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柳没有任何迟疑，她起身看着贵妃榻上的人，坚定的点点头。
她接受不了几女侍一夫，更接受不了自己还是个小。
这是她的底线。
希望……希望罗子瑜，说话算话。她嘴唇抿得紧紧的，倔强的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不管怎么样，有些话她一定要听罗子瑜亲口对她说。
这时，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传来，楚小柳收敛思绪头微微抬头，只见华安郡主面带思索的打量着她，似乎要看她有没有说假话。
楚小柳也不虚，大大方方的任她看。
见此，华安郡主放松靠在美人榻上轻笑了一声：“你倒还算是聪明，这样也好，我也不用以后看着一个惹人心烦的玩意。”
听着着毫不掩饰轻蔑的话，楚小柳没有说话。
因为在这里，有些人身份高就是高，森严的等级注定了一切。
这时候，华安郡主似想得到什么一般，偏头警告道：“以前我想着他若硬是要你，屋里收一个你这样一个膈应人的玩意儿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现在你自然自己都这么说了，就别反悔了，不然，我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郡主放心。”楚小柳微微抬头，笃定道。
见此，华安郡主嘴角微勾：“你别怪我心狠，只是我刚刚从你眼中看出，你对子瑜顶多是新鲜的好感，而不是我这样。”
楚小柳疑惑的偏头看着她，只见华安郡主眼里满是笑意。
“我喜欢他十几年了，以前我被刺客从王府掳走丢到了一个即将去江南的人牙子车上，就差一点点，我就要被人彻底拐走了。还好，他当年巧计救了我。”说到这里，她嘴角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眼底如水波潋滟。
“他身上那块玉佩上的小缺口，就是被我弄出来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名字，他就不见了，我后来被找来的仆人抱回王府后，就想要找他，可他一直深居简出，我也一直就没他的消息。”
“但好巧不巧的，他前两月居然找上了我的父王，还拿那块玉佩当信物！”
华安郡主眼里带着几分亮光的看着楚小柳道，神色间带着几分顾盼神飞。
楚小柳看着她提起罗子瑜后，身上泛起来的神彩，原本如同枯槁的人瞬间就如活过来了一般，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微微垂眼。
“这些都是天命，他注定是要和我一起的。”华安郡主睫毛颤了颤，抱着怀里的猫咪垂头莞尔道，“我用了十几年的期待去等他，虽然我对他是陌生人，但他对我而言，却已经融入骨血的人了，这些，你不懂。”
楚小柳听说到了自己，一抬头，只见华安郡主偏头看着自己。
不知怎的，她忍不住喃喃道：“那我不懂的又是什么？”
华安郡主偏头看着窗外，轻轻摸了摸怀中的猫。
良久，她认真道：“有些感情是一生只能有一次的，就只有一次，明确而热烈。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这样哪怕那个人至少是如穿堂风一般在你心里轻轻滑过，你原本平静如水的心里也如同引山洪一般。一想到就仿佛眼前看到百花绽放，而你就是那些绽开的花的本体。”
明明穿堂风，偏偏引山洪。
楚小柳眼里浮现出几分疑惑。
“当然，这些你更不懂。”华安郡主看着她嗤笑一声，回过神道，“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怎么能说你喜欢他？”
“我……”楚小柳一下子被问住了，有些呆愣的看着她道。
华安郡主笑了笑。
没有一个人喜欢和自己的情敌待着，就在楚小柳还没太反应过来时，华安郡主就让人把她扶了回去。
回到房间后，楚小柳软软的瘫在被子中，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一眨不眨。
良久后，她才缓缓合上的双眼。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了罗子瑜上次在佛寺里抽的签。
良久，她微微睁眼，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叹道：“说什么远在天边的下一句是近在眼前，到头来却是真的远在天边。”
说完，一抹水光从她眼角滑落。
但很快就隐没于枕间，没有踪迹，让人忍不住奇怪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罗子瑜没几天就过来了，这天，楚小柳正和华安郡主在宅院里的小花园中散步。
其实楚小柳并不想和华安郡主有太多接触，但也不知道华安郡主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特意让人把一心闭门不出的她叫了出去。
花园里，曲回假山、流水小亭、藤蔓树荫，处处别致，格外清雅。
楚小柳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微微垂眸，眼中带着几分思索。
突然，前面那个人转过了头。
她抬头看去，只见华安郡主拿着手上刚摘的一朵花对她道：“你看看，这花好看吗？”
楚小柳微微垂眼，草草看了眼那花道：“郡主摘的花自然是好看的。”
华安郡主轻笑了一声，整个人瞬间鲜活了起来，当真是人比花娇。
楚小柳不知道她笑得是什么，也没有应口。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在这个地方，镇南王之女弄死她太简单了。
