音找过去,不远处的树丛中探出一个笑眯眯的笑脸,对着她作了个怪相,又隐回树丛中了。
矫健沉稳的脚步声己到近前。春桂转身回头,邓玉轩一身仗青色衣袍,外罩一件蛋青色小褂,正潇潇洒洒,信步朝她走过来。
站在五步开外,他正一脸喜悦,不错眼的上下打量着她。她也羞答答的注视着他沉思:“刚才过于慌张,连他穿了什么衣服都没有看清。”
她努力将紧张与惶恐抛于脑后,定睛注视着眼前这个洒脱的身影,端庄而典雅,至真而动人。她傻傻的冲着他笑,脸上那股水凉花不胜冷风的娇羞无以伦比。
他凝视着她,脸上有着三分呆滞、三分甜美、三分激动,外加一分急迫。浅浅遇,深深藏,这一刻已经在心中定格,短短几秒,终生不忘。
他们就那样相互愣怔的站着,谁都不说话,各自含笑望着对方。仿佛一开口就会破坏了心中的那份温存与美好。
过了好一会儿,无声胜有声的对望,邓玉轩先开了口,语气中伴着甜蜜的笑意。
“我感觉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好像二十多年都在等你。我以为还要继续等下去……”
她脸上的红晕又加重了一层。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低沉中带着浓浓的羞涩,呢喃软语道:
“神佛有意,凡尘俗女怎敢违抗?缘分所托终是身不由己。”
“呵呵!既是神佛赐予的缘分,那就让我们尽情享受吧!哈哈哈!”
邓玉轩开怀大笑,跨前几步,牵起她的手,胸部挨着她的肩膀,低下头,俯在她耳边暧昧的呢喃道:
“走!到梅月亭里共享咱们的缘分吧。”
邓玉轩浓郁的男子气息拂过她的脸,直往她的心里扑。刘春桂被他一笑,那颗悸动的心更加慌乱,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魂牵梦绕般,混混沌沌的随在他身旁,仍由他拉着手往前走。却又身不由己,羞答答的往那茂密的树丛中瞅去。
邓玉轩看着红似桃花的俏脸,心荡神摇,眼底笑意更浓。
“你在找你的婢女吧?她很懂事,她会在那里等着你的。”
“喔!不是,我是怕……怕……”
羞涩的腹诽:“我哪里是怕她先走,作为婢女,借她两个胆,她也不敢丢下主子独自一人回去。我是怕……怕你这么一份亲热的样子,让桃红看见,这……这以后还怎么见人呢?”
初次相约,这种话她又如何说的出口?不说吧,心里又实在憋屈难受。万一让桃红看见……回去她还不知道……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我是主子,一个婢子……桃红还是那种懂事,乖巧,忠诚于主子的婢女,不用担心。娇嗔的眼光看着要朝邓玉轩冲过来,却又被生生忍了回去。邓玉轩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拉着她的手又往自己跟前带了带。基本上是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温婉优雅的劝慰道:
“别怕!早晚你都是要做我的媳妇,我一定是要娶你的。”
春桂羞的连脖子根都红了。娇嗔慌张的抬眼,眼神中满滿都是埋怨。
“你还没问我同意不同意呢?”
“你一定会同意的,是不是?要不然也不会来见我,对吧?”
仍然是那张笑盈盈有棱有角,冷俊自信的脸。眼神中却流露出无比的爱意和傲娇。春桂诧异的看他一眼,“咦!难道他是算无遗策?怎么连我的心思都猜得到?”赶紧把目光调开,他那双深邃幽静的眼睛太美,太深,似有让人溺亡的危险。她不敢与他对视,怕自己掉进去再也出不来。
几乎是在邓玉轩的拥抱下,他们来到了梅月亭。亭子里的景象让春桂更加吃惊。亭子的地上铺了厚厚的羊毛毡,石桌上铺了一层腥红绒罩子。罩子上面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酒精炉,旁边还有茶碗茶壶。石櫈上垫了厚厚的棉坐垫。看着这一切,仿佛把他的一片真情,明明白白的展示在她的面前。
春桂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被征服了,渐渐的平静下来。离开邓玉轩的怀抱,不用请,径自朝靠近酒精炉的石櫈走过去,坐了下来。邓玉轩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漫出会心的微笑,一颗心稳妥地落在了胸膛里。
春桂轻手轻脚,却极其熟练的点上酒精炉,像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拿过茶壶沏茶。茶沏好后,先为邓玉轩斟满茶碗,又为自己斟满一碗,泰然自若的抬起头,看着邓玉轩。
邓玉轩的眼眸一错不错的随着她转,忘情的仿佛生活在神宫仙境般,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享受和爱意。
刘春桂有瞬间的恍神,那双如星辰般亮丽的眸子,那身仙风道骨般的优雅,风流倜傥的神韵,真的让她魂荡魄散。
“该不是敵仙下凡吧?”下意识的揉揉眼睛,更加清晰的看着对面而坐的公子,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强迫自己镇定。硬拉回远游的思绪,郑重其事的问道:
“公子的这番用心,让本姑娘十分感动,我的知觉告诉我,这不是偶然起意的相约,而是准备了很久,不晓得公子何时把本姑娘看上了眼?”
