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除夕,年三十当天,吃过午饭松明、松杰几个精力过剩的小伙子就张罗着换桃符,贴春联。今年的春联是二爷亲笔写的,不仅笔锋刚遒有力,写出来的字都敢跟大文豪比美。而且,这副对联还颇有来头。据说是946年春节前夕,后蜀主孟昶亲笔在“桃符板”上写下的,气势磅礴,气惯九州的第一副春联。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横批:吉祥之家
松明、松杰一边贴春联一边夸他们二爷和二奶奶,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
“你看二爷这几笔字,就知道是个能文能武,心里有墨水的人。”松杰说。
“啧啧!你把二爷夸到天上去又有啥用?出水才见两脚泥。你看他当那几年的管家婆……啧啧!要不是二奶奶,今天咱们能不能在这里换桃符都两说喽。”松明很不给面子的反驳道。
“唉唉!大过年的,少说丧气话。”松良提醒的说:“你当二爷真不行啊?那是咱二爷不想管那些麻烦事!一天到晚东游西逛,逍遥自在的多少好,还有人供银子用,哪个还愿意去操那份心哟。”松良深解其意的说。
“哈哈哈!你都说是管家婆,当然得老婆们去管才成噻。咱二爷一个大男人管不好情有可原,松良你说是不是?”松杰调侃的说。
“呵呵!二爷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样为他说话,咹?人家沈管家不是男人呀?沈管家把家管得多好。松良你说是不是?”松明不甘心的反驳道。
“唉,唉!你们两个斗嘴别拉我下水呵。嗨,嗨!二爷和二奶奶来啦!我看你俩再吵。”
幸灾乐祸的笑着。松杰、松明的战火立即平息。
红鸡公二娘身披紫貂斗篷,在刘炳章的陪伴下,从不远处走来,眉开眼笑的站在凌霄轩大门外,看着几个小伙子贴春联、贴门神、挂灯笼。新的喜庆物什换上后,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节日氛围立马就出来了。
红鸡公二娘挽着刘炳章的胳膊,在整座龙凤阁里转了一圈。见每座院子的大门口都贴好了过年喜庆的春联、门神,各个门楼上都挂上了大红灯笼。一股详和兴旺的气息展露无疑。心里那份温暖和感动油然而生。
按照旧时规矩刘氏族人男丁在刘忠祥老太爷的带领下,到祠堂参拜了祖宗先人的牌位后,回到大灶饭厅,热热闹闹的吃了年夜饭。各自散去,各回各家守岁去了。喜欢热闹的孩子和小青年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提着鞭炮到后院的荷塘边放炮去了。一阵阵炮仗声和欢笑声弥漫在龙凤阁的上空。更增添了几分节日气氛。
上点年纪的留在家里打纸牌推牌九、打麻雀,各个院子都是灯火通明,笑声不断。
第二天,也就是新年的头一天,大年初一。
红鸡公二娘和刘炳章刚刚吃过汤圆,端着茶水还没喝,松明进门禀报。
“二爷!二奶奶!新年吉祥!”先打个千问候。接着禀报道:“看大门的孙老头在咱家门口求见。二爷,二奶奶见是不见?”
红鸡公二娘没作考虑,脱口而出道:
“大过年的,人人都图个彩头。一大清早求见定是有要紧的事情禀报。快快请进。”
二奶奶对下人从不苛求。只要不是太过的事她都会答应。刘炳章诡异的眼神,笑盈盈的看她一眼,没说话,端起茶碗喝茶。嘲弄的眼神斜睨着她。
孙老头一进门就跪在了门口,三个响头磕完后,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祝福问候道:
“祝二爷!二奶奶新年吉祥!步步高升,事事顺心如意。”
红鸡公二娘忙吩咐松明道:“松明快扶孙大爷起来,地上凉。把红包给孙大爷一个,大过年上门,总得有点喜庆才好。孙大爷一早请见可有何事?”
松明轻扶孙老头站起身来。随手从二奶奶准备好的红包中拿起一个,塞到孙老头的怀里。满脸含笑道:
“这是二爷、二奶奶给的新年喜庆红包,祝你一年幸福快乐呵!”
孙老头笑盈盈的接过红包,双手合十又是一阵拜谢。激动不已的说:
“东家开年大吉!扫财喜的叫花子,今年头一家就到咱们龙凤阁来了。这群叫花子扫财喜灵得很呢。二爷,二奶奶到门口看看去吧!”
红鸡公二娘一脸怔忡,困惑不解的看着刘炳章问:
“有这样的事?按规矩,大年初一不是不让扫地吗?这扫财喜扫哪里?”
刘炳章哈哈一笑,拉起她就朝门外走,边走边说:
“哈哈哈!你就跟爷走吧。到那里一看不就晓得啦!年年如此的事。”
红鸡公二娘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年年都有,为啥我不知道呢?”
