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狡黠的一笑，看着洛央。
洛央揉着额头，慢慢笑着道，“既然库房的洒扫不行，就扔到校务场上负责我慕家军的洒扫后勤吧。工钱嘛，扣上一半还我的珊瑚树。”
小人瞪大了眼睛……这、这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好了好了，被你们聒噪了一上午，脑袋就疼了，都下去吧。”
小人扁了扁嘴，正欲下去，洛央就道，“哦，对了，以后别火哥儿火哥儿了，太不吉利。改个名字吧。”
小人看向洛央。
“你父亲出身暗卫营，无名便取姓卫，既然是咱们慕家的人，我希望你将来能够扬名天下，便叫你……卫世扬吧。”
小人面色中是满满的惊喜。
洛央招他总到自己身边，用手指点了茶杯中的清茶，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了这个名字。
“你瞧瞧，可喜欢？！”
卫世扬看着洛央，一管清清的小嗓子，问道，“为什么……待我不同？”
洛央翘了翘唇，“我哪里待你不同。”
“你难道不想仗杀了我们，我们偷了你的珊瑚树……我们还欺上瞒下……”
洛央瞥了眼那些双腿颤颤恨不得扑上来捂住卫世扬嘴巴的人。
“你家人忠心耿耿，为了我的夫君和婆母而死，我好歹有个心肠，就不会待你如何苛责，更何况你年纪还小……”洛央伸出手，放在卫世扬的头心，“这珊瑚树不过是死物，难得的是你一心向上不肯浑噩度日的心肠。”
洛央微微顿了顿，“若是连你我都容不下，将来还有谁来保护我的孩子？”
卫世扬双眸颤抖，“他日我做盖世英雄，定会护卫王妃儿女周全……”
“我可是从来不信人的诺言的。”洛央温温柔柔地笑着，“喝了茶。先去校武场看看吧，若是觉得自己受不住那苦，干脆就回来，咱们府里也缺账房先生也缺生意人，若是都不喜欢，想要读书，我就许你读书……”
“不！”卫世扬不屑道，“那些腐朽文章有什么用处？之乎者也的，不如我慕家军，征战天下，功垂千古。”
洛央心头微微一颤。
当世男人，哪个不是这般有着雄途伟略？
“我啊……总是藏着一颗小女儿的心思，愿天下太平。”洛央笑了笑。
卫世扬听着洛央的话，赶忙噤声不语。
“无事了，都下去吧。”洛央轻声道。
卫世扬磨磨蹭蹭看着其他的人走了出去，临出门，回头又看了眼洛央。
肤白胜雪，干净清婉的洛央，就这么捧着茶，静静坐着，好似若有所思。
卫世扬咬了咬唇瓣，低声嘀咕道，“那我就打了天下，再还天下太平，不就可以了吗？”
灵素续了茶给洛央，“大小姐，是想培育一些咱们自己的苗子吗？”
“是啊……”洛央喟然长叹。
“若是看中那孩子，为什么不直接送到暗卫处训练？”
洛央笑了笑，“毕竟身子骨还软着，有着韧劲，可是心性还未定，而且那里有一口吃个胖子的？你也听了，这个是个笨孩子啊，只能慢慢来，看看能不能培育成材了。咱们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家生子，回头和夫君说说，建个慕家私塾，让孩子们都学点儿字懂点儿道理，也是一桩事情。”
灵素啧啧长叹，“谁家的家生子不是世世代代做奴婢的，大小姐，也就您还想着给他们读书让他们成材的了。”
洛央轻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都是人啊……”
灵素闻言便沉默了下来。
洛央一见她的模样，便笑了笑道，“你也不必想那么多，我知道我的想法和别个是不一样的，否则我也不会去天天忙着义诊，忙着粥棚，如今又要建私塾。我的想法没那么远，纵然如今才华是被上等人私藏的，可我也希望着，终有一日，人人都有书可以读，人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灵素轻轻颔首，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王妃是一府之主，这府中后院，本就是该王妃做主的，王妃何必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
洛央转过头望向灵素，“这话可别说了。如今多少人瞅着我们王府后院空落，想要往里头塞人给我添堵呢。”
灵素笑了笑，“横竖王爷从来都不曾想过要纳妾，王妃您便想着，他们说我善妒也罢，狠毒也罢，您自个儿高兴就成了，管他们想什么呢。非要和她们比着谁后院事儿多谁多得了丈夫的宠爱不自在么？咱们就要这般好好过咱们的，让她们羡慕去吧。”
