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4322000000003

第3章 小公主

桑尼不在身边的痛苦就像牙疼一样真实。白天的时候,鲍比一个人待在卧室,用剥墙皮打发时间。后来,他开始一根一根地拆窗帘上的线,不过最后,无聊还是渗透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甚至能从自己藏起来的饼干和苹果中尝到无聊的滋味。他感觉每吸进一口气,都能感受到肺部的无聊。鲍比睡着了,一夜无梦。

布鲁斯和辛迪对他完全视而不见。偶尔,鲍比会听到笑声,他会溜进客厅,想知道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么开心,但他们从不会与鲍比分享。然而,最令鲍比不知所措的并不是他们不说话,而是鲍比的父亲总会在睡前和他说晚安。一天中可以交流的事情有很多,为什么布鲁斯一定要选择在一天结束的时候,进行这样一次无法回复的交流呢?事实上,这正是布鲁斯想要的结果。

到了晚上,布鲁斯和辛迪很快就会入睡,这时鲍比就会开始他的档案记录。他会看看垃圾箱里有些什么,好知道父亲晚餐的内容。自从鲍比的母亲离开后,布鲁斯的烹饪习惯就发生了改变,具体的变化甚至可以用一张图表画出来。鲍比用了大量的时间来整理档案,在那些时候,只有窗外的月亮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把上帝想象成一个独眼巨人,那轮明月就是上帝的眼罩。

当鲍比把所有档案都整理完毕后,他会坐在母亲的地毯上,关上声音,关上灯,看一会儿电视。这时候,电视机五颜六色的光亮会以各种各样的形状映在四周的墙上。他看到过一则新闻,有十四辆警车包围了乡间一户破旧的农舍。远处的城市闪闪发亮,看起来像是一群人在跳康茄舞。那个农民绷紧下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的嘴唇颤抖着,好像他只能用脸的下半部来感受周围的一切。不过,通常,男人确实是这样的。他看起来忧心忡忡,不知道干草堆里藏着什么东西。这时,屏幕下方出现一行字幕:搜捕仍在继续……

鲍比打开卫生间的灯,发现马桶座上有几摊尿迹,在灯光下闪着亮光,像是几粒青蛙卵。父亲躺在地板上睡着了,口水一条条地流到了瓷砖上面。

这时,布鲁斯醒了,盯着鲍比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了他是谁。他的本能反应是太丢人了,鲍比让他觉得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而鲍比,这种羞辱的见证者,此刻正畏缩在洗衣篓后面。

“你觉得偷偷摸摸地过来,到我这个老家伙旁边,很有意思,嗯?”

“不是的。”

“是要监视我?”布鲁斯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不是的,我发誓不是这样的。”鲍比哆哆嗦嗦地说。布鲁斯开始用大拇指在腰带扣上摸索,鲍比趁机赶紧逃了出去。他穿过厨房,跑上台阶,在那里,他闻不到坏啤酒的味道了。

在那周剩下的几天里,没人想要化解父子之间的冷暴力,这冰冷的距离像监狱的围墙一样真实。有时,布鲁斯确实想跟鲍比说事情,而鲍比听到后,总会“嗖”的一声跳起来,好像脚底长了水疱一般。没过多久,鲍比发现自己完全睡不着了,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睡意终究还是会来,只不过来得太晚,像一个迟到的宴会客人,毫无歉意。

在一个死气沉沉的周一早上,鲍比吃了麦片盒里剩下的一小撮米黄色的碎渣,之后上了小山顶。他放眼四望,发现邻居们的房子刚好围出一块盆地,而他家所在的那条街正好就在盆地正中央。在小镇周边的郊区,柔软的草地形成斜坡,此刻正好给眼前的景色围上一个边环。整个小镇看起来像坐落在一座死火山上,而镇上的居民好似都以食用脚下温热的火山熔岩为生。

鲍比来到了池塘边,以前他常常和母亲一起来这里,看看是不是到了青蛙遍地的季节。不过,今天他显然没这个运气。一潭死水上漂着一层厚厚的水藻,像海绵蛋糕一样,不时还冒着水泡,发出刺鼻的气味。