刘炳章促狭的笑着道:“这些个叫花子,看万人脸色,端千家饭碗,那眼里有水着呢。都是找高门大户扫财喜,才能扫来银子呀。小门小户的谁有那么多银子施舍给叫花子呢?明义上是为主家扫财喜,实际上是为他们自己的荷包扫财喜呢。”
刘炳章这么一说红鸡公二娘更迷惑了。眉毛扬起来好高,疑惑不解,怔忡的看着刘炳章。刘炳章拉着她的手,往身前带了带,红鸡公二娘的身子几乎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刘炳章脸上闪动着幸福甜美的红光,笑嬉嬉暧昧的低头看着怀里的妻子,无比满足的调侃道:
“你别光看爷呀!看着点路,大过年的要摔一扑扒,就是捡锭大银子爷也不高兴。把爷的娘子摔着了,爷是会心痛的。”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跟随的仆人侍从忍禁不住,开怀大笑。
红鸡公二娘白皙水嫩的俏脸上,立马飞起比花儿更加娇艳的羞晕。这更让刘炳章动情。暧昧含情的眼神一错不错的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心醉神迷的仿拂遨游在神秘而充满浓情蜜意的温柔乡里。笑容温婉的也红了脸。
“二爷还真痛二奶奶。”孙老头酸溜溜的说。
“呵呵!那是我们二奶奶有福,嫁了二爷这样的好男人。”松明很是得意的说。
松杰和桔红、桔英,还有其他的下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红鸡公二娘被他们笑得红了脸,慌了神。一只手用力往外推着刘炳章,甩了好几下,才挣扎着从他搀扶的胳膊中挣脱出来。往后看了看,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一大群人。有的张着嘴看着她笑;姑娘们羞答答的用手帕捂了嘴,笑得眼睛弯成了豌豆角。
这下子红鸡公二娘的脸更挂不住了。羞得一张脸艳红的像三月盛开的桃花。加之她身上腥红斗篷一映,更加娇艳欲滴。给刘炳章看得心摇旌荡,恨不得马上就拥入怀中亲其芳容。
红鸡公二娘不好意思的往前紧走几步,羞涩不已的道:
“刘炳章!你讨厌!啥时候都没个正经。妾身的脸让你在长辈晚辈同辈和下人面前都丢光了。”
“哈哈哈!老夫老妻的,儿子都生出来了,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刘炳章促狭的撩逗道。
“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整座龙凤阁的上空都回荡着幸福祥和的气氛。四面八方都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氛围。
红鸡公二娘的脸上虽然罩着浓浓的羞晕,心里却是乐滋滋,美孜孜的。
“快点呀!去晚了叫花子走了就没看头了。”
东边涌过来一群人,是二房的主子。在仆人的拥簇下急匆匆地互相催促着朝大门口而去。
“嗳!你们看上面也来了好多人耶。他们好高兴,不知道有啥好事?笑得房顶都差点让他们掀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掀房顶的事,不吉利!”
“你别说,咱们家今年过年大家心里好像都好高兴,好舒畅!谁见着谁都是喜眉笑眼的。哪像以前,见了面都勒眉勒眼,跟欠谁二百吊大钱似的。”
“这还用说吗?都是那个麻辣厉害的红鸡公二娘把咱们的家业弄活了,大家心情都畅快了呗。”
“别说!那个婆娘还真是有手段,这么个烂摊子硬是让她弄活了。该当我们刘氏家业不败!”
这时西边的青石板路上也过来一群人。大声吆喝着,互相招呼着的声音与中间青石板路上的笑声汇合在一起,组成了龙凤阁新年的最强音。
“走啊!春桂!快点噻!去晚了站不到前面,就沾不上喜气了!”陈太太招呼大女儿道。
小女儿春梅扯着陈太太的衣襟催促道:
“娘!我们先去给姐姐占个地方,让姐姐沾了喜气今年就能嫁出去了。”
陈太太的巴掌在春梅的头上扬着吓唬道:
“妹子家家的乱说话。再乱说看娘撕烂你的嘴!”
“我没乱说,不是您那天在内室跟姐姐说的吗?”春梅委屈的辩解道。
“你个鬼灵精,又听事儿!”
一巴掌轻轻的拍在春梅的脊背上。春梅吓得一缩脖子,做了个怪相,先跑走了。跑了几步又返回身来,轻声细语的说:
“娘!凌霄轩的二哥和二嫂也来了,就在前边呢。还有东边二伯家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好多人都来了。”
“快点!咱们都晚了。”
陈太太催促着。春桂急急慌慌的低着头,跟在娘身后。大家见了面。晚辈纷纷给三婶陈太太拜年问安祝福。陈太太一一谢过。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喧哗。刘忠祥的左手边伴着文婷,右手边跟着邓玉轩,红光满面,气宇轩昂的朝大门口走来。
邓玉轩今天穿了一件丈青色长袍,长袍外面罩了一件蛋青色的马褂。一个多月的生活调理,他的身形虽然还是瘦,但却没有单薄得让人怜惜心痛的感觉了。麦粒色的脸庞白净了许多,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那双乌黑深邃的大眼睛,闪烁有神,泛着迷人的光彩;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显着他的魅力与优雅。
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的在人群中寻觅。脸上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惊喜,温婉的眼神就已经聚焦于一点,一错不错的罩在了那里。那个被浓浓爱意眼光刺激的女子,情不自禁的抬起头,迎着眼光也把自己温柔的一笑奉献了出去。那颗茫然的心顷刻之间狂跳不已,激动不已,忍禁不住的奉上自己最为完美和倾慕的微笑。
与此同时,还有一双眼睛也在有意无意中寻觅,当她的目光从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上,移到另一张羞涩娇美的脸上时,整张脸立刻变得铁青,满是恨意的目光冷如寒冰。她周围的气温顷刻之间似乎都降到了零下。
刘忠祥感觉到他手里抓住的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在发抖。下意识的看了文婷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微微的颤抖,眼眶里涨满眼泪。关切地伏耳问道:
“爱妻怎么了?有爷在什么都不用怕!”
“爷!妾身不是怕,可能昨晚一夜没睡,有点心慌不舒服。妾身回去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