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泽施,这个被田玉婵信赖仰慕的父亲,所毁掉的,却正是她彻彻底底的一辈子啊!以前有多单纯,后面就有多痛苦。
倏地,楚小柳耳边仿佛传来了田玉婵竭嘶底里的质问。
“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
“你知道我这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你可曾看过我以前、另可伤自己也不伤他人的样子?”
……
压下心里的憋闷后,她看着痛苦的许责之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给许叔解释一下,稍微说说,你们父子间的关系也不会这样僵硬。”
许责之脸上划过一个凄然的笑意:“解释,我如何解释,说玉蝉她和那些官员一起吗?这些都是她最不愿提起的事情,我怎么舍得把这些在别人面前全部撕开?”
他偏头看着楚小柳,慢慢举起了手上拿着的信笺:“除非是玉蝉自己想要从欺负过她的那些人那里找回公道。”
“公道?”楚小柳微微蹙眉,看着他手上那封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东西的信笺。
许责之黯然的脸上带着几分坚定:“以前我和玉婵之间私下传信怕被别人看见,所以就弄出了一套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方法,这看似混乱的字里,藏着我们俩才看得懂的东西。”
“她这次给你的,就是那些和知府私下勾结、祸害当地世家人民的官员名单。若不是她自己愿意把这些人弄出来,我是致死都会把刚刚的这些秘事烂在肚子里。”
说着说着,他不由哽咽,声音里满满都是心疼。
楚小柳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就明白了,原来这些就是田玉婵设下的一个大局。
她先打着弄垮第一、第二酒楼的名号和镇上排名第三的朱洪楼私下联手,然后通过许责之挑起许家和田家的矛盾,让许家对田家恨之入骨。
在此基础上,她找朱洪楼帮忙找个人签死契。
表面上是想要帮田家扳倒许家,但实际上却是拿着把柄送到许家手上,让积恨已久的许家帮她弄垮田家。
其实,田玉婵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她性命,不然,她就不会给她这封信,也不会在放火烧楼时,让许家的人赶过来救她。
她从头到尾准备牺牲的就只有自己一人,只是精神不受控制,所有有些事情会有些细小偏差。
“不行,我现在要赶紧去田家那边,我不能让玉蝉用命换来的东西白费!”说着,许责之眼见着就要从地上撑起来。
楚小柳见了,连忙拉住他,看着那个信笺,叹了一口气道:“但现在许叔他们正要趁其不备,杀得知府措手不及,你现在拿着这名单跑过去,他们也没时间看,反而打草惊蛇。我说,倒不如先回去,等他们弄完这些事了再继续下一步。”
许责之迟疑了一下。
见此,楚小柳微微垂眼,拉过昏迷的煜哥儿道:“虽然玉蝉厌恶他不干净的身世,但却是琼苕拼命要保下来的孩子,你如今准备拿他怎么办?”
田家和知府勾结,又有皇命暗中操持,必定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到时候煜哥儿根本就不好安置。
许责之抿抿唇,想都没想,便道:“既然是玉蝉的孩子,那以后他就是我的孩子,好好教养着,我就不信他的品行能是田泽施那样子。”
楚小柳微微皱眉,有些话在自己喉咙里打了一个转后又吞回了肚子里。
虽然煜哥儿和田家没什么关系,但毕竟已经开始记事了,明面上又是田家的独子。上次百菜日那么一闹,谁不认识他,到时候要怎么把他给捂下来?
况且,斩草除根。许志谦是绝对不会准许他留下来的。
微微垂眼,她看着面上带着几分激动的许责之沉吟片刻,安抚道:“既然如此,你更不要意气用事,其他的事情就等着许叔回来了再说吧。”
许责之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
一行三人也算是有险无惊的回到了许家。
等许志谦和肖正铣他们忙完回来时,也已经深了,算算时间,也就是现代的凌晨一二点左右。
虽然动静不大,但楚小柳还是惊醒了过来。就在她刚刚起身,拍了一件薄衣准备出去看看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道带有磁性的声音。
“你醒了吗?”