街角便利店的店主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她正在装饰精心挑选出的巧克力,把带红宝石色包装纸的巧克力垒成了金字塔形状。鲍比走上前去,大力恭维她的品位,夸赞她竟可以将巧克力摆出如此引人注目的造型。鲍比希望可以搭讪成功,那样的话,她兴许能让他在店里多待一会儿,或是给他一份整理货架的活计。

“我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老太太说,同时认真地给金字塔顶加上了一块比利时巧克力作为装饰,“但是我还没有老糊涂。”

“不好意思,您的意思是?”鲍比问道。老太太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她身上的香水有股玫瑰味,通常只有很年轻的女士才会选择这种香调。鲍比惊奇地发现,这香味其实还挺好闻的。

“你想跟我闲聊,来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就会有几个年龄大一点儿的男孩冲进来,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偷光。”

“不,并不是这样的……”

“我在这附近见过他们。”老太太打开门,将指示牌翻到“关门”的一面,“出去。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待在家里,和父母待在一起。”鲍比一听这话,简直想朝她的窗户扔一块砖头。不过他知道,自己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走到公园的栅栏前,在齐膝高的地方发现一个小洞,于是他眯起一只眼睛朝里面张望,想知道公园里有没有人。结果,他看到了学校里那三个年龄大一些的男孩——大凯文、小凯文和两人的大哥阿米尔·金戴尔。他们正用什么东西在木桩上一下一下地刻字,刻的是名字的首字母。尽管他们离鲍比还有一段距离,但鲍比一下就认出了他们,不是通过他们的长相,而是通过他们刻字的样子,通过一种深刻烙印在其言行中的东西——吊儿郎当,无法无天。鲍比知道,如果自己穿过公园,他们一定会抓住自己,困住自己的胳膊,在他后脑勺上狠狠地来几下,再把他书包里的东西都扔进泥潭。鲍比闭上眼睛祈祷,要是桑尼现在在这里就好了,他可以用他那力大无穷的半机器手臂把栅栏砸个稀巴烂,再用他的肩炮把那几个坏蛋炸成碎片。鲍比一边假想,一边颤颤巍巍地走回主路。

下午过去了一半,他也快无事可做了,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还没去过的地方。从他家往旁边数五扇门,在拐角那里有一小片灌木丛,六步宽,四步长。它不是前花园,也不是后花园,而是一处在小镇规划中被遗忘的、无人看管的地方。

野草和野花夹杂在一丛丛凤尾草中间,耀眼的樱桃红肆虐地侵占着绿色和棕色的领地。花瓣随风摇摆,如蝴蝶飞舞。一只蜜蜂在水仙花中间来来回回地做媒,一只虎斑猫在追逐散落空中的芭蕾雪花莲种子。鲍比在一摊湿湿的烂泥堆旁坐着,泥水来自上方悬挂着的一盆吊兰,鲍比正用手指搅着烂泥玩儿。

身后传来一阵橡胶车轮滚动的声音,鲍比转身一看,是一个小女孩,正骑着一辆红色的三轮车朝这边过来。不过,这辆三轮车不是蹒跚学步的小毛孩骑的那种,它像是专为那个女孩定制的,因为车轮像啤酒桶一样粗。它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就像一匹忠实的铁马。女孩在自言自语,她的小脸圆嘟嘟的,嘴唇周围有一点儿皲裂。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就像新收割的麦仁的颜色,整个发型像一只碗,刘海短短的,正好把眼睛露出来。她的身高刚过五英尺,不过据鲍比猜想,尽管她穿的衣服颜色鲜艳,上面还印有自己早就不再关注的卡通图案,但她可能比自己大一岁。她的小肚子鼓鼓的,她正张着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肚子,好让身上那套运动服的下边不要卷起来。衣服压平了以后,上面露出一只褪色的张牙舞爪的卡通海星。

