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年龄是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是人生观和世界观逐步形成并稳定发展的阶段;很多人因此而获得了美好的前程;也有很多人因此而走上了不归路。
杨志就像天空中那颗最灰暗的星星,在沉沦于苍穹后,突然变得那么耀眼,这份耀眼的光芒里包含着很多人的付出,很多人的期望;很多人的爱;甚至包含着母亲用生命换来的觉醒;让他从此永远的闪亮着,在艺术的圣坛里永远不会磨灭。
80.晴晴的报复
谁知道未来的日子有多远,能走多远,就慢慢走吧!
酒吧的日子没有白天,杨志的心里没有了太阳;缺少阳光的皮肤显得苍白;缺少灵魂的琴声,渐渐失去了美好的旋律。
不是没有人嘲笑他,只是他已经麻木了;不是没有人关注他,只是他已经看不见了。
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时候,杨志开始关注酒吧里来演出的女孩了,失去灵魂的心脏依旧在年轻的身体里跳动,已经有过******的杨志,身体里依旧残存着对异性的需求;只是这些不是因为爱情,而是雄性的本能。
徐子昂给了他在酒吧里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利,杨志已经可以跟客人们无距离的调笑了,可以跟吧女们打情骂俏了……
日子在沉沦中度过,杨自强也曾帮他找了单位,可是面对几百元的月工资与酒吧几乎每天都可以收到点曲子的费用相比,杨志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母亲对儿子的疼爱是盲目的,她只会永远站在儿子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春去秋来,丁晴晴毕业了;陶子烟实习了,杨志依然过着没有阳光的日子。
徐子昂已经存到了一大笔钱,他开始筹备分店了,杨志似乎已经是真正的酒吧老板了,商女们纷纷向他投怀送抱,杨志来者不拒,一一应酬着。
徐子昂的父亲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他无法拒绝儿子的任何要求,因为他老了,儿子长大了。
一天晚上,丁晴晴带来了一批大客户,杨志忙于应酬,弧光交错的时候,杨志发现丁晴晴有种邪恶的美艳,这种美艳含着怨恨,含着青春的靓丽,含着无法预知的可怕。
送走客人后,丁晴晴折回酒吧。
“杨志,在给我一杯酒。”丁晴晴醉眼含情的看着杨志说。
“晴晴,你喝多了,明天再来吧,我请客。”杨志有些不忍心。
“哪来的废话,我有钱买酒,你拿来就是了。”丁晴晴没有了刚才的妩媚。
“啊?”杨志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实话跟你说吧,今晚是本大小姐最开心的日子,快十年了,今晚第一次这么开心,哈哈。”丁晴晴露出极为少有的诡异笑脸。
“晴晴,你真的罪了,让子昂送你回家吧。”杨志不愿意看见丁晴晴那样的笑脸。
“杨志,你装什么?你没看见过我妈妈死尸的样子吗?你没看见过我脸上被奶奶抽打的伤痕嘛?你以为我真的会喝醉吗?”丁晴晴也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吐出一团烟雾。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跟现在有关系吗?”杨志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当然有关系了,我忍辱负重的活了这么久,你以为容易啊,你看看本大小姐身上的名牌,这些能换回我妈妈的生命吗?”丁晴晴真的没有喝醉,她想告诉杨志自己的心事。
“晴晴,来,到里面去说。”杨志看着丁晴晴发红的眼圈,以为她要忆苦思甜,急忙将她拉倒酒吧安静的角落。
“晴晴,都过去了,你何必呢?现在你都工作了,想那些做什么?”杨志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没人能分的清楚了。
“晴晴,你冷静点,喝点饮料吧。”徐子昂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杯果汁来到了他们中间。
“子昂啊,你来的正好,今晚我有事情要宣布。”丁晴晴忽然很清醒地看着徐子昂,她的眼神比看杨志的时候,温柔了很多。
“呵呵,说吧,洗耳恭听!”徐子昂永远是温和的,像一个永远没有脾气的毛毛熊。
“我已经在外面租了房子,但是不能告诉你们在哪里?刚才的高总就是收购我那个没有人性的父亲的企业的老板,很快那一家人就会一无所有的,哈哈哈。”丁晴晴大笑起来。
“你胡说什么?什么那一家人啊?”杨志糊涂了。
“难道不是吗?逼死我妈妈取而代之,我就这样认输吗?本来是我妈妈应该拥有的一切,那个女人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是我的家吗?”丁晴晴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晴晴,别说了,他们这些年对你不差啊,还有个可爱的弟弟,你就想开点吧,现在你也工作了,以后结了婚自己好好过,挺好的啊。”徐子昂害怕丁晴晴的情绪过去激动而失控,急忙从现实的角度去安慰她。
