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欺人太甚,我儿不过是去找田玉婵,想要把她心思问个清楚,没想到她这毒妇竟然下此狠手,直接用刀刃划伤了我儿的右手!大夫说手筋都快断了,极其严重,现在还不知道对于以后写字什么的有没有影响。”说到这里,他声音带着悲痛,“责之可是一个秀才啊,他今年就要去京城赶考了,他辛苦了十几年,十几年!”
说到这里,饶是一个硬汉也忍不住含着眼泪。
楚小柳在现代也是高考过的,自然知道如今许责之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寒窗十几年的孤寂是一般人难以接受的,十几年里,读书就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如今眼见着就要高中实现自己十几年的梦想了,结果这一下子,万一毁掉,毁掉的就是一辈子。
楚小柳微微蹙眉,问了一个看似比较明显,却又不确定的问题。
“许叔,这事是田家做的,还是田玉婵做的?”
许志谦眼底瞬间凌利了起来:“是田玉婵这个毒妇亲自动的手。当时责之和她约好夜半在码头私奔,但等我们过去时,只见她用刀刃划伤了责之的手腕,那力气,摆明了是要挑断他的手筋,要不是田家的人也赶了过来,我拼了命也要把她给杀了。”
“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子,只要稍稍反抗,她都无计可施,怎么能那么准确把一个男子的手筋划伤?”她心里虽然同情许责之,但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皱眉道。
许志谦脸上一僵,他虽然心里认定是田玉婵,可听楚小柳这么一说他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
楚小柳想了想,道:“不如许叔让我去码头看看吧,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行,”许志谦没有拒绝,“我跟你一起去吧。”
事情本来就关乎许责之,楚小柳自然不会说什么,于是就跟在了他后面。
不一会儿,许家的一群人就浩浩汤汤的来到了码头。码头早就站着一批护院,看衣服也是许家的人。
许志谦似是看出了楚小柳的疑惑,解释道:“因为我想报官处置田家的丫头,所以就让人把这里守着,免得证据被人破坏。等到开堂了,就去报官。”
楚小柳叹了一声:“许叔倒是心思细腻。”
“再细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孩子的事。”许志谦脸上带着几分苦笑。
楚小柳哑然,本想安慰一下的,可刚准备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时,又有一群人朝着这边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许志谦,你个黑心肝的,凭什么侮辱我家丫头?许责之那个扯不清的愣头青的坏她名声就算了,你这个当老子居然还污蔑她废了许责之的手,要不要脸?”当头的,是一个穿着锦衣绸缎的中年男子,虽然看似憨厚老实,但他眼里闪过的冷光却说明他是个不好惹的刺头。
若没猜错,来的就是田玉婵的父亲。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许志谦听他这么颠倒黑白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抄起手上家伙往前走去:“我不要脸?你家田玉婵就有脸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田泽施本来就看不惯他,也随手抄起个东西和他扭到了一起,
两家主子都打起来了,地下人哪里还能干看着,一下子,场面混乱了起来,叫骂声,撕扯声,痛呼声纷纷响起。
只是田家是有备而来,许家一下子落了下风,见此,原本来守在码头的人见此也赶紧过来帮忙。
楚小柳又小又瘦的,自然不敢去凑那个热闹,在周生的保护下朝后面退了几步。
就在一堆人打得热火朝天时,几个人突然提着水桶从路边的树丛里钻了出来。
楚小柳隐约觉得不对劲,连忙高声道:“周生!快去拦住他们!”
周生现在也看到那边的动静,但他刚准备有什么动作时,先前突然钻出来的那些人已经一溜烟的跑到了码头边,打了水就冲洗着码头上的血渍。
动作非常快。
瞬息间,许家守了许久的现场就这样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这时,楚小柳才明白,原来他们打得就是声东击西的招。出来和许家找茬是虚,毁掉码头踪迹才是真。
听到动静的许志谦回头一看,自然不会不知道楚小柳都知道的事情,现在他目眦欲裂的看着田家的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似恨不得把他们撕了一样。
“我跟你们拼了。”说完,他拿起手上的木棍就一下子劈向田家家主田泽施的头。
到后面,两家人打得太凶,地面都见了血。
旁边早起准备摆摊子的人不敢动了,码头边准备靠岸的船也不敢来了,一时间,街上堵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谁报了官,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一些时,一些官差终于给过来了。
一番撕扯下,许田两家的人终于分开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被齐齐的抓到了衙门。
“周生!你赶紧跟上去看看,记得别让田伯伯受伤了!”楚小柳见此心里一急,连忙让周生跟上去看着。
周生见了有些迟疑,对着她道:“姑娘,我主要的事情是为了护着你。”
楚小柳眼见着那边人的就要消失不见了,心里微急,对着周生道:“你快点去,我这洛县这边有没有仇人,现在回田家更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我!快去!”
