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纸射进屋子,将屋内映得雪白一片,于雨勉强睁开眼睛,用力将自己的身体从床上撑起,看着眼前稍显破旧和空旷的木制房间以及墙上贴着的显眼的黄色符纸,想着这几天的遭遇,脑袋还有点发懵。
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三天前醒来之时就发现自己浑身剧痛地躺在这个床上,同时脑中多出了一段有些破碎的记忆。在那个记忆中,她的名字也叫于雨,不过是个孤儿,在村子里吃着百家饭长大,刚年满十四就加入了村子的警备队工作。在前几天的巡逻任务中遇到突发事件以致受伤濒死,这才有了她鸠占鹊巢之事。具体巡逻中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大活人躺床上几天下不了床于雨脑子里多出的记忆却是没有半点印象,不止这些,有关这具身体的许多记忆都像是被碾碎了一般,许多的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一旦使劲想就会头痛如麻。
这么在床上躺了三天,今天她才第一次从床上坐起身子。
“咚咚咚。”就在这时,突然敲门声响起,然后一个女声从门外传来:“于雨,醒了吗?”
“请进。”虽然是有些熟悉的声音,但于雨一时记不起外面敲门人是谁。
“吱呀——”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奇特的少女走了进来。之所以说奇特,是因为进来的少女上身穿着和于雨记忆中的村子环境十分不合的白色衬衫,下身则穿着和于雨见过的日本和服贯袴一般的红色裤子,而裤子上更是奇怪地贴满了红白二色的符纸。这样的衣服搭配有些男孩子气,不显柔美而突出刚美,按理来说很少有女孩子能驾驭住,但少女穿在身上却让人觉得自然无比,仿佛她本该如此。不过少女最引人注目的是并非是穿着,而是她如火焰一般的赤红双眸和她身后披散着的几乎垂落到地上的白色长发。在少女进来的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于雨感觉整个屋子都明亮和温暖了许多。
于雨有点想起来了,这两天她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之时,眼前的少女有来过几次,不过每次于雨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这少女每次来去都很快就离开了。
“早上好。”于雨的记忆里没有少女的身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
似乎于雨的招呼有些不对的地方,眼前的少女奇怪地看了于雨一眼,
“早。”但她还是和于雨打了声招呼,然后熟练地走到一旁的墙边将墙上的黄色符咒摘了下来。
“没有变化,那只怨灵看来是被彻底消灭了。”少女检查了一下符咒,说道。
“怨灵?”于雨想了想,脑中却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如果以她上辈子的知识推测的话,能有这种称呼的应该不是人,或者说不是生物。本来于雨就奇怪为何村子会需要警备队这种东西,她之前还以为现在是战乱的年代需要警戒,已经做好了面对残酷战争的准备,没想到少女口中出现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离奇。
“虽然怨灵已经消灭了,但既然你醒了,我再问你几个问题。”没有在意于雨的反应,少女将符纸收好,直接说道。
“我……我好像很多事情都有些记不得了……”于雨扶了扶自己的脑袋,吞吞吐吐地道。
有关自己鸠占鹊巢的事情她自然不可能随意就和不认识的少女说,生怕少女问一些问题看出些什么,她只好抬出那个无数前辈用过的理由——失忆。
“是吗?”白发的少女不置可否地看着于雨,红色的双眸好像看穿了于雨隐藏的一切,那种目光让于雨一阵发慌,不由低下了头不敢看少女的眼睛。
“那就这样吧,警备队那边的工作不用担心已经按照条例执行休假期,这次事件的补偿应该也快到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不过少女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虽然于雨明显有想要隐瞒的东西,但她能够判断那东西和这次的事件无关于是也就没有为难于雨。
于雨松了口气:“谢谢。”
“那没其他事情,我先走了。”少女干脆无比,说话的同时已经转身准备离开,颇有种来去如风的潇洒。
“那……慢走。”虽然少女带来的明亮和温暖的感觉让于雨很舒服,但心中有鬼的于雨巴不得少女早点走,所以并没有故作客气地挽留。
不过在少女即将走出屋子的时候,虽然知道这不理智,但于雨还是将憋在心里想问的话问了出来:“对了,还不知道您是?”而且由于少女表现出的气势太过强,她不自觉地带上了“您”字。
“藤原妹红。”少女的声音和关门的声音同时传来,没有因为于雨不合时宜的问话而产生任何波动。
“藤原妹红……”念叨了一阵这个奇怪少女的名字之后,于雨开始分析起眼前的处境。
前两天因为身体缘故她一直浑浑噩噩,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今天身体好起来了她本来就打算好好分析一下现在的处境,再加上刚才那位白发少女虽然来去如风没说几句话,但总归透露了一些线索,配合她脑中能够清晰想起的不多的事情,足以好好做一个总结了。