邓玉轩没有立即回答,含情脉脉的眼神痴迷的盯在春桂的脸上,仿若被脸上的蜜粘住了一般。直看得春桂脸上飞起红晕,转过头不看他,这才很不情愿的轻佻的一笑道:
“你要问何时吗?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二十多年似乎都在等你。最早的时候,”若有所思的望前远方,似乎在回忆那些破碎的片断,如梦如幻的梦境。“应该追忆到我到龙凤阁之前的那段日子吧。”
“嗯?那时候你认识我?见过我吗?我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呵!”春桂错愕的说。
邓玉轩的脸上漫出丝促狭的笑意。
“见过!也没见过。可是,我却清楚的感觉到,我们早就见过,还不止一次!”
春桂惊呆了!愣怔疑惑的看着他。
邓玉轩撩逗的呵呵笑。“呵呵!那只是在梦里。”
春桂一口气松下来,用手拍着胸口,娇羞恼怒的瞪他一眼道:
“你吓我这一大跳,我还真以为你在哪里见过本姑娘,原来……原来……”
春桂的话突然打住!她看见眼前人的眼眸中续满着伤感与痛苦。愕然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段饱含深情的告白,仿佛从云彩中飘过来。不!他就在眼前切切细语的道来。
“那时候,我还是个叫花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举目无亲。生生死死毫无定准。自己的命运无法把控。不知何时就有可能暴死街头巷尾,或荒山野岭。
“就是在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里,睡梦中时常有个花仙子,她从美丽的花心中跳出来,亲亲热热的陪伴着我,温柔体贴的安慰我,给我度过艰难困苦的勇气和信心。我一直在寻找这个花仙子,寻觅了遥远的几千里,找遍了万水千山,终是不得见面,万分失望。意志随着失望而消沉。
“但是,那颗贪恋的心却没死。心告诉我,上天不会无缘无故的托来一个让人苦恋的梦。世间一定有那么一个心地善良,温顺可爱的花仙子,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一定不能辜负她,那怕见她一面就魂飞魄散。我也一定要见到她。这种信念一直支撑着我,走过了万水千山,战胜了穷困潦倒。从几千里外来到龙凤阁。
“上天真的没有负我,说是偶遇,其实我已经踏破了多少双鞋子,这双父母给的肉鞋也不晓得打了多少血泡,脱了几层皮,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见到了我追寻已久的梦。”
他兴奋的不能自己,浑身似乎都在战抖。贪婪的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那天你从花树丛中出来时,我惊呆了!直到你离开,我才如梦初醒的告诉自己。这不就是你要找的花仙子吗?原来她在这里!”
邓玉轩的目光亮闪闪的罩在刘春桂身上。
“我欣喜若狂,好几夜睡不着觉,时常站在我们相遇那个地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等你,盼望能再见你一次。我在等待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等待的曰子。至到去广阳的那天,多么盼望见到你,那怕一个身影。马车走过龙凤阁长廊时,我看见一个身影很像你,悄悄的把手里的小包扔到车外,迫使松明停了车,我一直追到花园里,原来只是一个婢女。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失望吗?”
眼眸中闪着泪光,心里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炯炯有神的眼睛像不敢直视的阳光,悄悄的穿透她的肌肤,直达她的心房,让她激动的不能自制,望情的看着他。耐心的听着他真诚的表白。
“我的心就像沉到海底一样的恶寒冰冷。松明嘲笑的看着我,我毫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花仙子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啊?”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刘春桂慌乱的摆着手解释。
邓玉轩突然跪在春桂面前,眼眸中饱含深情的看着她,情真意切的道:
“春桂姑娘!你让我找的好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