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奴是让人看不起的、最下贱的存在,凡是有点家底的人都看不起这样的,今天参加林家宴会的,谁没有点家底?
一下子,看着他们这边情况的人眼里带着几分鄙夷。
楚小柳自然不能让朱氏把这屎盆子往她头上扣,毕竟坐稳了逃奴的身份,主人家是可以随意打杀的。
她轻笑两声,看着朱氏道:“我是你家的逃奴,那你手上应该也要有官府认证的卖身契吧,不然你这样空口无凭的乱说话,岂不是在场所有人都要小心着你。”
她目光扫过众人,笑眯眯道:“不然你看哪个不顺眼,就可以随意说别人是你家逃奴。到时候,你想打杀谁就打杀谁?”
话音一落,周围看热闹的人愣了一下。虽然没有关系到自己的利益,但这话毕竟听着不舒服不是?一下子,大部分人都不由站在了楚小柳这边应和。
还有些暴发户般的几个人说话更是直白:
“是啊!空口无凭,你不如拿点证据出来,免得跟个什么似的。”
“咦,你别说,我感觉这个老蝗虫更像是这位姑娘的家奴,哈哈哈!”不知道是哪个泼辣的小媳妇儿多了一句嘴,众人着看朱氏和楚小柳两人,一下子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楚小柳听此,也对着朱氏浅笑,怎么看,那样子都带着几分挑衅。
不知道是不是气的,朱氏的脸眼见了红了。
趁着这个空档,她给许责之使了个眼色,让跟着他们出来的那个小厮先把带着面具的煜哥儿先带走。
见煜哥儿被带下去藏好后,她心里微松一口气。
突然,朱氏甩开楚少文扶她的手,看着周围的人有些激动道:“你们不是要证据吗?我现在就给你们看看,免得说我什么空口乱说。”
说着,她就伸手在袖子里面掏弄着,那样子看着也不像是说假。
这下子,不仅是周围看热闹的人,就连楚小柳都有些愣住了。
虽然她的确被卖到过田家,但那些卖身文书什么的,都已经被肖正铣处理好了,现在朱氏说她能拿出,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有些疑惑的时候,朱氏已经从袖间抽出了一张薄薄的泛黄的纸。
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纸摊开后,示威般的看了眼楚小柳。
莫名的,楚小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什么东西被她忽视了一样。
这时,朱氏已经将那张纸拿着手上高高举起,特意让周围的那些人看得更清楚一些,稍稍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后,她出声道:“这逃奴虽然在逃走前把自己的卖身契毁了,但她却忘记她的户籍在我这里。”
户籍?楚小柳眼中划过一抹疑惑。
倒是周围的纷纷议论了起来。
听着众人的话,楚小柳才明白户籍是什么。在现代,每个人都有一个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也就是身份证,而在这个架空时代,户籍就是类似于身份证的东西。
只是户籍的作用一般庄稼人还不太清楚,就是后宅掌管中馈的人才能知道。它除了证明身份外,还能签生死契这些契书,效力非常。可以说,一张户籍比得上十张卖身契。
以前这户籍都是被里正拿着的,楚小柳也不知道这些事,所以后面倒被楚少文给钻了空子,让朱氏把取了过来。
楚小柳眼睛看着那个户籍眼睛微眯,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户籍弄到手。
偏偏这时,一些人朝这边涌了过来:“小姐,表少爷,三公子正找你们呢!”
紧接着,就看到楚少文眼睛一亮,他对着那些人叫道:“你们快点过来,府里前几天逃掉的人在这里,你们赶紧先把抓了,一会儿宴会结束了再带回去。”
那些人连忙跑过来,对着楚少文行了一个礼后,有些疑惑道:“表公子,人在哪里呢?”
看着他蠢笨的样子,楚少文眼里划过一抹不悦,指着楚小柳道:“就是那个!”
那些人看向楚小柳后,一下子就犯了难:“这不是……”
“你们早点抓到人才好给外祖交差吧!况且她的户籍都在我们手上呢。”楚少文连忙截断他们拆台的话,警告道。
那些人在楚小柳和楚少文身上转了转,眼里带着几分明了。
为首的人接过朱氏手上的那张纸,确定真是楚小柳的后,他们眼睛一亮,当即挥手道:“来人,给我抓!”
在一旁的许责之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上前拦在楚小柳面前看他们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可是那些人怎么会在意一个身板削瘦的人?