上辈子作为国家一级保护废物,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术或者知识,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书看的比较杂,比较多。类似自己当前这种情况在书中好像被称为“魂穿”,那些书尽管都是杜撰之作,但其中主角的一些生存之道值得参考——当然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可参考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本身就是一条咸鱼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她说不定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首先,先把这个世界是否真实,我为什么会穿越到这具身体上等乱七八糟的无法确定的问题放在一边……”于雨掀开身上的软被,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试图下床到窗边看看屋外的景象以致做出更好的判断。但努力了半天,等她走到房子中间的木桌边之时以及累的气喘吁吁了。她只好用手撑着桌子,稍事休息一下。
“不过,这具身体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她看了看自己瘦弱的手臂,有些无奈。然后,好像想起什么,她一下笑了出来。这句话是她上辈子走路被绊倒的时候效仿过网上的段子说过的话,如今终于可以说是言副其实。
“我这么算不算苦中作乐?”笑完之后,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于雨不由叹了口气。
结合房间的样式、家具的造型、刚才透过门看到的门外的环境以及脑中不多的记忆碎片,于雨判断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村庄大致处于类似中国古代的时代,但那个叫作藤原妹红的少女身上的穿着和藤原妹红这个典型的日式名字又让她对于这个判断打出了一个问号。而从自己身上干净洁白的布料睡衣和床上松软的被子她还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这个身体虽然是个孤儿,但生活环境应该没有她了解过的古代的孤儿的生活状况那么糟糕。
其次,这个世界是有“怨灵”存在的——如果那个叫作藤原妹红的少女不是什么精神病的话——而且她现在的警备队的工作或许就和“怨灵”有关。“怨灵……”从这两个字的字面意思和之前房间中的黄色符咒,于雨难得不把这种东西和民间鬼故事中的鬼魂联系在一起。
“所以警备队的工作就是防守所谓的怨灵防止它们对村民们造成伤害,我之前就是因为遇到了怨灵这种鬼东西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于雨很轻松就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没有证实,但于雨觉得这和真相应该八九不离十。这么说的话,警备队这个工作还真是个高风险的工作。高风险带来高回报,这样她生活环境不糟糕的原因也有了。
“不过还缺少加入警备队之前的生活情况来对照所以也不能确定……这该死的记忆……”于雨苦恼地揉了揉脑袋。如果能够拥有这具身体的全盘记忆,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苦恼了。
感觉身体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拖着身体继续朝窗子走去。屋子两面透光,一面有门,一面有窗,因为窗子距离床更近一点于雨才决定去开窗而不是开门。然而等于雨好不容易走到了窗前,她发现了一个事实:这种窗户,她不会开!
“醉了。”如果还在以前,她肯定会发一个扶额的表情包。不管是直接推还是寻找可能存在的开关她都试过了,但折腾了半天也没把窗子打开。她的脑中有开窗的记忆,这也是她下意识走到窗边的理由,要知道,这种类似古代的窗子很多都是无法打开的。但记忆里好像只有开窗的记忆却没有怎么开窗的记忆,这就有点坑人了。而且开窗这种事情明明应该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搞得这么麻烦呢?
“芝麻开窗!”感觉有点气恼,于雨习惯性地开始了自己的苦中作乐,直接对着窗户喊道。喊完之后,于雨本来已经放弃打算再休息一下到另一边去把门打开的,但出乎她意料的,伴随着她的喊声,窗户竟然真的打开了。
看着自动缓缓朝两旁打开的窗子,于雨愣了半天,最终深深呼吸了口气。这时,她才深刻体会到了一个事实:这个存在怨灵的世界,是与她之前的地球迥异的,以她的知识无法理解的世界。她的那些现代的知识,或许可以用先进和伟大来形容,但能起到的作用可能并没有原本想象中的那么大,依靠现代的知识和思想在这个类似古代的地方走向人生巅峰的那些遐想,好像还没开始就要夭折了。
窗户打开,一阵轻风吹进屋子,让于雨感觉有些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