楚小柳一惊,肩上的衣衫险些滑落在地。
反应过来是肖正铣的声音后,她心里微微一定,轻声道:“这么晚你不好好休息着,怎么来我这里了?”
说着,她走到了窗户。肖正铣听着她的脚步声,也走到了窗户边:“这次的事情还得多谢谢你,要不是你和我里应外合,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今晚夜色极好,透过窗户上糊着的薄宣纸,他俊瘦的侧脸投了过来,在泛白光的窗户纸上勾勒出了完美的弧线。
楚小柳浅笑着背靠在窗户边的墙上,偏头道:“这也是你我都不蠢的原因吧。”
其实,就是田玉婵没有给许家报信,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微微眯眼,思绪回到了那天。
就在她被关到田家的那个晚上,肖正铣就找来了。
当时,一阵开锁声后,他就出现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就准备离开:“快点,不然他们一会儿就发现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楚小柳有些疑惑道,“楚少文做事可是比较细腻的。”
“我这几天有些重要的事,刚好在田家这边守着,先前刚好觉得这边不对劲,就来探探,没想到你在这里。”肖正铣一边拉着她往门外走,一边
楚小柳微微皱眉:“你若是把我救走了,对你的事情会有影响吗?”
“没关系,你的安危最重要。”他想都没想道。
楚小柳的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以前从没见你一下子消失了这么些天,可见这次的事情一定对你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有一点变动,只怕对你的影响都是很大的,我不能走。”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我做的,我都帮着你,反正我有你照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见肖正铣有些犹豫,她又连忙做了一个利弊分析,才让他点了头。
就这样,她就留在田府,看着她们到底要做什么,引出田家和知府的勾结。
“如今没了巡抚在上面为乱作恶,洛县许多被迫害的官宦清流也可以翻案了,不过在此之前,还与不少情节严重的人要好好收拾一下。”肖正铣在外面感叹道。
“你们知道许责之手上的那个名单吗?”楚小柳似想到什么一般,连忙问道。
肖正铣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道:“先前回来时就有人给我呈上来了,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藏着一大批人。今天去捆巡抚的动静不小,估计今晚又不少人坐不住,要派人来许家厮杀捣乱。”
楚小柳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放心,肖家和皇家的人自然会在外面接应着,现在已经处理十多批刺客了。”肖正铣即使没看到楚小柳的样子,却仿佛一下子猜到她的样子一般,安抚道。
“十多批?”她听完睫毛微颤,故作轻松的笑道:“没想到我竟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不过你现在过来就是准备看我怕不怕吗?”
还没等肖正铣接口,她又继续道:“不过你可能猜错了,我一点都不怕,有没有觉得多此一举!”
说着,她也不靠在墙上了,反而带着几分恶趣味地凑在窗户的侧脸剪影前,乐呵呵的笑着。
就在她笑得正欢时,那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了。
肖正铣俊朗的脸庞一下子就出现在她眼前,如同映入她心里一般,倏地,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肖正铣鼻梁很挺,在晦暗中带着几分刚毅。剑眉下一双眼睛中明明如同秃鹰一般锋利谨慎,现在却偏偏又含着几分柔和。
可能是因为匆匆赶来,所以他的额头上带着一些薄汗,在晦暗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不知道怎么的,楚小柳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当即就伸手拉着窗户,准备关上。
可她刚有动作,那窗户却被人一下子给挡住了,她拉了两下,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你、你这是做什么?”楚小柳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慌。
她在罗子瑜面前一向淡定,这样的慌倒是第一次。虽与陌生的情绪,她本能的厌恶和讨厌。
这时,肖正铣开口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你的事上,没有多此一举的说法。”
“啊?”楚小柳一下子有些懵,反应过来后,原本就跳的极快的心一下子有些炸了。
“瞧你这样子。”肖正铣看着她突然轻笑了一声。
接着,他用手把楚小柳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揉了揉,“你长辈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现在是我的妹妹,不管是于情于理,你的事情我都要上心几分,你不害怕就好,万一害怕也有我守着,能睡得安生一些。”
楚小柳听着着没有任何问题的话,她心里总带着几分诡异。
于情于理?他们间哪里来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