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应该是放哪里的？”“你就涂装就好了！这里交给我！你去处理一下围观人群好吧？”“好的。”
“你这个设计图……真的是认真的吗？”“诚然如斯。红白什么的我实在接受不了。”
“饿了吧，我去点外卖……啊。现在已经没有外卖了。”“去食堂吧，只要沿着楼走，到第二个帐篷处……”
天透亮。
黎明破晓。
我惊醒。
昨天晚上做的什么梦来着。好像又是某个不想回忆起的过去的魔改。
朱逸伦和王文翔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什么的。
我爬起来。我昨天睡在扎人的蒸汽朋克零件之间了。身上披着我的大衣。下摆能随风而舞的那件。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二次醒来。
并非是梦境。
我爬起来。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不去洗把脸、不去刷个牙。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看到王尔德小姐站在枪骑士……
哦，应该说。铠MK2前面。
少女和蒸汽机甲。真是奇妙的组合。我尽量蹑手蹑脚。但是我知道她早就发现我了。
“早上好。”
“早上好。英杰先生。”她相当慎重。又摘下帽子，行了个礼。
我当然无以回应。我最讨厌繁文缛节。
“我叫做张奕文。姓氏是张，名字是奕文。”
“那么昵称是奕还是文呢。那一位英杰说，我们叫他‘翔’就可以了。”她重新把帽子戴上。黑色底色，红色条纹。“我挺喜欢这个字的。他说是飞翔的意思。”
“魔动装甲不能飞吗？”直男回答。
“……我没有那么强大的魔力。”
“失礼。”
“不，这没什么。”她笑了笑。
后来我才知道，她没办法驱动这些机甲。即使是让他们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后来。
“那么，你呢。你叫做什么呢？”
“那就张吧。是‘扩大’的意思。”
我回答到。
清晨的太阳初升。万物复苏。
我听到军靴的声音。有人站在卷帘门外。相当多的人。有一支小队过来了。
我转过身。我让魔力开始流淌。但是还没到启动机甲的地步。
英武的骑士站在高处。如果她不掀开面罩，我还真看不出她是位女子。声音也是铿锵有力，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今早，接到响马来报，有巨人侵犯王国领地。现在，双木森林周边的所有部队都沿森林展开，建立了封锁线。”
简明扼要，气宇轩昂。我也不免站直。被气势压倒。
“让我们看看‘疑似’英杰的实力吧。”
“请拭目以待。”
随着我最后一个“待”字，王文翔从桌上滚到地上。一声巨响。一声呜咽：“好了，玲……我醒了。”
那个字刺痛了我的某一条神经。
他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那个像是指挥官的女骑士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所以场面似乎更加尴尬。
正在那里赖床说梦话的家伙，手里有一把举世无双的圣剑。或许是现在的英杰之中最强的。
不知道舟和伦还有詹钱昊他们是不是也来了。是不是还在那个森林里。
看来这一战是没法避免了。
“作战在半个小时后进行！”
指挥官继续下令，“全体，进入战备！”
没有人敢接她的话。
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然后王文翔慢悠悠地，一边挠着头顶的呆毛，一边起身。
“唔？早上好。”
“早上好。”
“冰箱里还有……舟整的布丁吗。”
“没了。”
“嗯。”
但我更喜欢他这个样子。没有隐藏，没有负罪。
好像在某处响起了集结号。我隐约听见。
把手套戴上。我开始哼歌。
“When heavens divide……
当天堂破碎……”
魔力开始联通。这一次，曲调是我的咒语。
魔法还真是自由。
“I will see the choices within my hands，我所选的道路都会变得清晰。”
地脉联通。魔力构筑。
核。心。意志。
悲痛。
虽然早就有了骨架，但是刚才才变得完整的铠，动了起来。
