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在小山岗上一声零下,接着便一马当先,向向邑北城门奔去。他麾下诸胜、向区等人也不甘人后,连声呵斥着御者跃马扬鞭,随着姜王一齐向敌军发起了冲锋。
姜王麾下的一百辆战车在原野上逐次排开,遂疾进师,车驰卒奔,远远观去,其势如龙,虽山岳犹可撼也。
“孜已,你领一卒士兵去策应中大夫菏盱。”
“郄禾,你率一卒士兵上去攻城,换瓴诃所部下来休整。”
杨军营中,左旅佐乞喜正在安排军中事物——菏华把大略安排下了,便去为他从子擂鼓振威,留乞喜在军中处理大小事务。
一番安排妥当之后,他站在帅台之上,遥遥向向邑北城门望去,观察如今的战场形势。只见,在菏华鼓声的激励下,一时间,杨军气势如虹,城楼上的邑兵渐有不支之像。不一会儿,菏盱便登上了北城楼上,其后又跟着一群杨军兵士,随他跳上了北城门女墙。他不由暗自欢喜:向邑城破,只在今日。
正欢喜间,忽然感觉地面震动不止,从后面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呼啸声,不由悚然一惊,连忙回头看去,看到的景像只吓得他心胆俱裂,失魂落魄:
百十辆战车势如长虹,向杨军直面扑来。当先一辆战车上,立着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姜”字,旗上绘有金乌绕日,却正是姜王所率领的姜国援军。
乞喜观其气象,却好如一条巨龙,煞气逼人,张牙舞爪地向杨军扑来。他们的气势让人毫不怀疑,其军虽拔山填海,不过寻常。
一瞬间,气血直冲脑门,乞喜连忙厉声高呼:
“列队!列队!准备御敌!”
接着,他又吩咐旁边的侍从:“速速前去鼓台,将军情告知乡良人,请乡良人赶紧回来组织军事。”
侍从连声唱诺,赶紧向鼓台寻菏华去了。乞喜在帅台上,心神不定,急的团团转,终究觉得不妥,又吩咐传令官,赶紧招呼营中休整的将领军士们,让他们齐整阵型,以备来人。然后向正在攻城的士卒们传令,让他们赶紧从城门上退下来。
侍从赶到鼓台时,菏华擂鼓正酣。侍从在鼓台下高呼几声都不得回应,他只得连蹦带跳,跃到台上,一把扯过菏华的袍袖,急呼:
“主君,姜国援军到了!”?菏华听闻此言,立刻吃了一惊,心里咯噔,回身看去,只见一辆战车,车上立有一旗,上面大书一个“姜”字,一马当先。其后领着约莫百十车马,正向他们疾驰而来,气象恢宏,势不可挡。
菏华连忙向帅台赶去,叫来旅佐乞喜问道:
“我军营中还有多少可战之兵,营前御敌之军可曾布置还了?”
乞喜苦着脸:“主君,为了攻城,我军车卒都下车而战,如今战车杂乱放在营中,急切间不能成军。如今只安排了几百步卒,在阵前迎敌。”
“就先让步卒在前方抵挡一阵,为我们争取点时间,快催促将士们上车列阵,准备迎敌。”
菏华正说着,姜王领着大军已经到了阵前,只一个照面,便冲破了杨军步卒组成的防线,一路势如破竹,弹指间便冲进了杨军营中。
菏华、乞喜见姜军气势如虹,不可阻挡,瞬息之间,便冲到了他们身前,一时间惊骇欲绝。乞喜连忙拉着菏华,跳上一辆战车,挥鞭就向营外跑去,连帅台上的大旗都顾不上了。
上大夫向区见杨军帅旗孤伶伶地立在帅台之上,随手一挥戈砍倒了旁边的杨军士兵,冲到帅台上,从腰间拔出长剑一剑砍断了杨军帅旗。
杨军帅旗一倒,杨军登时大乱,一溃而散。
“援军至矣!”
向盖瘫坐在女墙前,正闭目等死间,却忽然听到城楼上爆发出一阵撼天震地的欢呼之声。他连忙睁眼一看,却见城楼上的邑兵尽皆呼天抢地,忽然爆发出如虹士气,一时间竟然把登上城楼的杨军又杀的溃不成军,不断后退,将要逼回楼下。
他听到邑卒们连胜高喊:“援军至矣!援军至矣!”呆了半天,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由哈哈大笑,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菏盱正准备上前了结向盖的性命,却忽然听闻城楼下令号之声大气,却是军中鸣金大振,传令收兵。他忙向楼下望去,只见远方烟尘滚滚,细看时,一列战车奔涌而来,冲到杨军营前阵列,恰如秋风扫落叶般,不过弹指间便在杨军营前防线上掀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冲入了杨军营阵之中。一时间,菏盱心神摇曳,浑不知身在何处。
他看见姜军冲入了杨军营阵之中,在大营内往来驰骋,好不自在,又回头扫视了周遭的情形,只见向邑城楼上的邑兵在援军激励下士气大振,猛然间压制住了登上城楼的杨国士卒,把他们杀得大败,又逐渐逼乱了之前杨军刚刚立定的阵脚,把他们又逼落了城墙。菏盱喟然长叹,抄起手中长刀,向一处被向邑邑卒包围的杨兵冲去,挥刀砍翻几个邑兵,冲到了杨兵身前,反身护着他们。邑兵赶紧围拢了被菏盱冲破的缺口,一齐向菏盱等人攻了上去,却被菏盱反杀五六人,还砍断了几个人的小臂。菏盱大喝一声,凶悍之气毕发,邑兵气势为之一夺,须臾间逡巡不敢进。菏盱便护着身后的杨兵,从容地从城墙上退了下去。
那边姜王带领着大军在杨军营中往来驰骋,东突西奔,只如入无人之境。正战至酣时,忽然一阵箭雨盖头落下,姜军气势为之一滞,姜王正疑惑间,司寇诸胜催促御者鞭马赶上,大呼:“公子和大军至矣。”
姜王回头看去,只见一伙杨军,气势雄壮,已经到了营前,为首一人,清隽雄伟,手持一柄赤色长剑,正是杨军统帅公子和。
向盖看见公子和领着一伙人马袭了援军后路,连忙让人打开城门准备接应援军入城。城楼下姜王看见公子和大军已至,也招呼着收拢了士卒,向城内奔去。
公子和看见姜军不战而逃,便催动人人马要掩杀一阵,上大夫向区连领了两卒士兵迎头对上,高呼:
“贼子且与我来战!”
公子和不屑冷笑:
“插标卖首。”
说着,他便领着大军和向区撞上。两车相错,不过瞬息之间,公子和手中神剑切断了向区长剑,接着又划过向区脖颈儿,好大一颗头颅在空中飞起,落在地上。公子和也不回头,把剑一挥,:“杀!”杨军便和姜军冲杀在了一起。
姜王和司寇诸胜回首望去,只见向区所乘战车仍向前奔进不止,车上一具无头尸体血涌如注,然后缓缓倒下。两人相顾骇然,连催促军士进城。
终究,人数不如杨军,领军之人也被对方统帅斩于阵前,不过片刻之间,姜军士卒便淹没在了杨军阵中。不过他们到底为姜王等人争取了时间,等杨军冲到楼前,城门已经缓缓关闭。一时间楼上矢石如雨,杨军不得进。
公子和驻车立在城下,面无表情地抬头向上望去,良久,沉默不语,缓缓抬起右手,狠狠握紧:
“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