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护国将军奉太后令带魏国太子去上京城内观赏上京美景,太子妃没有去,单独留在了鸿宾馆内。
白惜之依照约定抵达鸿宾馆门口时,门口已经有一位小侍女在等着为她带路了。
“白女官可算是来了,您快些劝劝太子妃娘娘吧。”侍女说着,好像很慌张的样子。
“姐姐……不,太子妃娘娘又怎么了?”白女官闻言,疑惑地问道。
侍女在门口站住,请白女官入内,“您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白惜之闻言入内。
曹太子妃的房间里面很素雅,可是却有些单调,房间里边的摆饰很少,像瓷瓶一类的易碎物件更是一个也没有。
白惜之掀开帘子,便瞧见太子妃娘娘坐在贵妃榻上,旁边有一位医者为她诊脉,她的面颊白白的,像是扑了好厚一层粉一样。
“姐姐,我来了。”白惜之开口说道。
曹太子妃见她来了,挥了挥手,示意侍女将医者送下去,然后强颜欢笑道,“妹妹来了,姐姐正要给你讲呢。”
“昨日夜间家母送信而来,言及白家之事,说一切都好,还请妹妹不要挂心,”太子妃说着,潇然泪下,又道,“我本可以将信件给妹妹看的,奈何昨日太子饮了酒……”
“怎么了?”白女官焦急地道,“他打你了吗?”
曹太子妃仰面而泣,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是啊,所以,正义善良的你,要帮我吗?
“没有……自然没有。”太子妃哭着,泪水冲淡了脸颊的粉,露出了右眼下三处的那一抹青紫。
“他怎么可以这样!”白惜之自然是看见了那一抹青紫,她惊讶地叫道,“打人尚且不打脸,太子又如何可以这样对你,你可是他的正妻啊,若换了我朝,若有官员殴打正妻,莫说正妻,便是侧室,那也要是被罢官回家的!”
“妹妹……别说了……姐姐心里苦啊……”太子妃娘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可白女官也不知该如何助她,只好拿着绢子,一下又一下地给她擦着泪水。
“呜呜呜,姐姐命苦啊!”太子妃又哭着道,“若当时嫁给他,得知他竟是如此小人,我必定抵死不嫁!”
白女官眼中洋溢着善良且正义的光芒,她说,“姐姐,若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事情,我必定倾尽全力。”
“啊!”
太子妃抱住白女官而哭,两边的嘴角高高扬起。
我正等着你这句话呢。
“德容命苦,也不敢祈求未来如何,只是我的孩子……”太子妃说道,温柔地用手抚摸小腹,似乎在抚摸着她的孩子一样。
“姐姐?”白惜之也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您怀孕了?”
“恩。”太子妃害羞地低下头。
怎么可能。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他知道你怀孕了吗?”白惜之都要气死了,气得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他当然知道了。”太子妃悲戚地看着远方,“我昨日晚上就告诉了他,奈何太子殿下酗酒成性,他即使得知我怀孕,可是依旧殴打于我,连我母亲给我的信也被他撕了……呜呜呜……”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太子妃忽然猛地抓住白女官的手,“惜之,我求你,帮帮姐姐,姐姐不妄想逃离太子的魔爪,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那……那你想我怎么帮你?”白女官讲这话的时候有些没有底气,毕竟她只是一介小小女官,她的地位权势都是皇帝给她的,她现在只想一心报答皇帝,她不想因太子妃的事情给皇帝惹上什么麻烦,毕竟若皇帝和这个刚刚认识一天的“远房表姐”让她选,她必定是选择皇帝的。
太子妃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直直地盯着白女官的眼睛说道,“姐姐也不求你帮姐姐什么,只希望你能行个方便,带姐姐逃出去吧!”
“什么!”白女官震惊了,“太……太子妃出逃?”
天哪,古往今来,她就没有听过有太子妃出逃的事儿的。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妹妹,妹妹。”太子妃紧紧握住白惜之的手,“德容也不求什么,把孩子生下,德容自然便会回去的,之后所有罪责,德容一力承担。”说着,太子妃又哭了,“再这样下去,孩子是必定保不住的啊!”
