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顺着漫坡渐渐远离龙凤阁,邓玉轩心情郁闷的爬进车厢,仍不死心的将车厢上的门帘子掀起,窗户帘全部拉开,他可以在晃悠晃悠中一目了然的看见外面。
突然,晃悠中的沙帘子外,有个鹅黄色身影一闪而过,邓玉轩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振奋,赶忙把脑袋从车窗上伸了出去,四下里寻找鹅黄色身影。还没等找到,马车已经快速的驶过。邓玉轩急的抓狂,不知如何是好。急中生智悄悄将手里提着的小布包,顺着车窗滑落车外。立即急不可待地大声叫喊。
“停车停车!快点停车!我的包掉出去了。”
他这一叫不打紧,把松明吓得不轻,跑得正顺溜的大辕骡被松明下死力的往后一拉,脑袋高高扬起,气恼得裂着嘴龇着牙,牙环和嘴角上都是脏兮兮的白色泡沫,在松明“驭,驭”的吆喝声中,驾辕的大骡子很是烦躁,不住的发着脾气,用蹄掌上的铁钉划拉得青石板“哗啦哗啦”直响。
松明又急又气又恼火,责怪中滿是埋怨道:
“我说爷,邓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呼小叫的。这猛一下停车,要是惊了辕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闹不好,你我的命都得搭进去!”
邓玉轩顾不得听他啰嗦,急不可待,唧里骨碌赶紧从车上跳下来,好在小伙子身手敏捷,动作利索,上车下车都不费劲。邓玉轩跳下车,欣喜若狂,高扬着头就往车厢后面跑。松明好生奇怪,你不是东西掉车外了吗?那个眼睛怎么不看地上,却是朝天上看,难道你的东西掉天上去了不成?真是怪事一桩。
邓玉轩往前跑了几步,看清楚花树丛中那个鹅黄色的身影,原来是西院的一个丫头。想问又不敢,艰难的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往回走,像是被人抽走了精髓一般。走到他掉落的小包前,弯腰曲背捡起地上的小包,一脸郁闷,一声不响的跳上车,没好气的叫道:
“走吧!没事了!”
松明好生奇怪。这位邓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跑出去捡东西,看见东西不捡,却跑那边花树中看一眼,那花树中有什么?花仙子,不可能吧?就这一眼,回来时脸上的神情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去时神采飞扬,回来时灰心丧气。难道他看见的不是花仙子,而是花妖怪不成?龙凤阁里到底有谁牵着邓爷的心呢?
“嘚儿!驾!”马车起动又开拔了。
车厢里邓玉轩的情绪低落到了冰点。气恼的把所有的帘子通通放了下来,把自己一个人闷在了车厢里。大脑中两双眼睛交替出现。
一双妩媚动人,优雅知性,清澈明亮,仿若盈盈秋水。看一眼便是日思夜想,终身不忘。而这双眼睛若即若离,就像水中的鱼儿,看得见却抓不着,弄得人神思恍惚,魂牵梦绕。
另外的那双眼睛,忧忧怨怨,悲悲戚戚,仿佛有无数的痛苦和忧伤要向心意的人倾诉,只是这个人却还没有到来。在龙凤阁的凤祥轩,这双眼睛时时给他温暖和友情。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奢望和期待。
男女之间情感的交融最为敏感。用不着语言表达,或者举手抬足间的亲近,只需一个眼神,对方就能心领神会。只是看他有意或无意。
邓玉轩被这莫名其妙的眼神苦恼着,下意识的回避着这双眼睛的扫射。凭第六感觉他知道,她也在回避却身不由已,她的苦恼似乎比他的更多更深更难以自拔、自控。
邓玉轩暗自庆幸,二奶奶派他外出习学,可以名正言顺的逃离开那双追随得他心烦意乱的眼睛。还不伤彼此的自尊和感情。
“从广阳回来,我就搬酒坊去住,就住爷爷原来住的那间屋子。这样顺利的离开,谁都不受伤害多好。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
猛然醒悟又苦恼起来。“她也住在那里,我这样离开,不是离她也远了吗?再想偶然碰面或制造点偶然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再想相见就更难了。嘿!兴许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难说。要不然,我走她为什么都不来送送?”