“好个屁啊,我每天都活在对妈妈的思念中,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我的就是妈妈了,除了妈妈谁还会对我好啊。”丁晴晴“呜呜”的哭了起来。
“晴晴不哭,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我们都会对你好的。”徐子昂居然帮丁晴晴擦眼泪。
杨志看着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
“乖,我送你回家吧,明天一切都会好的啊。”徐子昂居然轻轻拍打丁晴晴的后背,温柔的像哄着小女孩。
东风吹来满眼春的年代,国企改制、转型。丁晴晴就职的集团收购了她父亲所在的那家企业,并根据丁晴晴提供的材料重新审查了她父亲多年业务渠道的灰色交易。
丁晴晴的父亲下岗了,下岗之前需要交还企业部分灰色收入;丁晴晴的继母不善理财,家里并没有积余多少钱;无奈之下,他们将房子卖了,一家人迁居到了出租屋里,年迈的奶奶被迫回到乡下去了,刚满十岁的弟弟,整日在父母的争吵中度日,他的日子不会比丁晴晴小时候好过多少。
丁晴晴已经成为了都市白领,她除了偶尔来酒吧玩,几乎不再跟以前的家人有任何联系了。
81.母亲的身体
上海爱乐乐团也开始改变以前那种陈旧的模式了;乐团开始采用招聘歌手、培养艺人的方式来主打商业市场了。杨自强在剧团里的资历最老,他理所当然的升为了团长。
杨自强很久没有看见儿子了,他上班的时候儿子在睡觉,他睡觉的时候儿子在酒吧拉琴,父子间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好好沟通过了,杨自强希望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儿子,同时也想让儿子加入到正规的团队里,因为他的心里还有梦想,还有没有完全的心愿。
那晚杨自强早早地回家了,回去给相依为命的妻子一点惊喜,回去给操劳了半世的老妻一些安慰。
简陋的家里很冷清,桌子上剩下的饭菜显示着主人的简朴生活状态。
李秀兰昏昏欲睡的独自坐在沙发上结毛衣,尽管儿子和丈夫已经有很多她亲手编织的毛衣了,但她还是没完没了的织着。
“秀兰,我回来了。”杨自强呼唤着。
半天没有反应:“秀兰,我回来了。”他又呼唤了一声。
“哦,老杨啊,几点啦,我马上去做饭啊。”李秀兰似乎从梦中惊醒那样,慌张张的放下手里的东西。
“不急,还早呢,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杨自强一边换鞋,一边有些激动的跟妻子说。
“啊?什么?杨志又出什么事情了吗?”李秀兰居然不知道老公说什么。
“秀兰,你怎么了?”杨自强有些奇怪妻子的表现。
“啊?你说什么?”李秀兰依然是那样惊慌的样子,半响才回过神来。
“哎呀,老杨啊,你看我这脑子已经不灵光了。”李秀兰歉意地对丈夫傻笑着。
杨自强有些悲哀的看着妻子,这个不到五十岁的女人,自从跟自己结婚后,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小儿子的死,大儿子的磨难,已经过早的让她整日在忧虑中度过,没有人去关心她的感受,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只有岁月无情的将她推到了中年,从一个花季女孩变成了一个憔悴的半老女人,白发和皱纹那么紧紧的伴随着她,以至她的视力与听力都有些模糊了,她活在一种担心的自我封闭的世界里。
“秀兰,来,坐下,我跟你说啊……”杨自强心疼地拉住妻子的手重新坐到沙发上。
“我已经被乐团正式任命为团长了,任命书已经下来了,你看啊,我们家有希望了,杨志以后不用去酒吧卖艺了,他可以通过招聘来我单位工作,可以跟我一起演出,可以去进修,可以成为音乐家了。”杨自强一口气告诉妻子自己带回家的好消息。
“好,好啊,老杨,儿子大了,这几年家里已经存了五十多万了,虽然买不起好房子,但是儿子结婚的钱是够了啊。”李秀兰没头没脑的说着自己心里的事情,丈夫的好心情似乎跟她没有关系。
“还是等他有正式工作再考虑结婚吧,你看他现在那个样子,谁会嫁给他啊。”杨自强顺着妻子的话说,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了妻子的不对劲,只是他太粗心了,居然没有想到已过更年期的妻子,有些老年痴呆症早期的影子了。
“老杨啊,你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做饭啊。”李秀兰千篇一律的日子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丈夫回家,她一定会去厨房忙碌的。
晚饭后的杨自强,没有过于关心妻子的状态,他看了会黑白电视机,想着今后的发展,最后决定去酒吧看看杨志。
依旧是那辆老掉牙的自行车,依旧是那件普通的外套;依旧是那个苍老的身影,在夜色里穿行。
杨自强将自行车远远的放在酒吧的附近,整理一下身上的灰尘,摆出一副客人的姿态走进了酒吧。