周生犟不过她,说了一句注意安全后,就急匆匆的跑向了许志谦他们消失不见的地方。
本来就是随着许志谦过来的,现在他被抓走了,楚小柳赶紧回许家报信,让他们把许志谦捞出来。
官差们越走越远,原本在旁边不敢动的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早就快到的船也逐渐靠岸,纷纷登上码头。
做生意的小贩见此,也不私下说话了,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摆了出来,热情的吆喝,让上岸的人挑选。
一时间,码头这边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等到楚少文母子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热闹的一幕。
“少文,你知道这里的路这么走吗?”朱氏看着眼前陌生而繁华的城市,眼底带着几分迷茫。
这半个多月,她在船上吐得昏天地暗,现在刚落地,她反而有几分恍惚。
楚少文看着她头发混乱、衣衫不整的样子,心里有几分反胃。一张风吹过,汗味和呕吐物混到一起的酸臭味飘了过来,让他脸色一变。
当即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捂着鼻子道:“娘,你不是知道外祖他们的名字吗?实在是不知道也可以满大街问问,说不定有人知道呢?”
“对对对!”朱氏连忙点头,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偏头对着楚少文道,“你这孩子会说话,不如和我一起吧,我们一起问,应该会快些。”
楚少文脸上一僵,反笑道:“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个秀才难道还,咳咳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头不好后,他眼睛一转,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朱氏连忙上前给他顺气。
过了许久后,咳得面色涨红的楚少文抚着胸口,虚弱道:“娘,我可能是被夜风伤了身子,落下了风寒,实在是不舒服,恐怕帮不了你的忙。”
现在楚少文就是朱氏手上的宝贝疙瘩,她看着自然是万分心疼,自然不会再拉着他一起去做些什么。
“那你在树下好好歇着,这里面可是有着关于制住楚小柳的东西,你好好收着。”说完这句,朱氏把手上的一个小包裹给了他。
楚少文把那个包裹上的灰拍了拍后,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道:“娘你放心吧,这些东西重要,我自然是不会弄掉的。”
朱氏点了点头,转身去了码头的商贩那里,一个个的问着。
可是她打扮邋遢,又不买东西,那些商贩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结果问了许久,什么有用的消息都不知道。
累出满身大汗的朱氏不由躲到树荫下,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拿着地上掉的油纸扇扇风。还没扇两下,有个人从她身后走出来,险些把她撞倒在地。
朱氏可能是太累了,不仅没有破口大骂,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那个从她身后走出的人压低了头,靠近离树荫最近的一个摊铺,压低声音在说些什么,隐隐约约的传到了朱氏耳里:“那个事情……许家和田家……”
朱氏听着听着,扇风的动作一顿。
倏地抬头看向刚刚从她身后走过去的那个男子,看着他和商贩交谈的背影,她眼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踉跄站起来,她一下子抓住了那个男子的衣袖,颤颤道:“你、你可是张志忠?”
原本和商贩说得正认真的人身形一愣,转头仔细打量了朱氏两眼,眼里划过一抹迷茫,有些不悦道:“你是谁?”
听到他没有拒绝,朱氏眼眶瞬间就湿了,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后,她触电般的松开了手,抚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有些躲闪,只是轻声嗫嚅道:“三、三哥,我是小妹啊。”
“小妹?”张志忠微微皱眉,可念了几声后,他整个人似被完全镇住一样,连忙捏着她的双肩怒道,“你如今这么这个样子了?楚正雄那个东西是不是没有好好对你?”
朱氏看着眼前护着自己的哥哥,儿时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鼻头微酸,眨了眨眼睛后,她转了话题道:“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张志忠动作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