偏偏许责之楚小柳他们出来的急,除了先前的那个小厮外,根本也没带上什么侍从,现在敌众我寡,怎么抗的过去。
见此,站在他身后的楚小柳连忙一把拉过他道:“你打不过他们的,还是快点去报官,或者找肖正铣。”
说出这话,她自己都惊了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脑子里面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肖正铣。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朱氏却如同炮仗一般骂道:“不要脸的小贱蹄子,这个又是被你勾搭上的野男人吧,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脸面,天天男人一个个的换。”
楚小柳眼底颜色一沉,偏偏这时,那些人已经跑到了她面前,眼见着就要抓住她了。
就在她心里有些急迫时,围了一堆的人突然纷纷让开了了,惊呼声传了过来:
“是林老爷他们来了!”
“那个就是他的远房侄子吗?长得倒是好看!”
“你个小蹄子,别打他主意了,伍公子是有妻室的人,现在都生了孩子的。”
……
因为这个变故,那些原本要捆楚小柳的人一下子不知道迟疑了一下,可就迟疑这一下,那些叫林老爷的人已经走了过去。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穿着万福袍子的老人,他头发花白,眼下有些许憔悴,但这并不影响他眼底的精神奕奕。
楚少文见了,眼睛一转,上前就道:“林家老爷,我们跑了个家奴,现在正在捉逃奴,没有打扰道你们吧。”
那声音,那神色,都是格外的谦卑。
林家老爷面上划过一丝满意。
这时,他身后的一个男子突然开口了:“请问你说的逃奴可是那位姑娘?”说着,他指向了楚小柳。
楚少文见了后,笑着点点头:“公子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逃奴是谁。”
那个男子轻笑了一声,对着林家老爷抱拳道:“不知叔可还记得,侄儿说倒是遇上一位姑娘,对我和我家夫人有大恩?”
林家老爷差异偏头,看着他身后一脸正气的男子道:“我自然是记得的,难道你现在看到那位姑娘了?”
那男子点点头:“那位姑娘就是被他们说成是逃奴的那位。”
说着,他抬头朝楚小柳的那个方向看去。
楚小柳抬头看去,只觉得眼前男人有些熟悉,想了一下后,她倏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伍思远吗?
她连忙礼貌浅笑,对着林家老爷礼貌的福了福。
上次在百菜日的宴会上救他夫人时,他还稍有落魄之感,但现在,俨然是浑身自若。
“她?”林家老爷看向伍思远。
伍思远笑着点头道:“正是这位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当时还是京香圆的座上宾来着,也不知道他们这两位为什么要说她是他们家的逃奴。”
一句话,就说出了其中的猫腻。
倏地,林家老爷眼底的眼神就深了深。
这时,许责之也开口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户籍不仅是能被主人家拿着,还能被家里人拿着吧。我看这位楚公子和楚姑娘眉眼间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姐弟?”
朱氏他们听了,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在场众人和人精一样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即,面色怪异的打量着朱氏母子。
“今日是我林家洗刷冤屈之日,一切以和为贵,刚刚听人说着这边的情况,所以来看看。”他看向了楚少文,沉吟道,“不如这样吧,你们几人都先去我府里坐坐,把一些不懂的,模糊的,都通通顺清楚一下,免得到时候闹出一些抓错人冤枉人的笑话。”
说着,他乐呵呵的笑了两声。
周围人听了,连忙应和道。
林家原是洛县里面底蕴最深厚的家族,但就是因为被知府算计了,所以被他用着莫须有的罪名给下了牢狱,一时间,原本风光无限的大家族,就这样被小人给带到了阴沟里。
他们现在最是看不过冤屈的人家了。
楚少文想了想,忍不住点头干笑了两声:“还是叔想的清楚,我们毕竟是年纪小,不懂什么事情。”
林家的人笑笑没有说话,这时,门口的护卫敲了敲铜锣,顿时,丝竹管弦的声音霎时涌现。府边石狮子的红绸缎霎时放了下来,里面包着的薄金箔片如丝雨般纷纷散落,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亮,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惊叹。
林府快二十米的朱红金丝木大门从里面被人缓缓打开,随着吱嘎轻响,府里面的景象一下子跃入眼中。
林府不同于其他府邸,他们庭前格外空旷,只有三条齐齐排列的石拱桥,当真是复道行空,不霁何虹。
周围,是遒劲的古树,参天而上,洒下一片阴凉。再后面,假山小亭流水错落有致,大气中自带几分别致婉约。
“你看那个灯盏,是不是千金难得一求的冰翠玉!”这时,不知道是谁在,指着宅子路边上非常普通常见的灯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