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悠长悠长的梦,梦里是李德和口中的那位带着红冠的少女,我也在梦中。
她在一条羊肠小道上放风筝,旁边是金黄金黄的稻田,李德和一家就在稻田之中收割着今年新进的稻子。
带着红冠的少女似乎嫌弃她的冠子碍着她放风筝了,于是把冠子拽下来扔在路边,我就在路旁看着她,忽然间,她的风筝断了,大风把她的风筝吹得好远好远,她无助地哭了。
我心里一疼,连忙上去安慰她,她抱着我,她哭得好凶。
她说,她的父亲不喜欢她。
她说,她的母亲总是责骂她。
她说,她的姐妹们总是嘲笑她。
她说,她好喜欢萧信,可以萧信讨厌她。
她说,她最喜欢骑马射箭打猎,可是这不是女儿家应该做的事情,每一位长辈都说,周家的女儿,必须要学会唱歌跳舞。
于是她就去学,可是无论她怎么学,请多好的老师,练多少个时辰,她跳的舞就是没有别人好看,唱的歌就是没有别人好听。
娘亲骂她父亲气她姐妹嘲笑她,可是她真的很用心很用心去学了,但是就是学不会。
于是她就不想学了,与其一次又一次地在努力过后的失望中努力活着,不如抛掉这一切。
于是她就成日成日地骑马打猎射箭,成日成日地追着萧信跑。
她以为萧信不会像跳舞唱歌一样难为她,可是她错了。
那日莲花台的舞蹈她告诉我她也看了,确实很美,她听别人说过,萧信就是因为这一个舞爱上的姐姐,她也想变成这样的人,变成被大家羡慕的人,变成被喜欢的少年喜欢的姑娘,但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说,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姑姑让她干什么,她就必须干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适当的场合里面露一面,仅此而已。
她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羡慕她,因为所有人都畏惧于她的位置,所有人都害怕她的权势。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开心了,她不再是周幼筠,她是皇后周氏,仅此而已。
睡梦之中,我似乎听见了周越的声音,沉着稳定之中却也透露着一丝慌乱,他说,“怎么样了,她?”
“高烧不退。”
“用药了吗?”
“太原王家所有的速效退烧药都用过了,冰敷过了,热敷过了,都没有用。”
“现在能怎么办?”
“不知道,灵芝学术尚浅,周姑娘若是一直烧下去,可能熬不过明天了。”
然后我听见周围一阵寂静。
突然间,我被大力抱起,周越一脚踢开门,说,“备马,我一个人便可以了。”
“您去哪儿?”
“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