忍禁不住自己都感觉好笑。“兴许没人告诉她,她压根就不知道呢?”他在心里为她找理由辩解。
又在心里自我埋怨的责怪道:“你当那是烟花柳巷的窑姐呀?人家可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伦理道德学了几箩筐,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根深蒂固。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礼数规矩,怎么可能忘了呢?她真要与爷私定终身,兴许爷就瞧不起她,不爱惜她了呢。嗯!女人嘛,是该有点矜持和自重自爱。这样男人也才能更加敬她爱她关心她。
邓玉轩独自在车厢里,左思右想,胡思乱想晃晃悠悠中,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睡梦中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兴许梦中又见到了他的花仙子吧。
红鸡公二娘在刘炳章和桔红的陪同下来到花厅,在上首位的扶手椅上坐定,刘炳章坐在她的下方,桔红站在她身后。端起几上的茶碗,悠闲的抿一口香茶,等待那位目中无人的棒槌的到来。
门外不远处有位双手背在身后,挺着肚圆肠肥大肚子的中年人,高高扬着一张油光水滑的大胖脸,悠哉悠哉,是笑非笑的朝花厅门口走过来。到了门口,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往里闯。
站在门口的松杰好生奇怪的凝视着他。心想,“嘿!这是月亮坝里跑出来的看家狗不成?一点人的规矩都不懂。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他竟然熟视无睹,只当这是木头桩子吗?还是你的眼睛是出气使的,根本看不见人的存在?”
愠怒的跨前一步挡在了跟前。来人一脸的好奇,茫然的看着他。松杰锐利的目光毫不含糊的罩在这位螃蟹一样的人物身上。唬着脸,凶巴巴的喝斥道:
“站位!干什么的?不经允许,怎敢私闯刘氏花厅?”
来人惊得身子一颤,回眸很是不屑的瞅松杰一眼。不以为然踮起脚尖,称长颈子往花厅里看,却是一无所获,身子立马矮了下来。高昂的脑袋往下垂,高挑的眼皮朝下压了压,眯缝着眼睛,从缝隙中射出两道阴光,不可一世的撇着嘴,一只眼睛上调,一只眼睛下拉,斜睇着松杰,狂妄无知的将颈子一拧,偏着脑袋,理直气壮的质问道:
“怎么?不让进?我可是你们大灶厨房,花大价钱请来的高级厨子,是你们当家老太太下疏子,请我来见她的哟!”
妄自尊大,很是不屑的眼神瞥了松杰一眼。
“老太太?嘿嘿!就一个厨子呀?”
松杰诧异的眼神斜睇他二眼,干笑两声,脸上漫出鄙夷嘲讽之色,腹诽道:“这还真是个蠢货,事情都没搞清楚,竟敢在这里横行无忌!准是地狱牢门没看严,从里面爬出来个奇葩。”谋生了撩逗耍他一番的念头。于是,双目圆瞪,脸色阴沉,狠厉的喝叱道:
“走错地方了!这里没有老太太!请到别处去吧!”
“嗯?怎么会呢?明明告诉本人是这里的呀!那么,这里可有个叫红鸡公二娘的老太太?本人要找的人就是她!是她下疏子请本人来的,你让不让进吧?红鸡公二娘的厉害,想必你应该晓得!耽误了她老人家的正事,你担当的起吗?”