鲍比把自己藏在一处高一些的草丛里,希望不要被发现。他现在需要伪装起来,就像他和桑尼玩打仗游戏时那样,身上最好来点儿烂泥的颜色,再来点儿树叶子。头顶上树叶的影子打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光影,就像灰白色的油漆。这下正好,他和树皮完全融为一体了。他现在就像大自然中的动物,被大地托在掌心之中。

三轮车停了下来,小女孩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他们两个认识一样。他尴尬极了,迅速跳了出来,好像从没有想过要藏起来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发问了。

鲍比不想这么说,但这女孩说话时确实有一点儿像托马斯·艾伦。托马斯是鲍比班上的一个男孩,他总会让人想起小镇另一边德普斯区学校里的特殊儿童。他说话时总会卷起舌头,舌尖顶着下唇,说话速度异常慢,发音听起来极为愚蠢。

“鲍比。”他回答道。

“那你姓什么?”

“努斯库。”鲍比踩到一块石头上,踮着脚尖,摇摇晃晃地想要保持平衡。他回头偷偷向小山那边看了看,没有人。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到,要是学校的人看见他正在和小女孩说话,那就完了。因为他们会取笑他,欺负他,在桑尼完全恢复半机器人的能力之前,他都必须一个人面对这些。于是他想,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小女孩。

鲍比之前从没有过如此强烈的自我意识,而刚才的想法让他羞愧不已:如果母亲回来了,发现自己不像她所教育的那样友善、包容,反而成了相反的样子,那会怎么样呢?

小女孩拉了拉运动服下边的松紧带,然后又松开,短裤上面的小肚皮上露出了一圈儿松紧带留下的痕迹。

“我叫罗莎·里德,”她说,“你想和我玩儿吗?”她从三轮车上下来,手里抓着一支黑色毡尖笔,像运动员递接力棒一样,递给了鲍比。“你想玩儿吗?”她又问了一遍。他不说话,手指正在卷一截长长的草叶。

“玩儿什么?”鲍比开口了。他发现那支毡尖笔被咬过了,塑料外壳上印着一串长长的牙印。“你干吗给我笔?”

“写你的名字。”罗莎把手伸进三轮车前面拴着的车筐,拿出一个卷皮儿的笔记本,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重复写着“罗莎·里德罗莎·里德罗莎·里德”,有几处写得并不连贯。

“为什么要给你写?”

“我要收集名字。”

“但是你只有一个名字呀。”

“鲍比·努斯库,”她摇摇头,“有时候你还挺逗的。”鲍比拿过笔记本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递还给她。他想,最重要的是,不要和她有任何接触,不要碰到她,不要和她同时接触一件东西。他迅速把重心从左脚转移到右脚,同时开始大量分泌唾液,就好像自己的偏见竟令他恶心得几乎要呕吐。

“现在,”他说,“你有两个名字了。”

“你在这儿等一下。”她说。过了一会儿,她走向街角的那幢房子,从花园里取来一个破损不堪的篮球。鲍比完全没想到她住在那儿,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普通,和自己住在一条街上。他刚刚还在害怕,怕被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而现在,他为自己刚刚那个无知的想法感到无比尴尬,因而更加嫌弃自己了。他想把那种感觉吞咽下去,就像吞下一块恶心的肉。

他们坐在马路牙子上把球传过来又传过去。尽管罗莎手指短,动作慢,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但他们还是迅速找到了玩游戏的方法。每次罗莎没接到球,鲍比都会模仿她把球弄掉的样子,她看到就会哈哈大笑,直笑得肚子疼。鲍比没有忘记留心朝这边走来的人,还好,没有人走过来。

罗莎也模仿了鲍比,但她的动作很笨拙,这让鲍比觉得她身体里仿佛住着一个小人,踩着踏板拉着线,在控制她的一举一动。他们俩玩儿的每一种游戏最后都会变成一种模仿游戏,鲍比做一个动作,罗莎跟着做一个,但是她的肢体不太协调。他举起胳膊,她也跟着举起胳膊;他把球扔给她,她又把球扔回给他。这个游戏里没有竞争,它就像一场奇怪的没有声音的模仿秀,他们就像一朵花上的两片花瓣,互相嬉戏、打闹,只有微风才能将他们分离开一秒。