笑完后，华安郡主道：“可惜，有些东西虽然美好，但也不过是一时的，比如人。”
意有所指的话让楚小柳抬起了头。
她知道华安郡主是在暗指罗子瑜。
楚小柳心里有了几分憋闷，但还是不卑不亢道：“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总是到了那时才会知道。人若没有看到花谢，怎么会知道花会谢？美好也是，它在我眼前绽开，也要在我面前谢了，那方为暂时。”
华安郡主将手上的花随意丢在地上，没有说话。
倒是她的婢女，在旁边说了句：“不见棺材不落泪。”
楚小柳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有听到。
其实她知道，华安郡主之所以不屑于与她辩解，那也只是没把她放眼里。
身为皇室成员，早看过了很多事情，与他们来说，妾只是妾，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最多只是看着不讨喜的猫狗罢了。
或许，这也是华安郡主这些天能和她相安无事的原因了。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楚小柳没注意自己脚下有个小石头，一个不小心，她脚下一滑，歪头撞上了旁边假山。
“郡主！”
突然变故，旁边伺候的人连忙护在华安郡主身前，生怕她受到什么危险。至于楚小柳，根本没有人想起来去拉她一把。
一下子，她撞得严实，一阵钻心的疼痛从额头蔓延开来，让她脸色瞬间白了。
没缓过来的楚小柳忍不住闭眼捂住额头，顺势靠在假山旁。
这时，庭院口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惊呼：“小柳！”
紧接着，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楚小柳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用睁眼，她都知道是谁。
“子瑜。”下意识的，她喃喃道。
还没等她说什么，罗子瑜突然看向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华安郡主，妖娆的脸上噙着几分冰霜：“郡主身份尊贵，何必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华安郡主面色不变，但脚下却一个踉跄。
她身边的婢女看不过去了，毫不畏惧的看着罗子瑜冷笑道：“公子好大的威风，当时你提亲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不情不愿呢。”
罗子瑜还准备说什么时，已经逐渐缓过来的楚小柳拉住了他的衣袖道：“是我踩了石子，不关郡主的事。这些天她也好好的招待我，并没有为难。”
那个婢女听了这话，脸色稍霁。
楚小柳迟疑一下后，继续道：“我今天就是问问，那个提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郡主之间……是否有婚约？”
此言一出，罗子瑜眼波微闪，若无其事的牵着她的手道：“你别这么多，总之，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楚小柳看着逃避话题的他，脸上没有任何动容，推开他的手站直后，再问了一遍道：“你和郡主之间是不是有婚约。”
这一下，已经不是问，而是肯定。
罗子瑜自然感受到了，脸色瞬间就白了，
华安郡主在旁边似看得无趣，她缓缓转身，回眸道：“我在这里，你们有些话难免不好说，既然如此，这些事情你们俩好好说清楚吧。楚小柳，记得你当时说的话。”
“郡主放心，我说话自然是算话的。”楚小柳定定的看着她，虽是偏圆的杏眼，但里面却满是笃定。
见此，华安郡主就大方落落的回头离开了。
她身后的侍从也连忙跟上。
没一会儿，后花园就安静了。
楚小柳不矫情，她也没管罗子瑜，慢慢走到了一个看着平缓的大石头前，稍稍拍了拍灰，便自己坐了上去。
收敛好思绪后，她偏头看着罗子瑜笑道：“你也坐坐吧，我们就说说话。”
“小柳……”罗子瑜看着在阳光下笑得浅淡的楚小柳，心里突然有些慌乱。
虽然，那人还是他熟悉的样子，甚至被撞得微红的额头还带着几分俏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他可能要失去她了。
他不能失去她！那是他黑如暗夜中的一缕光。
想到这里，罗子瑜抿了抿唇，袖间的手捏得格外紧。
楚小柳等了许久，都见他站着没有动作，也没有继续让他坐下来了，只是似随口般问道：“你是真的和华安郡主定亲了。”
淡淡的话和着风声，似乎没有说过一般。
罗子瑜垂眼看着楚小柳，眉梢带着一丝温柔：“以前我对郡主有恩，后来郡主看到我给镇南王的玉佩后，便知道我就是小时候救了她的人。”
“镇南王不愿意郡主难受，所以便改变了主意，用和阮姨娘的儿子联手的事逼我，逼我和郡主定亲。我没办法的。”听着罗子瑜的解释，楚小柳微微蹙眉。
她抬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和华安郡主定亲了。”
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从一开始的反问到不敢置信，再到后面的笃定和淡然。
罗子瑜没有说话。
楚小柳只见他目光贪婪的看着自己，从头到脚，从发根道发丝，一寸寸，一缕缕，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看着有些想生气，但一想到罗子瑜背负着的仇恨后，那火就如同被铺了一层打湿的柴火般，怎么都燃不起来。
突然，她话头一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