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次代天子祈愿,只怕他还没有机会这样对他一个颇受重用的内务公公颐指气使,耀武扬威。
王公公在心里嘲讽的笑了几声,这次出海,说得好听是代天子祈愿,祈祷巽风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其实不然,宫里那位要用这几百童男童女生祭海神,同时,国师在鄞州大摆法阵作法,以命换命,为巽风天子续命十年。
五日之后的黄道吉日,便是国师大人亲自算出的日子,就在那天,这艘装着童男童女的大船将在海上完成祭天仪式,然后以活人祭海。
他暗暗打量了九皇子一眼,淑妃娘娘又岂会放过这次大好机会?
这次,他早就暗中奉了淑妃娘娘的命,要让九皇子命绝沧东之海,永远也回不了鄞州!
想到此处,他心里好受了很多,九皇子脾气暴戾,一路上对他各种侮辱,他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反抗,再过五天,他就再也不用见到这张令他厌恶的脸了。
他扬起一个笑脸,想要再走近几步。
夏星阑与景晏同时出声,“站住!出去!”
王公公脚步顿住,欠身干笑,道了声,“诺,奴婢不打扰九皇子享用了。”
在这个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强者可以随意享用弱者,这些低等的女奴哪怕是用来生祭的,她们也可以在死之前被船上的贵人玩上几遍数十遍不等。
他笑了笑,然后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大门。
景晏与夏星阑对视一眼,然后一脚将他踢开,“我必须杀了他。”
夏星阑拉住她的手腕儿,“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杀他?他身边有甲等高手保护!那些甲卫不是全听我的!只有赵奕然,他还能听我一句,护住我,但他的手下也不是全然听他的,这船上所有人,皆以王公公为大!他们都是淑妃的人!”
管他什么王公公淑妃。
“擒贼先擒王,我先杀他。”景晏回头,冷漠至极的看他一眼,“你的账,稍后再算。”
“景晏!”
景晏头也不回的离开,她要杀的人,没人能逃得过。
“真是个小蠢货!”夏星阑漆黑的瞳孔里闪耀着几缕亮光,整个人慵懒的半坐在地上,他曲着一条长腿,手掌抚上脖颈间的咬痕,皱着眉心呲了呲牙,“还有点儿疼,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殿内掌了灯,昏黄的光晕将他过早立体的小脸笼罩着,在这朦胧的大殿内,夏星阑锋利冷锐的眉眼一点一点深沉起来,他本就生得一副好面孔,精致的凤眼极狭长深邃,小山般的山根高高耸立,立体葳蕤,有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峻。
他知道,他当然什么都知道。
景晏说的那些话,他心里门儿清。在他离开鄞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被淑妃等人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但纵观整个鄞州,没有人能救他,他的父皇只会冷眼旁观,转眼就会进入丹房不问世事,又或是待在淑妃的宫里,享受玩乐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长生不老的丹药和淑妃更重要。
他这个不祥之子,更是命如草芥。
夏星阑想起景晏离开时胸有成竹的模样,心底沸腾着一股隐秘的兴奋,他也想要王公公死!
他原是冷漠镇定的坐在殿内,就这么坐了大半夜,既而开始惶然起来。
不得不承认,他一面期待着传来王公公已遭不测的喜讯,一面又担心着景晏被人抓住。
比起前者,他更害怕后者。
他在宫里底层长大,见过无数魑魅魍魉,王公公是什么人?他是淑妃的爪牙,他仗势欺人,无恶不作,他玩弄男童女童,而且暗中吸食寒食散,吸食寒食散之后,他整个人都会陷入癫狂,并且疯狂的和数十个男童女童鬼混在一起。
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如果景晏被他抓住,那么她只有一个下场......
大业五年春三月二十四日,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海面异常平静。
临近祭祀海神的日子,楼船上的守卫越发森严,层层甲卫将上下几层客舱守得密不透风。赵将军在王公公的授意下,对九皇子的安危加强了管制。
夏星阑顶着一个皇子的名分,其实跟笼子里的鸡没什么区别。
王公公日日春风满面的上楼请安,找夏星阑的不痛快。夏星阑每每死死盯着他那张精神倍儿棒的脸,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王公公没死,就意味着景晏可能出了事儿。
他一想到景晏很有可能被王公公折磨得体无完肤,他心里便毛焦火辣的冒火。
但他现被人看得很严,门里门外都是人,连睡觉,旁边的脚踏板上都睡着一个武艺高强深藏不漏的小太监。
夏星阑:“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床来一起睡呢?”
小太监:“奴婢惶恐,奴婢不敢。”
夏星阑:“本殿下看你胆子大得很!”
小太监娇羞:“殿下要是真想的话,奴婢也可。”
九皇子长得漂亮,谁亏他都不亏。
夏星阑黑着脸:“......可你娘的可!”
他好想爆脏话,好想杀人,但他杀不过,委屈可怜无助但很能作。
船上的地盘儿一亩三分大,他想离开王公公的眼线是不可能的。
既不能踏出三楼寝殿,又不能唤忙着祭祀大典准备的王公公前来取乐,也不知道景晏变成了什么模样,他大感人生无趣!
于是忧心如焚的九皇子开始想方设法作妖,一会儿要吃海里的烤鱼,一会儿要在甲板上放风筝,一会儿要把甲卫们聚集起来开拉歌大会,一会儿将殿内的东西砸个粉碎,一会儿又抱着小太监摔跤,没把别人摔死,把自己个儿摔得个浑身青紫,好容易引起了王公公的注意,他闹着脾气让王公公把女奴们弄上楼歌舞取乐,一堆白花花的小女娃,他瞪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都快找瞎了,也没找到景晏的踪影。
王公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殿下在找人?”
夏星阑坐直身体,神情严肃,“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