“不成,不成。”白惜之慌了,连忙将手从太子妃手里抽出来,奈何太子妃抓的太紧,她怎么抽也抽不出来,“我只是一小小女官,帮不了你什么事的,况且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太子妃闻言,忽然怒了,“你若是觉得我腹中孩儿的命不算什么,你若是怕了,大可离去,之后不过眼睁睁看着你的表姐和小侄儿死罢了!”
所以,你快些帮我啊!
但白惜之却真的将手抽开了,“德容姐姐,不是我不帮你,我自然知道我的小侄儿的命金贵得紧,我一介小小的女官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与其让我帮忙还不如你去求求太子殿下,我相信太子昨夜只是喝醉了,他的孩子,他必定是千娇万宠着的……”
说完,白女官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你!”太子妃嘶声吼道,“你当真要弃德容不顾吗?”
可白女官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听见太子妃的叫声,转过头来讪讪地道,“并非惜之不帮姐姐,只是白惜之的力量太过渺小,无法帮,也不知道如何帮。”
她不能再为皇帝惹祸了。
绝对不能。
说完,白惜之已经跨出了门槛。
可就在这时,刚刚带着白惜之进来的侍女扑通一下跪在了白惜之之前。
“你何必……”
“女官!”侍女打断白女官,说道,“求女官救救我家娘娘吧!这并不是娘娘第一个死在太子殿下手里的孩子了!”
“什么?”白惜之瞪大了眼睛。
闻言,侍女将衣袖都卷起来,只见她洁白如玉的手臂上竟然是一片一片的青紫痕迹,“女官,您不知道,那些坊间传闻皆是太子殿下为了稳固他的太子之位而特地找人放出来的,什么‘一表人才’?什么‘温文尔雅’?都是假的!”
“太子殿下最喜饮酒,饮完酒便回来拿我出气,不仅打我一人,连我身边的侍女都不放过。”太子妃又在珠帘之后哭泣,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侍女见太子妃娘娘说完,更是恨恨地道,“您不知道的还有更多,太子不仅时常殴打太子妃娘娘,他还侮辱太子妃娘娘,有时喝醉了酒,还逼着太子妃娘娘与一干歌女共同侍奉殿下!”
可白惜之不过一六岁幼童,如何能懂何为“侍奉”之意?
太子妃见了白惜之一副懵懂模样,连忙说,“上次我遇喜的时候,他喝醉了酒,不仅打我,还特意挑着我的肚腹来打,他说,他倒要看看,月份不大的小孩是什么模样……”
说完,太子妃掩面哭泣。
看呀,我这么惨,所以,你正义的你,快来帮我啊!
“什么?”白惜之听了之后,更是气极了,她回首,看着眼角乌青的太子妃,一股正义之感油然而生。
“待在如此禽兽之人身边,娘娘此胎怕是又保不住,求女官救救娘娘!”说完,侍女便跪在地上磕头,一个接着一个,磕得额头血肉淋漓。
白惜之过了很久才说话。
“姐姐。”她似乎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一样,“我帮你,要怎么做?”
太子妃忽然感动地瞪大了眼睛,而嘴巴却十分有条理地说出了她的逃亡计划,“临别前日,会有一场大宴,届时人多眼杂,你只需要带我逃出宫,我在外头自由接应的人。”
白惜之盯着惨兮兮的太子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好,我一定会帮你的。”
一定会。
说完,白惜之便离开了。
望着白女官远去的背影,太子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拿着手帕沾了水,细细地擦着面上的粉。
“她走远了吗?”
“是的,娘娘。”
“这次做的很好,随机应变得不错。”太子妃轻轻地抚摸着脸上的乌青,“前些日子不是有人进献了太子一批天蚕丝吗,你拿一匹过去,做件衣裳吧。”
“谢娘娘。”
“还有,去替我煮两个鸡蛋来。”
太子下手也忒不知轻重了些,疼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