鲍比玩儿得太开心了,这是他去医院看望桑尼后,第一次把桑尼抛诸脑后,他甚至忘记了别人可能会发现他和罗莎在一起。有那么几个短暂又温暖的瞬间,他忘记了刚刚萌发的自我意识,玩得无比开心。和桑尼一起度过的时间让他知道,这就是友谊。友谊就像一把钥匙,可以打开灵魂的锁。

黄昏下,一丝凉意袭来,鲍比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在空中盘旋,又渐渐变弱,消失,像是毫无价值的想法就这样被否决了。鲍比一阵恐慌。

“罗莎,”鲍比突然说,“我要走了。”

“怎么啦?”她一边问,一边用手转着球。

“我就是要走了。你也得走了,你得回家了。”

“为什么呀?”

“赶紧回家!”他轻轻地推了她一把,想把她转向家的方向,但罗莎比他想象的要壮实,倔得一动不动。“求你了。”鲍比说。

“到底为什么呀?”

鲍比又听到笑声了,这次他听得很清楚,笑声是从不远处传来的。他们来了,他们一定会看到自己和罗莎在一起的。这一切还是来了。这一次,鲍比抓住了罗莎的肩膀。

“罗莎,你必须得走,现在就走!”

罗莎从口袋里拿出笔和纸,开始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写“罗莎·里德鲍比·努斯库”。

“我才不呢!”她生气地说,“我还要继续玩儿。”

在夕阳的剪影中,鲍比看到公园里的那三个男孩正向小山这边走来。

“对不起了。”鲍比说。

太晚了,已经没时间逃跑了。鲍比没有办法,只得赶紧钻进树丛,把罗莎一个人留在了原地。他把头塞进两腿中间,使出最大的力气用胳膊紧紧地抱住膝盖,屏住气不敢呼吸。

他们来了,但是没有看到鲍比。

“你们好呀,我叫罗莎·里德。你们叫什么呀?”阿米尔开始重复她的话,就好像录音机的半速回放,凯文兄弟听了哈哈大笑。鲍比听到笑声,想冲出去帮罗莎一把,但他太害怕了,根本挪不动步子。那些人对着罗莎一阵嘲弄,但是她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他们的笑声渐渐变小,成了窃窃私语,然后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他听到罗莎的笔和本子掉到了地上。

他听到罗莎的鞋底来回刮擦着地面。

他听到罗莎在号啕大哭,那哭声像惊人的风暴。

鲍比能做的只有听着,恐慌着,预想着最坏的结局。她惊声尖叫,又突然失声,好像有人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的腿突然不再踢腾,好像有人把她拎了起来,又重重地摔在了泥滩里。

泥滩中一直有搅动的声音。

她在试图向鲍比伸手,好几次都蹭到了树丛,引起一阵晃动。

鲍比此刻感到了深深的羞耻。那感觉就像内心的黑暗涌了上来,鬼鬼祟祟地匍匐前进,挣扎着想重见天日。这时,在一米开外,那个他羞愧得不敢面对的女孩,此时此刻终于感到了恐惧。

直到听到他们都走远了,嘲讽的笑声消失了,鲍比才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见乌鸦的啼叫声。

罗莎躺在泥滩里,那几个男孩把她的肩膀和胳膊狠狠地按在里面,留下了一个人形轮廓。她的嘴里、鼻子里和耳朵里都灌满了泥水,眼睛里流出两行古怪的红泪,流过了沾在脸上的泥浆。鲍比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在地上,然后开始用手指清理她呼吸道里的烂泥。之后,他脱下毛衣,帮她清理耳道和鼻腔里的泥水。突然,罗莎号啕大哭。她的两个眼珠里布满了红血丝,双眼呆滞,不知在想什么,思维好像飘向了另一个世界。

“罗莎,我对不住你。”鲍比说。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扶她站起来,这时,她头发和衣服上挂着的土块一下都滚到了地上。他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的哭声太大了,以至他们还没走到她家门口,已经有人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皮肤苍白,眼眸和头发黑亮,像是吉卜赛版的麦当娜。罗莎冲过去抱住她,她们一下就抱头痛哭起来,泥水沾满了她们的脸庞。

