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素骂骂咧咧了许久,终究是累了。心中便也知晓了,即便是有人,也不会搭理自己。
张若素便停下了叫骂,手中擒着木耙,专心致志的开始拼图。
整个凉境,画成山河图,像极了一颗心脏。
最左是西凉,西凉境的最左的边界线,画在山河图上,极像一张人脸的侧脸,有眉有目,有板有眼,有嘴有下巴。鼻孔处,便是长鼻谷,嘴巴处,便是裂唇谷,离长鼻谷最近的便是长鼻镇,离裂唇谷最近的便是裂唇镇。从裂唇镇往北到长鼻镇,再往北,便是落叶城。落叶城往南,经青草镇,便到红叶镇。落叶城再往北,便是布衣镇,布衣镇再往北,也便是山河图上人脸的头顶部位,是一整片的日落荒漠。日落荒漠处于整个凉境的极北,西凉一半,北凉一半。落叶城往东,上君临大道,不久便到怒风森林。怒风森林,一直从极北的日落荒漠延伸到人脸的下巴处,也就是死歌湾。便是西凉和北凉、中凉、东凉的边界。
从死歌湾一直到三针谷,便是南凉的银蛇长城。银蛇长城上,依次有九大关:红叶关,因离西凉红叶镇最近而得名。蓝襟关,离南凉蓝襟镇最近。七星关,离东凉七星镇最近。浅月关,是整个银蛇长城最弯曲的一段。绣娘关,因南凉杏花镇曾经的第一酿酒师楚绣娘得名,楚绣娘便是宁轻山的母亲。绣娘关也是唯一的位于君临大道上的一关。牛角关,离东凉牛角镇最近。灰龙关,银蛇长城最高的一关。帛玉关,离东凉帛玉镇最近。水云关,云水大道的唯一关隘。
南凉,最西为弯刀镇,然后往东是蓝襟镇,九歌镇,然后到彩云城。彩云城往西南,到天晓镇,天晓镇往极南,便是天门镇。彩云城往东南是雏鸟镇,往东北是云水大道,直达水云关,中途往东少许,可达杏花镇。杏花镇东侧,便是三针谷。三针谷外,便是盐海,盐海上,便是铜钱岛。
东凉,山河图上看,如同一只靴子。靴底紧邻银蛇长城。从西往东,一路是七星镇,牛角镇,帛玉镇,然后过白桥,到飞鱼镇。飞鱼镇往东,上云水大道。云水大道往北,便到苦水城。苦水城往北,便是三仙镇,再往北便是东涯镇。苦江,便是沿着这只靴子,一路流淌,一直到死歌湾。
东凉苦水城与北凉弈星城之间,有条水星大道。中间经过苦江处,有座欢喜桥。苦江欢喜桥再往上游,便是鸳鸯桥。鸳鸯桥往东凉,是桥东镇,往北凉,是桥北镇。
北凉弈星城与日落荒漠为邻。弈星城往西北进日落荒漠,有个落日镇。落日镇与弈星城之间,有个月老镇。弈星城往西南,便是余晖镇。
中凉,便夹在西凉、北凉和东凉之中。疆域不大,疆域内也仅有一座凉京。甚至还因为秀山和白骨丘的凭空出现,白白隔出了一个灰尘塔境来。
以上,便是整个凉境的山河图。
张若素终于拼完凉境山河图,已然天亮。这速度,至少对乔木鱼来说,极其快了。
唯独可惜的是,张若素拼完后,整个二层并未任何变化。这是张若素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当然也是乔木鱼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耗尽心血,拼完了整个凉境山河图,竟然毫无作用。张若素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冷静下来想了想,张若素将地上的那块石板拾起,尝试着,将其摁回了中心位。
终于,墙面上起了变化,东一块西一块分石板,有的凹进去,有的凸出来,毫无规律可言。
头顶墙边,打开了一个缺口。
张若素担心万一有时间限制,未及多想,纵身一跃,手攀住凸出来的石板,脚踩住凹进去的石板,如同攀岩一般,轻巧得便上了三层。
张若素进得三层,入口便合了起来。张若素也不在意,总归是往上爬嘛,不必在意了。
到了三层,张若素心中欢喜,终于见着了像模像样的塔梯。绕着塔身,旋转而上,远远望去,依稀还能看得见四层的模样。
然而,张若素并未高兴多久。这三层,从张若素目前所处的位置,要到塔梯口,便已不是易事了,这中间蛛丝遍布。更何况,遍布的蛛丝,结成一张又一张蛛网,笼罩在整个三层,最要命的是,满满的蜘蛛。活的蜘蛛。
张若素倒吸一口凉气。张若素稍作观察,虽然大部分蜘蛛并非剧毒,但张若素终究还是寻着了少许,确实剧毒蜘蛛。而剧毒蜘蛛,往往便是占据着通向四层塔梯的主要位置上。看着,便让人觉着,若要不受蜘蛛侵染平安上四层,根本不可能。可是,若是被蜘蛛缠住或是咬了,定是半条命至少交代了。看看这一地的白骨,便知大部分爬塔人便是死在了这一层。
乔木鱼此时想象的是,自己若是进了三层,该当如何应对这些蜘蛛呢?