“哟嗬!山中没老虎,猴子称霸王啦!”松杰被他那张无知的嘴脸气乐了。气恼的腹诽:“你当龙凤阁的护卫都是泥揑的?还一口一个红鸡公二娘的叫上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二奶奶这个诨号,连她自己都默认了。但是,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叫出来。这位棒槌,真是找槌,浑身皮子紧了,想挨揍!不杀杀他这股毫无来由的横蛮,还真当二爷的护卫侍从是摆设。
二话不说,脸一沉,露出滿脸的狞笑,恶狠狠的憋足了劲,上前两步,左右开弓,“啪啪!”两个耳光,打得这位高价厨子晕头转向。双手捂脸,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呸”一声,连着口水和血水,吐出两颗门牙。惊悚的看着松杰,愣在了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眨巴着惶恐的眼睛瞪着松杰,狂妄之气锐减,但还不肯完全搁下架子,虚张声势的指着松杰吼道:
“你……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打你们主子高价……特意……请来的……高级……厨子。你还要不要命了?你等着,我见到当家老太太给你上点眼药,不用多,只需一点点,就要让你生不如死。”
高价厨子在“特意”“高级”几个字眼上,特别的加重了语气,咬着牙着重强调他非同一般,“高贵”的身份。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蠢猪。脸上明晃晃的五条手指印,顷刻之间就已经肿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吐着带血的唾沫。就这样,还不知进退,还敢如此嚣张跋扈。把松杰都气乐了。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好啊!那爷先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着,咬紧牙关,把一张脸扭曲的狰狞可怕,刚刚把手往起一抬,那位已经领教过松杰身手的棒槌。吓得魂不附体,拔腿就跑。他那两条肥硕的短腿,哪里是松杰的对手。松杰轻轻抬腿扫过去,他就毫无抵抗力的扒在地上起不来了。松杰冲上前去,骑在特价厨子身上,拔开他的裤子,露出两块白花花肥硕的大屁股,运足内功加拳头,一下接一下的往屁股上招呼。打一下说一句。
“叫你不长眼!叫你挑事!叫你无事生非!叫你狂妄自大!叫你……你跟爷再耍横!看爷不把你的屁股打得开了花!还敢不敢狠?还敢不敢挑事啦!”
“哎哟!哎哟喂!哎哟喂!哎哟啊!打死人啦!爷!爷!再不敢啦!哎哟!你是我亲爷!你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再……再也不敢啦!”
特价厨子杀猪般的惨叫声连连不断。这回真的是心服口服连皮肉都服气了。可是,这会儿才服软,即使低到尘埃里也晚啦!松杰直接把一个白屁股打成了充血的紫红屁股。别看仅仅几下,远比五十大板的伤害重多了。虽然没有皮开肉绽的痕迹,那个内伤早已把屁股打得像暄腾腾的大馒头。至少十天半月无法伤愈,还得好好的医治,弄不好打暄了的肉就有可能从里面红肿、发炎、化脓。严重的把整个屁股上的肉全烂掉都有可能。坐不能坐,站不能站,蹲也无法蹲,只能在床上扒着活受罪。那可真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松杰平时很少发脾气,不逼急了从不出手打人。今天真让这个棒槌气急了。打了还不解气,站起身来又狠狠的揣了两脚,才若无其事,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道:
“二奶奶在里面等着你呢,快去吧!”
“哎哟!”他弯腰往起提裤子,心慌忙乱中就忘了屁股上的伤痛,猛一用力动作大了点,扯动着屁股上的伤口钻心的疼痛。顿时冷汗都出来了。低沉惨痛的呻吟之声,顺着喉咙不受控制的滑落出来。当裤子提到屁股跟前时,他就特别的小心起来,慢慢的轻轻的往起提,因为做厨子贪吃,这段时间发体裤子瘦了。打暄了的屁股立马就肿起来好高。他再是小心还是蹭在了屁股的伤口上。他咬着牙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声“哟呵呵呵!咝咝!”的痛呼,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暗自在心里狠狠的咒骂道:
“砍脑壳的!这么狠!打得老子的脸和屁股都火烧火燎的痛。打屁股就打屁股嘛,还把老子的裤子脱了来打。让老子穿个裤子都这么艰难。哎哟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