几小时前,罗莎央求妈妈让她出去玩,因为实在拗不过女儿,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答应。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瞬间做出的决定,就是这千千万万决定中的一个,让她立刻就后悔了,而且会后悔一辈子。合时宜的母性是需要一生去追寻的东西,而不合时宜的母性只要一秒钟就会控制你的头脑。

一大片乌云吞没了太阳。女人直勾勾地瞪着鲍比,用一种无比强势的语气开始了问询。她的眼神太过愤怒,以至鲍比都能看到她眼球的颜色,是那种湿蛇皮的青紫色。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开始了。

“有几个男孩过来了,”鲍比开始解释,“他们把她按倒,在她嘴里、耳朵和鼻孔里塞满了烂泥。”女人立刻转身走进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水。罗莎这时候还是不能顺畅地呼吸,她把头仰起来,让妈妈把水灌进她嘴里,然后又用水冲洗了脸。冲洗完后,罗莎拿着瓶子,她妈妈朝鲍比走了过来。她用手按着鲍比的后脑勺,强迫他迎向自己的目光。在她头顶上,乌云遮住了太阳,形成一个暗沉沉的光圈。

“那几个男孩,”她问,“是你的朋友吗?”

“不,不是。”他回答道,但是羞愧好像拴住了他的舌头,让他说起话来软绵绵的,像是在撒谎。她的手按得更用力了,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几个男孩。我并没有看见他们。”

“你最好老实点儿。是不是你干的?”她指了一下罗莎。鲍比摇摇头。两行泪从女人的脸上滑落,鲍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真的不是。”

“要是你干的,我就杀了你。”

鲍比哆哆嗦嗦地说:“我当时吓傻了,就藏了起来。对不起。”

“要是上帝允许,我会打断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

“不要!”罗莎大喊一声。她妈妈放开了鲍比。罗莎紧攥的拳头松开了,脏兮兮的手里面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他们两个的名字。她妈妈接过那张纸,大声地念了出来。

“鲍比·努斯库。”

“他就是鲍比·努斯库,”罗莎指着他说,“鲍比·努斯库是我的朋友。”

鲍比裤子上的尿渍现在虽轻了一些,但仍能看清楚。他的胆怯和尿渍一样,板结在裤子上,罗莎的妈妈看到了这一切。他羞愧至极,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当他跑回自己家时,屋子里空无一人。

同类推荐
  • 忧国

    忧国

    小说讲述了清末宣统三年最后两个月的故事。所有的事件,都从一趟见不得光的镖开始:会党想把运送的军火作为起事的助力,省城的道员霍景旸则想借此机会,把盘踞于墓碑镇的会党势力一网打尽。双方争夺的中心,最后集中到了镖师马凤云身上。马凤云无法置身事外,又因为目睹会党的种种横行不法以及感佩于霍景旸的雄心壮志,决心相助霍景旸平灭墓碑镇。但这时,革命党派去领导起事的周汉城也抵达墓碑镇,开始大刀阔斧对会党进行改造,墓碑镇上出现了新的气象。这让马凤云看到了希望,但同时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左右为难当中。
  • 干杯,最后今晚了

    干杯,最后今晚了

    多年未联系的樊峰突然发起初中同学聚会。饭席间,樊峰毒发身亡,经确定为谋杀。然而,警方愈发调查,越发现此事件属于“不可能毒杀”——在场任何人都没有机会给樊峰下毒!正当调查处于胶着状态,嫌疑人之一的张奇奇透露十年前初中毕业旅行时班主任贾温老师被害一案到目前仍未解决,而此刻在场的嫌疑人,正好就是十年前的犯罪嫌疑人……横跨十年的两场谋杀案,彼此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隐情关联?为何时隔十年众人又再度聚在一起?在警方调查谋杀案之余,似乎还有另外一场阴谋在蠢蠢欲动。
  • 吊在窗上的魂

