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玲玲也不是没见过陈宇的爸爸，可是这一次，她又紧张了。
因为感觉像是面试。
对陈宇来说是吃顿饭，对佟玲玲来说，则是一场变相的面试。
而且，在饭桌上面试，佟玲玲没法放轻松。
“玲玲，听陈宇说，你之前是在一个英语培训学校做老师？”陈宇爸爸开始问起玲玲的情况。
依他第一次对佟玲玲的印象，真的是内向至极的那种，若不是因为陈宇跟她恋爱，他根本不会记得佟玲玲的存在。
第二次见面，又是在那种尴尬的场景下，佟玲玲的表现更是没办法自然。
后来的几次，倒是好些了，不过可能有陈宇奶奶在场，她还是免不了小心翼翼。
陈宇爸爸回想着跟佟玲玲的几次见面，不禁笑了。
感觉像是他们家的人，一直在让她担惊受怕呢。
所以，此刻，他也尽量对她释出善意了，不管她跟陈宇能不能走到最后，起码她是陈宇的初恋。
初恋是应该被好好呵护的。
“是的，叔叔。”佟玲玲毕恭毕敬地回答，真把这当成了面试一般。
“你不要这么紧张啊，你就当做我们聊家常啊。”陈宇爸爸笑着说：“我看我还是开门见山吧。”
陈宇听老爸这么说，看向他的眼里全是感激。
他也回儿子一个“这没什么”的眼神。
刚刚陈宇电话里虽然说得简单，但是也很明了了，来的路上，他已经有了打算。
“你大概知道我们是一家外贸公司，我们是做玻璃制品的，这个等到你来了公司之后，再做详细的了解也不晚。”陈宇爸爸说：“外贸公司，核心部门就是业务部了，业务员，我不介意多多益善。”
“那……叔叔，我想问一下，业务员都要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事情决定得突然，玲玲也没法事先去了解这个岗位的职责。
她大体知道一点，跟同学有时候在QQ上聊天，说起工作的时候，听说是需要跟国外客户沟通，发邮件什么的。
但是这客户是从哪里来呢？
她需要自己找吗？
如果要自己找，她能找到吗？
“就是维护国外客户呀。至于客户呢，我们每年都会参加广交会，四月一次，十月一次，在广交会上，就是大家跟客户见面的机会。”
“通常老客户会过来看我们有什么新系列产品，新客户也会接触不少。”
“如果你做业务员的话，十月份就跟着去广州，开发自己的客户吧。”
陈宇爸爸耐心地给佟玲玲讲解着。
佟玲玲听懂了，不过她感觉，这跟她之前接触到的工作，大有不同。
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感觉上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全新的挑战呢。
佟玲玲点点头，开始思索自己做业务员的可能性有多大。
关键是，这个不是随便一个公司，这是陈宇爸爸的公司，她不能怠慢。
这不是她想做，做做试试，做不好也没关系的那种。
要是做，就一定要做好才行。
“担心自己做不好吗？”陈宇关切地问。
他看出佟玲玲的犹疑。
佟玲玲点点头。
陈宇看向爸爸，他笑着说：“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陈宇，你知道云阳做的工作不是吗？”他对陈宇说。
“嗯。”陈宇点点头，脸上又露出释然的表情，他刚刚怎么把云阳忘了呢？
“现在云阳在公司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他管理的就是整个产品部。”陈宇爸爸笑着说：“我最近正准备给云阳找两个助理。”
这爷俩儿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眼神，佟玲玲听了，也眼前一亮。
先不问产品部做什么，单说是给云阳做助理，起码是熟人啊，感觉就不那么紧张了。
“但是……”陈宇爸爸一个转折，佟玲玲和陈宇都有点紧张：“产品部的工作，其实是很多的，基本上是除了业务、财务、行政以外的所有工作，都由产品部来做了，而且，可能玲玲会比较介意，在产品部的工作，不需要英语专业的知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看向佟玲玲。
果然，佟玲玲脸上又露出了迟疑。
他能理解，看向儿子，他也看着佟玲玲，在等她做决定。
其实他说到这里，心里又生出一个新的想法，不过那不适合现在就说，恐怕就把“儿媳妇”吓跑了。
“我……”佟玲玲脑子立刻陷入了纠结。
她纠结的并不是用不到专业知识这件事，她现在脑子里，浮现了爸爸的一些话。
爸爸说过，不要以为陈宇是自己的男朋友，就可以什么事情都依赖他，不可以给他制造麻烦。
而她现在在做什么？
这不是给陈宇制造麻烦，是什么？
她正准备要回绝陈宇和爸爸的好意，陈宇爸爸又说话了。
大概是看出了佟玲玲的纠结，他只是说：“你也不用非要现在做决定。想好了随时就过来。”
“谢谢叔叔。”佟玲玲很感激陈宇爸爸的理解。
一顿饭在和谐的氛围中吃完，分别的时候，陈宇爸爸又对玲玲说：“其实，来我公司是你最好的选择，因为这也算是在自家公司上班了，你不需要担心学习和工作两兼顾的问题。玲玲，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对你要求降低，我也知道你不会那样，不是吗？”
所以，最后这段话，算是给玲玲吃上一颗定心丸，让她消除那些不必要的顾虑。
不过，他也看得清楚，说到“自家公司”的时候，这个容易不好意思的姑娘脸又红了。
