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龙葵聊了一会儿,王后就认认真真地做着刺绣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手上的刺绣做好了一半。
而龙葵也不去打搅王后,在王后的寝宫中找了一本《诗》(注1)读了起来: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
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
从《七月》开始,一直念到《豳风》最后一篇《狼跋》的第二句她手中的竹简从手里一滑,落到了方案上,她自己头也垂在了案面,传来了轻轻的喘息声。
听到她那边传来的声响,王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已经在几案上打起了瞌睡。暗自好笑了一声,然后王后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走到了龙葵案前,低头一看,龙葵口角竟流出了一溜口涎。
“还是个孩子啊,都这么大了,再过两年就要及笈了,怎么还这个样子。”
轻声念叨着,王后把龙葵抱起,龙葵在睡梦中感觉晃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
“母后别动。”
这样说着,她又闭着眼睡过去了,王后暗自好笑了一阵,把她轻轻放在榻上,然后给她脱掉了鞋子,铺上了布衾,然后低声吩咐周围的侍女们动作要轻巧些,免得惊动了龙葵,而她自己则又到案前去做刺绣活儿了。
人认真做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天色就变得晦暗,王后也不得不让人在寝宫里点起了油灯,方便她继续做刺绣。
“王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正在王后伏案不休的时候,一个宫女进来小声通报着,然后就传来了龙阳咋咋呼呼的声音。
“母后,孩儿来了!”
王后抬起头,正好看见龙阳跨进宫门,不由瞪了他一眼,面色稍愠,责怪他道:
“小声点,你妹妹在这儿睡觉呢,别把她吵醒了,生你的起床气。”
“啊……”龙阳听到这个尴尬一下,可是王后身后的榻上已经传来了龙葵迷迷糊糊的声音了。
“王兄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了王兄的声音。”
龙阳就看到榻上一个女孩做了起来,神色茫然,正张眼四顾,却正是龙葵。看到他,龙葵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茫然之色尽去,跳下床就赤足跑到了龙阳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王兄,你来了。”
“嗯,我来了。”
龙阳也高兴地抱住了龙葵,而王后在一旁看着,没好气地对他们骂道:
“葵儿你都这么大了,还和你哥哥这么亲热。赶紧过去把鞋穿好。”
这样说着,她又问龙阳:
“今天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二个都往我这里跑?”
听到王后的斥责,龙阳、龙葵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对方,然后龙葵便回到了床边去穿鞋子去了。而龙阳则一脸兴奋地对王后汇报起他刚刚收到的前线的战报:
“前些日子齐侯帅一军齐师已经解了向邑之围,还把公子和的大军赶到了纪鄣去。这几日他们在纪鄣对峙,公子和仗着神剑之利,和我军还有齐师反复拉锯,齐侯按照高子的计谋断了公子和粮道,不出几日两军便会决战,收复纪鄣之日指日可待。父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王后听了一呆,忍不住落下泪来,高兴地呢喃着:“好,好,好!”
纪鄣城下,公子和在城墙外立下营帐,而齐师还有姜军则在十里外立寨,两军在纪鄣城下对峙良久。
刚开始齐军解了杨军之围,把杨军赶到了纪鄣,众人都觉得杨军不过尔尔,杵臼甚至怀疑公孙树在骗自己,即使姜王龙云再三给他说明公子和手中长剑的厉害,他还是将信将疑。然而过了几天,杵臼的想法就变了。在纪鄣城下立下营寨之后的第二天,杵臼带着诸人前去叫阵,本以为杨军被齐军杀了一阵已经丧胆,没想到公子和毫不畏惧,领着剩下的四千人,就出来和一万齐师还有三千姜军相斗,甚至反过来向齐军发起了冲锋。
本拟公子和不过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没想到公子和手中神剑当真神威无双,公子和持剑一挥,一道赤色的剑气便喷薄而出,在齐师阵中撕开好大一个口子。齐军大骇,被四千杨师冲入阵中,纵横无阻。一时齐师被杨军杀得大败,众人都茫然失措,不敢和公子和带领的杨军相抗。
首先有一人按捺不住,国夏领着一众亲兵向公子和冲了过来。国夏冲到公子和车前,两人举兵相战,不过三两下,国夏手中长剑便被公子和的赤色神剑斩断,国书又从车右手中夺过一把长戟和公子和又战,没想到两兵一交,国夏手中长戟的戟头便飞了出去。公子和对着国夏冷冷一笑,手中神剑一道剑气生出,然后向国夏一挥,眼看着国夏便要殒命在这一道剑气之下,这时,国夏身旁的车右一把抱住了国夏的腰,带着他滚落到车下。那剑气在国夏战车上扫过,战车怦得一声,四分五裂。剑气余势不减,从国夏带来的几个亲卫身上扫过,众人横腰两断,等时身死战场。
国夏被他的车右抱着滚下了战车,却还是被那剑气扫过。他俩在地上滚了四、五圈,总算停了下来,国夏赶紧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向公子和看去,正看见另一位随军的大夫,陈书,迎上了公子和。国夏赶紧大喊:
“陈大夫,公子和手中神剑当真锋芒无双,不可用手中之兵与之相接,用剑气包裹着剑身和他相斗!”
“好!”
陈书听了他的话,心下警醒,凝聚出剑气在剑身之上才出剑和公子和相斗。
公子和听了国夏的提醒也不以为意,也在神剑上凝出一道剑气便斩向了陈书,陈书连忙举剑相拒,没想到他的剑气和公子和长剑上剑气一触即溃,登时陈书身上冷汗便流了出来。
又小心翼翼和公子和斗了几个回合,每一次陈书的剑气都轻而易举地被公子和的剑气击溃,陈书早冷汗津津,疲于奔命。
和陈书斗了几个回合,还没有把陈书拿下,公子和却有些不耐烦了,他暗中蓄气,等到又是一合相交之时,猛得挥剑,又是一剑便把陈书手中长剑斩断了。
陈书目瞪口呆,眼看着公子和又向他斩来,一时心胆俱散,不能自已。
杵臼和高张在远处看了,也是心神摇曳,眼看着陈书在公子和手下左支右绌,疲于奔命,高张目光闪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杵臼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对高张招了招手:
“你试射公子和,救陈书一救。”
高张心下一叹,面上却神色不露,恭敬地称诺,便张弓搭箭,一箭便向公子和射去了。
公子和正要一剑结果了陈书的性命,却感觉眉间一跳,右手一挥,一支长箭便被砍成了两断,落在了他的车前。
而陈书却赶紧抓住了这个机会,呵斥着御手驾车向后逃去。
公子和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正看见齐侯大旗,冷冷一笑:
“齐国大国也,齐侯东方之伯也,也会暗箭伤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