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玉轩有气无力,摇摇晃晃的走了。朝着他要独自行走,面对的人生道路走去。路永远都是艰难曲折的,只是各人对艰难曲折的认知,理解不同而已。这二十多年与福四甘苦与共,患难相依的经历,将是他人生中最宝贵的基石和财富。将激励支撑着他走完未来漫长的人生。
有多少次,他跟着福四在生死线上挣扎,又丑又拐又弱的福四,从来都没有畏惧退缩和倒下。他用单薄瘦弱的肩膀,扛着这个奶娃子走过度过了艰难困苦的二十多年,他兴许不理解什么叫“意志”,什么叫“顽强,坚韧”。但他的心中有一执念,“娘”曾经比亲娘对他都好的那个人,为报娘恩,娘交给他的事,他就要全力以赴去做好。简单纯洁的执念是他生活中唯一的支撑。
艰难困苦折磨人的心灵和肉体,却也能磨练人的心志,潜移默化中,邓玉轩在福四的身上学到了用金钱买不到的坚强和自信。
“人生激越之处,在于永不停息地向前,背负悲凉,仍有勇气迎接朝阳。”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雨过天晴,碧空如洗,彩虹就在这时飘飘然的出现在天边。它那柔软的身躯宛如一条瑰丽的丝带,飘洒地舒展开来。
不一会儿,鲜亮的太阳跳了出来,万道霞光像缕缕金丝浮游中天。似有几多的欢乐充溢在红彤彤的脸上,笑嘻嘻的向人们展示着她的笑脸。
阳光照耀下宽宽的大马路上,浩浩荡荡的过来一排车队,很是引人注目。青一色的高头大骡子驾辕;青一色胶皮大车;青一色威风凛凛的壮小伙子赶车。共计五辆车排成长长的一队。赶车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抑自不住的笑容和喜悦。
领头的是松明,他不紧不慢,稳稳当当的赶着一辆四匹高头大骡子驾辕,宽敞舒适的胶皮大车走在最前边。坐在车上的红鸡公二娘,身后靠着宽大的靠枕,隔着纱帘,脸上洋溢着欢笑,看着外面不停晃动着的灿烂阳光,抑自不住笑出声来。坐在身旁的刘炳章看看她,身不由己的往她身边挪了挪,眼睛里闪过促狭的笑意问:
“又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了?说出来让爷也高兴高兴。”
红鸡公二娘转过头来,看看桔红怀里抱着的初生婴儿。乐不可支的道:
“爷!为妻告诉您,您也一定会笑出声的。”
“嗯?真有那么值得高兴吗?”疑惑的神情。
“那我问您,人生最高兴的事是不是人财双收呀?”
“嗯!这到是。”
“刘炳章!你跟为妻走这一趟广阳,是不是人财双丰收呀?”笑嘻嘻,不错眼的看着刘炳章。
刘炳章窒了窒,突然暴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乖乖!你只说对一半,爷打娶了你,一路走来全是喜事,美事,睡梦中都能笑醒的乐事。哈哈哈!”刘炳章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桔红怀里的婴儿似有感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瘪了瘪嘴,又睡着了。桔红嗔怪地提醒道:
“二爷!现在有了小少爷,以后说话,笑都要小点声,要不然,吵着小少爷睡觉,他该哭闹了。”
“嗯?还有这样的事?”吃惊又好奇的瞄桔红一眼。不以为然的说:“到底我是爷还是他是爷呀?爷还得照顾到他的感受。说话、笑都不能畅快,那多憋屈?还是让他慢慢的适应爷吧,究竟我才是爷,他仅仅是个小少爷而已。”
忿忿不平的语气。他的话刚说完,扭头看红鸡公二娘,那位正勒眉勒眼斜睇着他。刘炳章尴尬的“嘿嘿”干笑两声解释道:
“爷这是说着玩呢。开玩笑。嘿嘿!”
“刘炳章!为妻告诉你,他没出世是小少爷,他出世以后就成爷了。不是他来适应你,而是你得慢慢的适应他!要不然,你就不要生儿子!”
红鸡公二娘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刘炳章目瞪口呆的看着红鸡公二娘,半晌才叹口气,很是懊丧的说道:
“唉!原来以为,儿子降生后,爷就当上老子啦,身份随之提高一辈。那曾想,这是明升暗降呀。爷到成了三孙子喽。唉!”
“嘻嘻嘻!”
桔红没憋住,扑的笑出声来。
红鸡公二娘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笑够了,拭着笑出来的眼泪理直气壮的道:
“你以为那声爹,只是叫来好听高兴的。从儿子哇哇坠地的那一刻起,你的长工就当上了,而且绝对没有辞职卸任的自由,更没有撩挑子那种好事,直到有一天你闭眼了,你的心才能彻底的放下,老子的任务才算完成了。”
刘炳章诚惶诚恐的看着她。“你吓唬爷?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爷看咱爹就活得滋润又萧洒。我们小时有娘和奶妈管着,我们大了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做,爷看他一点都不操心。”
红鸡公二娘不以为然的说:“那是因为你没有当爹,还体会不到父母与儿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与感受。这以后,你慢慢去体会吧。绝对不会像你想的那么逍遥自在。”
刘炳章瞅她一眼,接着刚才的话说:“嘿!那都是以后的事,心里惦记着儿女也是身不由己的事。那就慢慢去体会吧。眼下先捡高兴的事情说。”眼含温情的看着红鸡公二娘,感慨的说:“娘子,爷娶了你真的是很幸运。那喜事接二连三就没断过,爷好似抱了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回家。不到一年,你就让刘家起死回生,不仅弄来了那么多的金子银子和珠宝,还把一个糖作坊和店铺都弄过来了。接班的事情都搞好了,哈哈哈!咱们的日子真是如日中天,节节攀升啦!”