“怎么样？爸说的话你考虑过了没？我觉得爸说得很对。”回去路上，陈宇也不放过玲玲，继续对她进行“轰炸”。
他是打定了主意必须要玲玲去老爸公司了，至于原因，不必多说，不管玲玲是选择业务部还是产品部，对他来说都一样。
他所希望的，不过是玲玲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工作，不用担心失业，又可以自食其力，不必为了生活费和学费而吃苦。
对玲玲来说，业务部好像挑战更大一些，相对地，业务部工资也高。
“可是……”玲玲又想说自己那一套了。
“别可是了，没什么好可是的，不是吗？”陈宇打断了她：“不然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你上网找一下工作试试，要是找到合适的，你就去。”
陈宇仿佛很民主，他心里想的却是，玲玲一定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工作了。
“哎……！”佟玲玲长叹一口气。
“玲玲，你不要因为是我爸公司就有压力啊。我爸是开公司，不是开慈善机构，他刚刚不也说了吗，他会用员工的标准要求你，不会因为是你，就放松要求的。”
陈宇继续给玲玲灌输“大家都是同等待遇”的思想，这也是事实。
“那我今晚就开始投简历。”佟玲玲嘟着嘴说。
她还是希望能不麻烦到陈宇，就不要麻烦他啊。
陈宇也不再跟玲玲争辩，任由她纠结去了。
找了一晚上，佟玲玲发现，除了她的“老本行”，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工作可找。
有写可兼职的，她都投了简历。
至于其他的工作，又跟自己的专业相关的，就很少招聘兼职的了。
陈宇看了佟玲玲一晚上，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投简历看来也投得不怎么顺利，他心里窃喜，但是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被玲玲看到，要生气了吧。
陈宇一晚上都没有打扰佟玲玲，任由她“庸人自扰”。
一直等到看着她投完简历，又磨磨蹭蹭洗刷结束，走到床边，已经躺在床上等候多时的陈宇才一把搂过她：“工作的事先放一边，明天去逛街，好不好啊？”
“逛街干什么？”佟玲玲意兴阑珊地问。
“约会啊。不然，我们不逛街，就在家约会呀？”
陈宇笑着说，一脸邪魅。
“不行，不在家。”
佟玲玲脸红了，她立马能想象得到在家里是怎样。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说完，不等佟玲玲回应，陈宇就不让她再开口，自觉“开动”了。
投了三天简历，也去面试过几个公司，佟玲玲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这正合陈宇的意。
终于，佟玲玲开口了：“陈宇……不然……我就去叔叔的公司吧。”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陈宇只是在等她开口而已。
这几天陈宇关于工作的事都没有再提，只是看着她一次次去面试，一次次失望而归。
她也想清楚了，陈宇爸爸说得对，他的公司确实是很适合她的地方了。
正如陈叔叔所说，她不会允许自己在他的公司打混，一定是要做好才行。
“决定了？”陈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
“嗯。”佟玲玲点点头。
“这才对嘛。”陈宇搂过佟玲玲就亲了一口。
他记起那天云阳说自己有什么变态的喜好，他是不知道好兄弟有多“变态”，他只知道，自己在家里，也几乎是毫无禁忌了。
佟玲玲最早会反应很强烈，现在大概也算是习惯了他的这一面，只剩下脸红了。
“陈宇，我决定，去业务部吧。”佟玲玲像是想了很久终于做的决定。
“决定了？”陈宇却没表现出很意外。
“嗯。”佟玲玲点点头。
“不怕没有客户？”陈宇笑了。
“其实，很怕啊，但是我又觉得，我要是去产品部，好像经常不在是不是不太好？”
产品部和业务部不太一样，产品部是需要全职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领导说了算。”
工作的事终于落地了，佟玲玲第二天就去了公司报到。
结果是，被“放假”了。
因为陈宇就要回学校了，她被特许等到陈宇走了再上班。
陈宇爸爸跟她说这个的时候，她还脸红地说，不用了。
然而，陈宇爸爸说，这是陈宇要求的，而他作为当爸的，不能忽视儿子的感受。
佟玲玲再也没话说。
这样好吗？
不是说了不给她“特殊待遇”吗？
结果上来就是一个特别假期，这样真的好吗？
而且，她跟陈宇爸爸说，要进业务部的时候，看到他满意地点头。
不过后来，他却告诉她，安排她先跟着云阳，学习产品部的一些流程。
至于业务方面，等到广交会的时候，根据她参会情况再定。
这又是相当于对她特别对待了吧？
她真的十分感激陈宇爸爸，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一眼就看穿她。
其实她对自己进业务部真的没什么信心。
如果抛却专业的问题不考虑，她是觉得产品部更适合自己。
陈宇爸爸又多给她一次机会。