乔木鱼永远最先想到的便是灰狼。这是很要不得的事。乔木鱼显然已是过度依赖灰狼了。
乔木鱼冷静下来想了,若是凭一己之力,乔木鱼唯有倚靠手中长剑了。若是用剑得当,出剑够快够狠,乔木鱼心中倒是有些把握,可以避开了蛛网,躲过蜘蛛的侵染,顺利上到四层去。
但是张若素不同。张若素唯有一把新月弯弓,箭囊中箭支又有限,并非取之不尽。若要用尽箭支,射杀蜘蛛,然后用箭头,将无数蛛网劈开,张若素断然是不舍得的。
更何况,张若素此时饿极了。算起来,张若素已有整整一日未进食了。只有身上的水袋,可供自己喝些水而已。
张若素必须寻些吃食。
慢慢的,张若素掏出锦帕,又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用锦帕擦了又擦。
终于,张若素收起了锦帕。手中箭支,如同乔木鱼的长剑一般,飞快得舞了起来。
片刻,串住了近前几乎张若素能找到的所有的圆网蛛。
张若素将身子低下,左手又抽出一支箭,两只手,各执一支箭,飞快得将串住的所有蜘蛛去了壳。剩下的肉,便显得极小。
“再小的肉,也是肉啊。”张若素口中咕哝着,深呼吸,一口一个,开始吃起了蜘蛛。
乔木鱼看傻了。据乔木鱼所知,蜘蛛一般都有毒,无非便是毒性强弱之分而已。莫不是这女子能辨毒?瞧她所串的蜘蛛,倒像是做过精心的挑选。乔木鱼呆呆的看着,心中甚至起了同情,若是可以,乔木鱼倒是有可能临时起意扔些干粮进去。当然,乔木鱼自然还是忍住了。
张若素片刻便吃完了蜘蛛肉。也不停歇,又是一顿乱舞,又串了一串蜘蛛,这回串的人是节板蛛,又去了壳,一口一个,又吃了起来。
张若素并不爱蜘蛛味,更何况是生吃,口腔中倒是一阵厌恶。只是这肚子极饿,若不吃点什么,着实太饿了。
张若素吃了两串蜘蛛后,停了下来。看着眼前,依然是满眼的蜘蛛,就好像刚才吃掉的蜘蛛,并未少去。反倒看着,像是越来越多了。
张若素心中便受不了了,一怒之下,又串了一串蜘蛛,又吃了起来。
这回,总算是真正停歇了。张若素拿出水袋,喝了两口,润了润喉,期许着能冲淡些生蜘蛛肉留在口中的余味。
张若素终于有时间静下来思索,如何才能上得四层?
若是硬闯,必不是良计。可要智取,着实也不易。对张若素来说,眼前的蜘蛛,凡无毒的,已然被自己吃完了。剩下的,虽不能说都有剧毒,但终归多少是有些毒性的。又要避开无穷尽的蜘蛛,又要避开无穷尽的蛛网,张若素手中只有一把弓,一些箭。若是存了心爬塔,张若素必会备足干粮器具,可如今只是无意闯入,张若素也没可能再回头准备什么了。
张若素手脚并用,闪转腾挪,向前移了三步。疲累的蹲在地上,喘着粗气,香汗淋漓。仅这三步,紧张得张若素如同飞上了天。
张若素目测了,保守来看,再要六七步,才能到塔梯口。虽然实际距离只有两步,但要避开蛛网和蜘蛛,不得不迈步极小,且极平缓。同时,手中箭支并不敢怠慢,不停得挥舞,已然让张若素感到了极大的酸楚。
当张若素终于到塔梯口的时候,脚下几乎滑倒。若不是张若素反应机敏,将手中箭支及时抵住了地面,维持了平衡,张若素想必便已滚进了蛛网里,成了蜘蛛的口中零嘴了。
张若素辛苦的维持住了平衡,挺身将自己定在塔梯口,正前方,鼻梁前,极近,便是一只大蜘蛛。张若素吓得一惊,两只手中箭支,慌不择路,到处乱劈,将大蜘蛛打死了过去,但是手中箭支,便也被蛛网缠住了去。四处的蜘蛛也开始了移动。
张若素凭着猎人的多年磨练,最快速度又抽出了两支箭,一手一支,克服着手臂的极度酸楚,一直挥舞着。
四处的蜘蛛,纷纷向张若素聚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