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柳心急妹妹,心里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她看了看那个马,如果是两个人,难免会近一些。
肖正铣看着她的样子低头思索,片刻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坦然笑道:“行伍之人,一向不拘小节惯了,若有冒犯,还望姑娘别介意。”
周家人看了,惊得牙齿都要掉了。
毕竟,谁不知道肖正铣不近女色的名号?还不拘小节?记得以前在京城里有个贵女刻意靠近他,他直接把她丢湖里去了。
楚小柳见他神色坦荡,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心里觉得自己想太多,挥手笑笑道:“没事。”
没两步,她就和肖正铣走到了马边。
这时,肖正铣似想到什么一样,对着周家人吩咐道:“你们既然做错了事,就好好求得别人家的原谅,要是求不得朱家原谅,都尽数领罚吧。”
“还有周生,你既然不喜书文,不如跟在楚姑娘身边,跟着她打个帮手,总的来说也四下走镖的稳当。”
被人扶着的周生自然没有意见,他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睛却极为澄亮地看着楚小柳道:“我这条命是楚姑娘和她叔叔从阎王爷手上抢回来的,只要日后我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楚姑娘他们受些莫名其妙的窝囊气!”
肖正铣微微抿唇,眼底带着几分满意。
见此,周家众人也都连忙附和道:“我等也会尽心保护楚姑娘!”
楚小柳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事情有些懵,更别说朱栋媳妇了,满是不好意思的站在其中,面红耳赤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时,肖正铣先翻身上马,随即弯腰朝有些愣住的楚小柳伸出了手来:“上来吧。”
修长的手因为常拿兵器,而有些许茧子,在阳光下格外清楚。
楚小柳迟疑了一下,将手放了过去。
肖正铣一下子就把她的手全包住了,虽然粗糙,但干燥而温暖。
楚小柳睫毛微颤。
刚准备缩手说一会儿等着和桂若瑄一起过去时,肖正铣突然用力将她一提,高声道:“姑娘坐稳了!”
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被大力一拉,整个人如同风筝一般腾空而起,裙踞在金色阳光下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等再回过神时,她已经在肖正铣的身后了。
贴着他的背,她隐约感觉男子身上的热气隔着薄薄的衣衫传到她手心里。
这时,肖正铣坦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姑娘,为了怕你害羞,就让你坐后面了,还请你抓稳。”
若是坐前面,到显得几分暗昧,坐后面,则好了许久。对于楚小柳来说,就是坐着摩托的感觉。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说完后,楚小柳心里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因为肖正铣表现的太坦荡了。
肖正铣偏过头笑了笑,对着她提醒道:“我对这里的路不太熟悉,还劳烦姑娘帮忙看着了。”
楚小柳点头应下。
见此,肖正铣也放心的扬起手臂,一挥马鞭,破空声后马便飞驰了起来。
风从耳边挂过,楚小柳心被揪得老紧,这速度太快了。
感受着快被甩下去的感觉,楚小柳忍不住抓紧了肖正铣的后面的衣服。
察觉到不对劲的肖正铣偏头道:“怎么了?”
楚小柳不愿多生事端,于是摇摇头:“没事,公子放心吧。”
肖正铣没有说话,但楚小柳却依旧感觉马的速度慢了不少。
这时,一道带有磁性的话从前面传入楚小柳耳中:“姑娘不用想太多,玉佩之事我一会儿再与你解释,现在你要注意的就是别被摔下去了。”
“其实你这样捏着我衣服就没什么,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拿条带子捆在我腰间,然后攥着带子,这样没有肢体接触,也不算违礼。”
话里话外,全是端正的君子之言。
一下子,楚小柳为自己先前的猜测忍不住脸红,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农女,还真把自己当抢手的金窝窝了。
什么时候,她一个现代女性比古代人都保守了?