“How can we ever protect and fight with our tiny souls，而我们又如何用卑微的灵魂去守护与战斗？”
骑兵集结。马蹄声碎。人马们扎起头发，在脸上画上可怕的油彩。那是战妆。
后勤人员在营地里奔跑。车流一般，彼此交错。
我的下摆飘了起来。
“Let me shine like the sun through the doubts and fear，我会燃烧自己，照亮黑暗中的恐惧和不安，”
铠MK2重新站起。弯曲的膝盖支撑起身体。长枪和大盾，像是没有重量一样。
“怎么样，我用了点私货。感觉怎么样？”王尔德跟上我的步伐。语气里带着一点兴奋。
我们从仓库里走出去。一步又一步。
“Do you feel the storm approach as the end draws near，而此时，你是否感受到破晓的风暴临近，”
骑士正在穿戴。两名侍从服侍一名骑士，帮他盘起贵族风格的长发，帮他挂掉有点邋遢的胡子。帮他擦干剑上残留的血迹，帮他唱诵古老祝福的诗歌。
瞭望台上的弓箭手皱起眉头。
“When heavens divide，天堂破碎之时，”
王文翔匆匆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没有侍从，没有护卫。崇拜，有时意味着敬而远之。但是他又不是在乎这些事情的家伙。他披上铠甲。用上新的、合适的剑鞘。
他跟上我们。
“Time will come to softly lay me down，我将湮没于世间的长河，”
好像冥冥中有一声哨声。
步兵、骑士、物灵师和奥法师，分成数个方阵。横队纵队。
木质的大门缓缓打开。
我们的指挥官跨上战马。关上面甲。侍从、铁匠和喂马人，排成长队，从战士们身边离开。
“Then I can see a face that I long to see，而我将见到我一直以来所梦见的你，”
“出发！”
指挥官拔出长剑。剑柄上是骑士团的纹章。锋刃上是玫瑰的花瓣。马铠上是红色的涂装。
“你不骑马吗？”我问，“就像我知道如何摆弄这东西，你应该也学会了怎么骑马吧？”
“别吧，让我待在你旁边就好了。”他这样说。
“我可不是需要战士贴身保护的法师。”
“我只是没睡醒就看到这么大阵仗、有点怕。”
“嚯嚯。”
“呵呵。”
铠MK2喷射出蒸汽。颜色的浓度意味着正常。王尔德一边看，一边在黑色封皮、粉色装饰的小本子上记着什么。
什么嘛，这才有点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狮鹫和天马展开羽翼。他们的驯兽师、他们的骑士在喃喃自语着我听不懂的话语。可能和我的咒语是一样的。
我们的军队开始行进。
因为指挥官刚才已经大喊“出发！”了。
“And for you，only you I would give anything，对你唯独你我可以付出一切，”
我们前进。有条不紊。我们行军。按部就班。
我们看到了友军。我们看到了成片的魔动机甲，一边整齐划一地前进，一边又像是小动物一样，注视着偶然飞过的蝴蝶；我们看到了穿着制服的高阶奥法师，奈何时间有限任务在身，我没法和他们交流。我们看到了身披重甲的老先生，交替念着骑士誓言和至圣祷言。我们看到了十二三岁的少年，兴奋地看着手里的剑。
“Leaving a trace for love to find a way，只有这份爱，才是我找到唯一出路的路标，”
这所有人都站在我们身侧。
有些有点阴沉，有些十分虔诚。有些非常忐忑，有些很是坦然。
所有这些人都在我们身旁。
我们一路前进。
并非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但是依然有许多目光。
只是我忙于现在。
这才没有闲心多去瞎想。
我要前进。
指挥官们站成一排，列队在先。我认得出领导我们的那位女骑士，虽然她在一整队人马之中不太显眼。我也是今早才第一次见到她。
但是她长得有点像叶卡。叶卡捷琳娜。
我不该多想。
“When heavens divide，天堂破碎之时……”
“来了！”
战阵最后。装备着望远的魔法物品的家伙这样喊了一句。
“When heavens divide，天堂破碎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