洛央忍俊不禁，“你也跟着我学坏了。”
灵素道，“跟着大小姐在战场上看着死人多了，觉着她们真是闲着无聊才在后院里勾心斗角着玩呢。就好像苏玟苏大人那样的，洛相一句话，苏玟大人就革了职的，那些什么风光的夫人小姐全都去乡下种地去，看她们还怎么和大小姐跟前争长短！”
洛央“噗嗤”一声笑，“我几灵素真的越来越灵透了。”
洛央要建学堂的事儿很快便紧锣密鼓地排上了日程，不少婆妇、甚至下人亲戚家的孩子都求着送来，
洛央本着有教无类的原则，干脆在京郊买了几处连成片的废宅，命人修了，又去延请先生。
大多先生都是世家大族家的常驻先生，求的是个关系，要么就是自己建造个什么书院，很少有去给寒门子弟教书的。
慕亲王府的招牌打出去，倒是好使，来了不少本来就有心想要投奔慕亲王的做门人的能人异士。
洛央连着忙了几日，都是隔着屏风考校那些才子，慕容修倒是抽出手来想要帮忙，可洛央觉着自己听着会比较好，横竖年前闲着也是闲着。
早晨刚听个匠人讲了很多心得理论，洛央正欲小憩，管家却又跑了过来，“王妃，韩大人和夫人想要求见您？”
洛央眨了眨眼，眼中尚有些迷茫之色，“韩大人？韩夫人？”
“就是韩韶棠的父亲，韩悦韩大人。”管家闻言，便连忙应道，“老奴听闻这几日洛夫人和韩夫人商议着要将他们家庶女和采薇小姐一同进四皇子府，老奴猜想，两位多半便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哦……”洛央笑了笑，揉了揉额头，“这是好事儿啊……只不过今日困乏得狠，告诉他们我暂时不得空，等得了空了再见吧。”
心中却暗暗忖着，那韩夫人是个糊涂的，韩大人却未必是。
这次洛采薇想要带着嫁过去的姑娘多了去了，韩大人兴许是回过了味儿来，登门致歉来的吧。
洛央靠在软榻上刚刚小憩了会儿，就听到外头又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大小姐……那头说，要等着您。”
洛央翻了个身，“那就让他们等着，我睡醒了梳洗了再去。”
“对，大小姐您尽管睡，”灵素点了点头，“咱们对这种巴不得把女儿送到别人夫妻手底下的人，没什么好讲的。看他们能等到什么时候。不急”
洛央困得不行，听着她这般说，便转身脱了鞋子上了床榻。
宁鸢和灵素走了过来，将帐帘放了下来，又放了把香在金狻猊中，这才退了出来。
洛央睡了快小半个时辰才醒，吃着茶让宁鸢灵素伺候着梳洗了，才去了花厅。
花厅中，韩大人和韩夫人正坐着，身边还跟着那个叫韩岁岁的姑娘。
“爹娘，我怎么觉着你们多心了。”韩岁岁轻声道，“谁家不是娶妻纳妾的啊。我的小姐妹们都说着呢，慕亲王妃那是善妒的性子，瞧瞧苏景儿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都。如今慕亲王妃这是感觉着亏欠了咱们，才给咱们指了个这个门路呢。”
妇人眉头轻蹙，有些不悦，“我也是这么说呢，四皇子府里哪里不好了？又是洛相家亲自提的。兴许是这朝堂上头有什么变故也不可知。你每日总神神道道的念叨什么你是慕亲王党还是四皇子党，上头未必这么想啊？岁岁嫁入了四皇子府，您又跟着慕亲王的岳家洛家，到时候不管谁赢了，咱们家都能保住啊。”
“天真。”韩大人一振袖，他的眉眼间满是焦灼，摇头叹息着。
“这事儿我们琢磨着怎么着都对。如今慕亲王妃又不见我们，我们何必在这里贴着脸等着。”
韩悦冷道，“真是天真，就这么说吧，慕亲王妃若是当真对咱们有什么歉意，怎么会让咱们等这么久，早就和和气气地出来和咱们说话了！这等的越久，就越是证明了，这里头事儿不对！”
洛央闻言，浅浅一笑，绕过垂花藤和棱格门，走进了花厅之中，“让大人和夫人久等了。”
客客气气的话，洛央提裙走了进来，她容颜绝美，气度又好，看得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韩悦慌忙拽着妻子上前恭恭敬敬一礼，“见过慕亲王妃。”
洛央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却没有叫起韩悦和韩夫人。
“刚才不巧听到了些二位的谈话。”洛央凉声道，“韩夫人说的不错，我的确心有愧疚。愧疚没有一顶小轿子让韩岁岁进了我慕亲王府，阻了你们大好前程。”
洛央冷冷在三人身上扫过。
韩岁岁惴惴不安地看向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