她是多么幸运啊，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宇。
所以，她也安心地“放假”，安心地跟陈宇“约会”，希望在他走前，能留下更多美好回忆。
因为这一走，真不知要多久才回来呀。
陈宇走的前一天晚上，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看电视。
在佟玲玲不经意间，就见陈宇手捞向裤兜，拿出一张银行卡说：“玲玲，这给你。”
“这是什么？”玲玲看是银行卡，她没有接过来，直直地看着陈宇问。
“这是……我给你的零花钱。”陈宇还真不好定义。
“我不能要。”佟玲玲直接拒绝，脸色也沉了下来。
“玲玲，我只是希望，能成为你的后盾，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陈宇感觉不太好，他们两个人今晚不会为了这张银行卡吵架吧？
“我不需要。”佟玲玲口气更硬了。
“那你也不需要我吗？”
看到玲玲的脸色一下沉下来，陈宇也不高兴了，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语气也是冷的可以。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没有意外地，换来了佟玲玲的泪眼。
佟玲玲眼里含泪地看着陈宇，他怎么一下子就说了这样的话？
她也很难的呀！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接受他给的零花钱呢？
就算是他们已经很亲密了，可是她也要自食其力啊，不然大家都会觉得她跟他在一起，只是图便利的吧？
陈宇接受着佟玲玲的无声控诉，在她的眼泪决堤之前，吻上了她。
边吻，边说：“对不起，玲玲，对不起……”
陈宇以为，玲玲现在已经放下了她的自卑，终于可以正视他们之间的差距了。
可是他还是忽视了。
就算是玲玲陪奶奶住了一星期，他又跟玲玲回过家了，那些差距，还是会时不时地在她心里冒出来，提醒她，两个人的差距吧？
可是这要他怎么办呢？
他只是不想要她一个人强撑，想要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也有错吗？
佟玲玲感受着陈宇无比温柔的吻，也感受到陈宇的痛。
是她带给他的痛，她十分清楚。
想着这个，她眼里原本止住的泪又忍不住涌出。
陈宇感觉到了，不得不停下对玲玲的柔情攻击，看着她，心疼地说：“怎么还哭呢？”
“陈宇……”佟玲玲瘪着嘴，一头扎进陈宇胸前，不肯再抬头。
“我才要说对不起……”她在陈宇怀里闷声说着：“我太坏了……”
佟玲玲是因为内疚才哭的。
“明明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要给你脸色看……”佟玲玲边哭边自责地说。
“没有，你没有对我不好……”陈宇轻声哄着玲玲。
“有，我就是很坏。”佟玲玲抬起头，不服气地看着陈宇，眼中含着泪，似乎还冒着火花。
这又可怜又不服输的样子，让陈宇忍不住笑了。
“那你说说，你有多坏？”他一边给佟玲玲抹着泪，一边轻轻问着她。
“陈宇，我还是没能跨越心里那道自卑的坎儿。”佟玲玲对陈宇做着自我剖析。
她看到陈宇点点头，表示认同。
“你这几天，带我出门，我们出去玩儿，你给我买衣服，买鞋子，我都已经感觉有些自责了。”
“我给你买东西，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你不是也给我买了？”
因为佟玲玲坚持不能只有陈宇给她买，所以，陈宇的衣服，她坚持要她付。
“我没办法像辛晴一样，手里握着云阳的银行卡，花他的钱花得很开心。”佟玲玲嘟着嘴说。
“为什么呢？我比云阳有钱呢。”
“谁说这个了？”佟玲玲没好气地瞪了陈宇一眼，又说：“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吧，人家辛晴和云阳，都快结婚了，双方家长也都同意了啊。”
“所以，你是怪我，没有搞定奶奶喽？”
“怎么会呢？你明知道不是的。”
“呵呵，逗你的。你放心，我给你的这张卡里，都是我自己的钱。想不想知道有多少？”
陈宇看着佟玲玲，眼中全是笑意。
“不想。”佟玲玲想也不想就摇头，她怕停了之后更受不了。
“不想知道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这里面是‘巨款’就可以了。”陈宇笑着说：“玲玲，我是希望你手里有这张卡，就像是我在你身边，如果有什么急事，我也没办法立刻在你身边。所以你拿着这张卡，就相当于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度过所有难关。”
陈宇又郑重地对佟玲玲说：“所以，玲玲，不要再折磨我了，收下好吗？”
听到陈宇说“不要再折磨他”的时候，佟玲玲又忍不住了，又哭了出来。
“不要哭了嘛，再说，你要是觉得拿着我给的巨款感觉心里不安稳，就好好在我爸公司卖力吧。”陈宇笑着给佟玲玲擦擦眼泪，状似威胁道：“我让你去我爸公司，就是让你偿债的，哼哼……欠债肉偿……”
说着又霸道地吻了上去。
银行卡风波就这样落幕了，这一晚，陈宇纠缠了佟玲玲一夜，切实地体会到了“欠债肉偿”的甜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