    吊在窗上的魂

    本书以预审员的独特视角,真实再现了发生在北京的二十多起案件。情节触目惊心,案情曲折离奇,故事凄楚哀怨,结局血泪交织,读来令人沉思。
  • 会有天使让你幸福

    会有天使让你幸福

    《会有天使让你幸福》是知名作家纪富强的小小说作品选集。所收作品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震撼人心,广受读者喜爱。作品的题材涉及成长、励志、情感、传奇、世态,情节扑朔迷离,结局百折千回,在挑战读者想象力极限的同时,更能引发深思和回味。有人说小小说是结尾的艺术,或“留白”的艺术。给读者想象的空间有多大,小小说的创作空间就有多大。
  • 十二金钱镖(下)

    十二金钱镖(下)

    《十二金钱镖》是宫白羽的成名作。全书以振通镖局胡孟刚镖头向十二金钱俞剑平求借镖旗开始,随即转入悬疑性的曲折故事,由探风、传警、改道、遇劫、拼斗、失镖,到盗踪飘忽,扑朔迷离,无人知其来历,寻镖人多次受骗、扑空,一步紧似一步,书中“扣子”搭得严丝合缝。小说人物刻画入微,生动活泼。如俞剑平的侠气横溢、老练精滑;飞豹子的神出鬼没、狡诈绝伦;黑砂掌的玩世不恭、热血心肠;九股烟的刻薄嘴脸、小人心性,及其色厉而内荏的意识活动,几乎跃然纸上,呼之欲出。
热门推荐
  • 我的梦中境

    我的梦中境

    情节妙不可言,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 出行

    出行

    关于自己的现实写照.也许你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 吾自心底暖如雨

    吾自心底暖如雨

    某丫头总喜欢叫他“大叔”,其实他只比他大了两岁,只是因为看起来比较成熟,而他喜欢叫她小姑娘,因为她看起来很幼稚加上太惹人怜爱了……
  • 魔神大人好久不见

    魔神大人好久不见

    青阳家主在某天夜里,抱回一名女婴,把她封印在家族圣地虞霖池中。六百年后,当青阳苏笙苏醒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拉开了序幕,天才之路,难道真的是一路金手指?一路开挂?一帆风顺?在没有金手指的天才之路上,她发现自己生活在众多的谜团之中,母亲的身世之谜、血脉谜团、稀有灵根、九尾白龙狐、虚无空间、双面性格的渊虚宫少宫主、百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昆仑的秘密……
  • 再造神

    再造神

    沙雕版简介:这是一个主角深知自己拥有主角光环的故事这是一个一群王者在遇到一个妹子时,甘愿打辅助的故事这是一个所有人终成眷属,唯有主角孤独终老的故事古典版简介:诸神陨落,灵气枯竭,天地将崩,山河将碎,黄沙泛起,世间末世,再造神明,只为救世。一个少年从天之下而来,从天之下开始……“吾生而为人,终将成神”【天才流、凡人流、灵兽流、小孩流、灵气复苏、无CP】
  • 无启时

    无启时

    小张自小被一个噩梦惊扰,碰到俩学霸带他冒险,哪知竟然是拿他做试验品。
  • 我前世有套房

    我前世有套房

    房子很重要,哪怕是前世的虚拟房产。意外身亡重生到一个帮派的前少帮主身上。易玄凭借前世游戏中的虚拟房产,收藏,解析,推演武学。拳镇山河,纵横天下。
  • 天坑迷情

    天坑迷情

    小剧场在脑海中上演,却是相爱相杀一场春梦!
  • 你如蜜糖

    你如蜜糖

    在我最迷茫的日子遇见你,真好——遇见你是最甜的糖
  • 圣域之无上神主

    圣域之无上神主

    杨棋安,一个现代普通的大学生,一次意外死亡后转世穿越到了属于神灵的世界。更是转世成为了神界太子爷。这个世界妖魔横行,万族鼎力。而人族势微,人们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看杨棋安如何带领人族一步步走上巅峰,镇压万族,做那无上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