没有人特别留心他的到来,就连招待的服务员也以为他是哪位客人的司机,而没有去招呼他。
杨自强找了一个特别偏僻的位置坐下来,在酒吧的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酒吧的表演。
常规的歌舞,一些三流的小艺人,卖力的摇晃着、扭动着,声嘶力竭的卖弄着歌喉,客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庸俗的、露骨的舞蹈,让客人们用钱去引诱舞女放大尺度;杨自强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
灯光突然变得昏黄,喧闹恢复了宁静,徐子昂拿着小提琴第一个登场了,他摆出一种常见的拉小提琴的姿势,缓缓的开始演奏。
“杨志、杨志!”徐子昂一曲结束,捧场的托儿们立刻高呼起来。
幕布再次变幻,杨志摆出一副大牌的样子,帅气的登场了。
掌声响起,还没有拉琴就已经有几个献媚的女孩送上了玫瑰花,杨志将花儿分别插进上衣口袋和含在嘴里,对女孩们做出一个飞吻的手势,微笑着开始拉动琴弦。
一个客人将人民币折成飞机扔到了杨志的面前,杨志弯腰捡起后,面带微笑的继续演奏,一曲《仲夏夜之梦》,他居然拉了好几个破音和几个滑音,杨自强看着,听的怒火中烧,而客人们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杨志在舞台上夸张的行为,使得酒吧爆出一个个小小的高潮,以前的纯音乐酒吧,似乎已经是市井的菜场,没有一点艺术的氛围,只有金钱的气味了。
杨自强无法再看下去了,他不愿意自己在这种场合失去理智,他走出门去,被夜风吹醒的大脑,让他继续等待,等待着酒吧打烊,等待着儿子出现,他需要跟儿子好好谈谈了。
深夜的凉意侵蚀着杨自强的耐心,考验着他的耐力,东方都快发白了,酒吧终于要打烊了,可是他依然没有看见儿子的身影。
82.慈父的心思
杨自强拖着僵硬的双腿,走到酒吧的门前;正准备关门的保安误以为他是哪里的流浪汉:“干什么?我们下班了,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保安鄙夷的驱赶着杨自强。
“我找杨志,我是他爸爸。”杨自强厉声呵斥着保安。
“哦,你是杨老板的爸爸?”保安惊讶的下巴似乎要掉下来了,杨老板那么风流倜傥,他的爸爸却朴素的像个流浪汉,保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把杨志给我叫出来。”杨自强再次大声提醒保安。
“杨老板在包厢里,我去叫不合适吧,算了,你等会吧。”保安知道杨志跟一个歌女在包厢里干什么,但他也害怕杨自强那眸厉的眼神。
“走开,我自己进去。”杨自强推开保安,自己大步走进酒吧。
杨自强虽然没有去过酒吧的包厢,但是音乐人的敏感已经让他从保安的眼神里觉察到了一些东西。
杨自强没有大声呼唤杨志的名字,而是小心的观察着哪个包厢有人在的痕迹。
保安不安的跟进来高呼:“杨老板,你爸爸来了,杨老板,你爸爸来了。”一边靠近了一个隐秘的包厢的门。
眼尖的杨自强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他一把推开了包厢的门。
“干什么?走开!”杨志根本没有回头看进来的是谁?也没有听见保安的呼喊,他正搂着一个女人准备亲吻。
“哎呀,你是谁啊?”女人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了一个怒气冲冲的人影,惊吓着急忙推开杨志,整理自己仅有的一点遮羞布。
“逆子,你在干嘛?”杨自强高呼着。
保安急忙打开了包厢的灯,杨志这才看清楚了怒气冲冲的父亲站在自己的面前。
“爸爸,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杨志也吓了一跳。
“你整日在这里鬼混,我是来管你的,快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杨自强根本不在乎旁边的女人和保安的诧异,一把拖起杨志就走。
“哎呀,爸爸,放开我,快放手。”杨志一边顺从地跟着父亲走,一边甩开父亲的手。
“把门关好,你们走吧,明早我再过来处理。”杨志临走还不忘记吩咐保安干活。
艺术家与美女是相互相成的,很多艺术的灵感来自伟大的爱情,来自情人间的甜蜜与酸涩,但是杨志不同,杨志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他只是在发泄自己年轻的身体里的膨胀,他用金钱去发泄自己多余的体力,来麻醉自己的神经;用社会上最肮脏的方式,来获取着自己短暂的满足。
杨自强是个保守的老实人,他没有经历过这些社会上的交易,更不明白儿子已经到了堕落的边缘,更不清楚儿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杨志不愿意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他挥手招来了出租车,而杨自强怕他不跟自己回家,拼着老命蹬着自行车,紧紧的跟随着出租车,直到车子停在了小区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