红鸡公二娘迷茫的看看他问:“接班的事?接班的啥事?”
“儿子呀,长大了不又是一个能干的当家人啦。”
“哈哈,爷说这个呀,那可难说了。一娘生九子,九子不像娘的事儿的了。不过,我儿爹娘都是聪明人,一定也差不了。”漫出微笑,很快脸又沉了下来,莫测高深的看着刘炳章说:“就眼前这一点事儿,爷就感觉如日中天啦?在我心里,这仅仅是个开头,后面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比如酒作坊的事,再比如酱源的事……这些其实都算不上是大生意。真正做大生意一次的进项兴许就是成千上万两黄金白银。那才叫如日中天,节节高升呢!”
刘炳章惊愕的看着她。“你的心到底有多大?酱源是小卖买爷承认。那酒作坊可不是小生意。以前酉先生的家酿贡酒,养活着好几百口人,自己的日子还过得舒心又滋润。”
“是呀!就因为他只会酿酒,家族业只有酒作坊,才会落得如此惨败的结局。倘若他们还有别的营生,不把全家的所有的希望和命脉都押在酒作坊,这项单一的生意上,兴许跟秦家的冤仇就不会结那么深,也就不会有灭门的惨祸了。”红鸡公二娘有理有据的说。
“你说得轻巧,隔行如隔山。要新进入一个陌生的行业,你当是件容易的事情呀?既要钱财又要人才,最主要的是人才。你到哪里去找那么多懂行的人才?”刘炳章很是为难地分析道。
“爷说的对,这个懂行的人才就是个要命的事。咱家的酒作坊过了年我就打算开工了。可是,这个酿酒师就是个大问题。我让春种哥到广阳学酿酒就是想让他回来干咱们的酒坊,我问过松和哥,他说大哥学习很卖力气。但究竟是半路出家,比不得人家那些世代酿酒的作坊。更没法跟酉先生比。不能酿出好酒,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的营生,开着还有啥意思?你说是不是?”
红鸡公二娘双眉紧蹙,一脸的愁容。刘炳章看她着急的样子,心痛不已的说:
“你也别太着急了,急也是没用,慢慢来,到过年不是还有一个多两个月嘛?过了年,再说呗,兴许老天爷心疼爷的媳妇,就给你送来一个好的酿酒师了呢?那也是有可能的哟。‘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急别急呵!再把儿子的大白馒头给急回去,那可就惨喽!”
红鸡公二娘笑呵呵的指着他,调侃的说:
“你看看你呵,刚才还说要活得撒脱,不受儿女的牵绊。怎么样?说出来的话还是热的,这黄瓜刚起蒂蒂,爷就为他操心上了,还说不操心呢。”
刘炳章无奈地笑笑,再无言以对。红鸡公二娘愁容满面,十分犯难的长叹道:
“唉!你说得容易,老天爷又不是咱们家的,他要操心天下所有人的生机。哪里就会为咱家这点小事操心劳神了。当初娘怎么就没想想,把刘家下一带的人给培养出几个酿酒师呢?弄得咱们现在想做却人才断代,作蜡犯难。”
“想过!怎么能不想呢?我娘是谁?那也是顶顶有名的聪明人呢!刚开始找过二伯家的堂兄弟去学。结果学的人不喜欢这营生,学起来肯定就不上心喽。再有就是酉先生,别看大家都说酉先生这好那好的。其实他的脾气古怪的很。他曾经对娘说过。‘帮你办酿酒作坊一是咱们之间的情意;再有就是刘家的救命之恩。这个情与义,也就到咱们这代为止。下一代他们有能耐自己就能做起来,他们没能耐,你为他们安排的再好都是枉费心机,图劳的,早晚给你败光败尽。我不想把邓家的传家之宝,让不孝的子孙做烂了。’从此后,娘再没有动过学习邓家酿酒法的念头。”
“那他为什么又教给刘松和了呢?”不解的问。
“嘿!你没看出来吗?刘松和开了这么多年的酒坊,酿出什么好酒来了?当时,刘松和来学酿酒时,他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酉先生看他可怜,又看他人老实善良,当着我娘和刘松和的面说:‘我可以教会你生存的本事,但绝对不会教给你赚大钱的绝门手艺,它是能赚到钱,但也能給你招祸。人不能贪!一个贪字兴许就会要了你的命,甚至你全家的命。’所以,刘松和只学到了皮毛。真正的精华他一窍不通。”
“嗨呀!照你这么说,那大哥学了半天就更不算话了。这……这事儿闹的。我这不是竹篮打水,枉费心机嘛!这可怎么办好呀?”红鸡公二娘愁容布面,焦急万分的说。
“你看看你,刚让你不要着急,又急了吧?不是还有二个月吗!实在不行的话,爷帮你,派人到楚邑府找能人去!爷还肯信,贡酒之乡就找不到一个好的酿酒师?”刘炳章大包大揽的说。
“嗨呀!真的?我还以为爷真的不管为妻呢!嗯!还是我夫君关心我。”
激动得在刘炳章脸上印上一个亲吻。刘炳章心里美滋滋的,可脸面上却浮起了羞晕。脸红红的抬头看看桔红。桔红佯装什么都没看见,把头扭得看着窗外。刘炳章“怦怦”跳动的心方平静下来。
“唉,唉!”的躲闪着,郁闷的说道:“我这也是赶着鸭子上架,没办法。谁让爷娶了你;谁让爷看不得媳妇着急;谁让爷甘愿被你拖下水。假如有一天那水淹到爷脖子处时,你可不能不管呵!”刘炳章撩逗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