轻咳两声,楚小柳捏着他的衣服笑道:“多谢公子了,我就这样捏着,若是真拿根绳子拴在你腰间,那不是成了你驾马匹、我驾你了,到底是不成样子。”
肖正铣没想到楚小柳还有这牙尖嘴利的一面,眼里一划而过一抹亮光。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青石巷外面的宅子里,因为有桂若瑄的信物,所以宅子里面的人也很轻易的放了他们进去。
这时,楚小絮已经醒了,只是在醒后就没有和谁过说话。而和她一起养伤的吴卫则细心守在她身边。
其实吴卫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醒后看着楚小絮那么一小团缩在角落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从心里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似是对施暴者的愤怒,也是对楚小絮的一种怜惜。
当楚小柳过去时,正看到吴卫坐在床边给楚小絮喂粥。
一看到床上的楚小絮时,楚小柳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单薄干瘦到如同枯萎干花的人。
原本柔软如清晨花骨朵的妹妹,看着谁不是纯良的浅笑,仔细看,水汪汪的眼睛里还闪烁着自己光芒。
可现在,她眼里呆滞木讷,仿佛所有的光都从她生命里流逝一般。脸上带着几道血痕,露在被子外的手腕更是一道道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还有原本纤长好看的左手,现在明显断了一截。
床上那个浑身瘦的如同披了一层皮的骷髅,怎么看,都没办法和以前那个楚小絮联系起来。
楚小柳即使先前就有心里准备,但现在还是忍不住惊到。
倏地,她鼻头一酸,脸上添了几分凉意。
肖正铣察觉到她的失态,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肘道:“我们先进去吧。”
楚小柳深吸一口气后点点头。
见她站稳后,肖正铣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沉浸在自己思绪的楚小柳根本没有发现他刚刚的动作。
一步步艰难的朝屋里走去,楚小柳站在床边后,俯身道:“小絮,姐姐回来了。”
声音很轻,轻到仿佛怕吓到她一般。
满脸麻木的楚小絮微微偏头,看到楚小柳后,她的眼睛逐渐聚焦,看清楚眼前的人后,她睫毛轻颤,一下子,豆大的眼泪就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楚小柳看得心揪,连忙一把抱住她道:“小絮,你放心,这些伤害你的人姐姐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道这里,她眼底划过一抹暗沉。
可这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向柔弱的楚小絮似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狠狠的锤着楚小柳,干涩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愤怒:“你滚,我不想看到你,你为什么一走就走了一月有余?!我天天身在地狱,多希望你回来拉我一把!滚!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喉咙被楚淮燕伤了的楚小絮突然激烈额咳嗽起来,隐约间,带着几分血丝。
“小絮,是姐姐的错,你快告诉姐姐,你这血是怎么回事啊!”楚小柳看着被子上触目惊心的血丝,心里满是慌乱。
在现代,咳血都是大病,更何况在古代?
想到这里,楚小柳突然不敢再想了,只是伸手想要抱住楚小絮。
可偏偏,她刚有动作,便被楚小絮躲开了。
楚小絮看着她,眼里满是绝望道:“这血没什么,不过是楚淮燕划伤了我的脖子而已,就是用那种很多小木刺的东西塞我喉咙眼,算得上什么?”
说着说着,东大的眼泪就从她眼眶中滚了出来,一滴滴,似乎都是刺在了楚小柳的心上。
楚小柳听得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哽咽道:“都过去了,小絮都过去了!楚淮燕的手指也断了,姐姐为你报仇了!”
楚小絮睫毛颤了颤:“她的手指真的断了?”
楚小柳点点头。
见此,楚小絮又哭又笑:“她也有今天,可惜我的手指回不来了。”
楚小柳听得鼻尖一酸。
是啊,虽然左手小手指没有其他手指重要,但少了一根后,终究是不完整了。
还是在一边的吴卫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拉住楚小柳道:“姑娘,楚姑娘这些天受了刺激,还没有平复下来,大夫说她不能再激动了,不然不利于恢复。”
言下之意是让楚小柳先走。
楚小柳痛心的看了眼死死盯着她的楚小絮,心里满是苦涩。
微微垂眼,想到没有其他办法后,她又低落道:“既然这样,我就过两天再来看她。”
说完,她抬眼看着吴卫嘱托道:“这位小哥,小絮现在只要你近身,还要劳烦你多加照看她。我们不兴什么男女大防,只要人好好就行了。”
吴卫点点头,郑重道:“这是自然,姑娘放心。”
说了两句客套话后,楚小柳就和肖正铣先离开了。
出了门后,楚小柳便一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肖正铣在一边看着,突然开口道:“其实你妹妹的手指应该可以医治。”
“医治?”楚小柳倏地看着他,道,“你是说她的手指……可以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