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武尘苍和黄日捷的意思,要立刻动身去梧桐林找凤凰胆:一是因为他们得知消息晚,本就比别人落后了许多,确实应该紧一紧时间;二是因为它俩一想到凤凰胆就心脉喷张的坐立不住,哪里还有心情等待。
风宸晞却不以为然,他心里压根儿就没抱找凤凰胆的打算,此行只不过是去旅游散心的,所以坚决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动身。
武尘苍和黄日捷急得撞墙,风宸晞也丝毫不为之所动。
第二天一大早,风宸晞刚睁开眼,就看到整装待发的俩人正在他的床边来回踱步。
“师父,你可算醒了!事不宜再迟,咱们马上出发吧!”黄日捷着急的说道。
风宸晞匆匆忙忙的洗漱完毕,又匆匆忙忙的吃完早饭,终于在它俩的第一万遍催促中出发了。
华山归来不看岳。
有道家“第四洞府”之称的华山,古称西岳,雅号“太华”。它南接秦岭,北瞰黄渭,云外千仞,八方苍翠,奇险峻秀,万古居一,从来就有“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的美名。
梧桐崖就隐藏在千峰耸翠的深处,地势很低,要穿过森林茂密的委蛇山谷才能到达。人往高处走,每个来旅游的人大都有登顶之心,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地方,因此人迹罕至,玄门弟子也得以大张旗鼓地在此搜寻凤凰胆。
风宸晞将车停在了镇子上的一家旅馆里,然后又包车前往梧桐崖。
路上,风宸晞透过车窗,看到远处云雾缭绕之中的万丈仙屏,气势秀拔,苍茫一派,果然是藏仙聚圣的不二之所。
这四海八荒中,但凡钟灵毓秀的高山大河之内,必有仙人隐逸其中,因此聚灵宝地越多的侯府,其实力也必然越是雄厚。
昆仑山乃九州龙脉之祖,论生灵之气,这万里乾坤再没有哪一处能比它更充沛了,因此浩渺昆仑,能够数千年稳居道元之位。
风宸晞心想:若他年成仙了道,不妨就在这千处奇峰之中,寻一个八方聚气的古洞隐居下来。
……
司机是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人,十分话痨,他一路上都在对风宸晞讲祖国的大好形势,百姓越来越富,旅游业越来越发达,他们这一行儿光靠华山便能丰衣足食。
风宸晞有一句没一句应付他,到最后干脆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这几天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人来到了华山,鬼鬼祟祟,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应该是旅游的吧。”风宸晞随口应付道。
司机摇头道:“不像,这些人个个有备而来,目的性极强,而且还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一看就不像是些好东西。”
风宸晞瞪了他一眼。
司机将风宸晞一直送到了景区,风宸晞付钱下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背包里的武尘苍和黄日捷放了出来,然后便按照之前搜好的路线,穿林过涧,直奔梧桐崖而去。
当初那妖凰身受重伤,必然是找了个十分隐秘的地方藏身,只可惜它们这一族的标志性太强,“凤飞翱翔,非梧不栖”这谁都知道,所以即便它当时不死,也终究逃不出人族修士的掌心。
“凤飞翱翔,非梧不栖”,说的是凤凰一族的高贵与倔强。凤凰乃是百鸟之王,而梧桐树不光是知时知令的灵木,更是树中之王,唯王方能与王匹,故凤凰非梧不栖,宁死也不愿放低身段。
万丈高峰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峡谷中晨露未消,草木犹湿。阳光透过繁盛的枝叶照射进弥散的雾气之中,不时便会在林里形成五色斑斓的光影。
坎坷难行的林径并没有减少武尘苍和黄日捷俩人对凤凰胆的情衷,它俩一路上都在讨论凤凰胆能提高多少修为,还时不时地发出得意似的痴笑。
风宸晞连连摇头,一言不发的跟在它们后面。
走了一会儿,风宸晞开始陆续看到一些败兴而返的玄门弟子了,他们衣冠不整,两手空空,脸上写满了懊丧。
日过了正午,茂密的树木突然中断,前途豁然开朗,狭隘的山谷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的向两侧撑开了一样。梧桐崖,终于出现在了风宸晞的面前。
刺眼的光芒让风宸晞一阵晕眩,他手搭凉棚,只见那梧桐崖不陡不险不秀,只百余米高,光滑不毛,就像一块巨大的山石镶嵌进了青屏翠嶂之中,看上去十分的突兀。
崖后是一大片拔地参天的梧桐树,蔚然成林,一直到山谷之中,绵延长远,梧桐崖,只不过是它的一扇门户而已。
武尘苍摩拳擦掌:“哎呀。”
黄日捷看了眼风宸晞,说道:“都说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那妖凰临死之前就找了这么个地儿?”
风宸晞道:“它一个逃命的,难不成还要站到云顶上‘锵锵’两嗓子吗?”
黄日捷点了点头:“师傅说的有理。那赶紧的吧,师哥,咱们上!”
武尘苍和黄日捷二话不说,直接就趴到了那断崖上,令风宸晞惊讶的是,他们竟然凭借着自己的小短腿攀上去了。
风宸晞默默地绕过断崖,到它后面的缓坡下等着它俩。
异常兴奋的黄日捷腿略长点儿,率先从缓坡上跑下来了,它看到风宸晞后一愣,“师父,你怎么会在我俩前面?”
风宸晞道:“明明从一旁就能绕过来,你俩去爬那石壁干啥?”
此时梧桐崖附近已经没有人了,估计那些早一步来找凤凰胆的人都去了林子深处。
林子遥无边际,中间还有多处分叉,沟谷纵横,在这里边找一枚灵珠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
远处不知是谁和谁打斗了起来,微弱的火并声在林谷中回荡。
黄日捷警惕地伸长了脖子,“嘶~”他一皱眉头:“莫非,有人找到了凤凰胆!?”
此刻日色薄暮,林中已然阴暗了下来,风宸晞跟着它俩转悠了半天,早就晕斗转向了,却连凤凰胆的影儿都没见着,不禁心生惰意。他看到不远处的山梁上,正好有一颗怪柏是从峭壁的岩缝里长出来的,歪歪扭扭,十分粗壮,高出山梁数尺,便走了上去,将背包挂在了树桠上,自己又往树干上一躺:“你俩找去吧,为师在这里休息会儿,莫要迷了路,若是和人打起来了,就赶紧呼唤为师。”
武尘苍和黄日捷不再管他,竟自寻声而去。
暮色苍茫,烟绕雾隐。天边的一座高峰好似一个伟岸的巨人,留冠了西逝的火红色云霞,昏黄的柔光绕过它洒进了沉沉一色的林谷,远处传来了一阵飞鸟的倦鸣,华山马上就要迎来自己的黑夜了。
风宸晞惬意地躺在怪柏上,与暮色下的太华山朦胧相望。
逐渐亮起的几道光束摇曳着划开了暗幕,惹得林中的几只宿鸟发出了不满的啼鸣。
忽然一阵温风吹过。
风宸晞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下,他睁开眼,猛然间看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衣着鲜艳,模样可爱,看上去不过五六岁,正张着一双大花眼睛望着他。
风宸晞被吓了一跳,急忙坐了起来。
小女孩依旧一声不吭地望着他,似乎对他充满了好奇。
风宸晞看了眼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遂开口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小女孩没有答话,而是指了指他的手掌。
风宸晞将手掌摊开,手心有一块还没有吃完的巧克力糖,他笑着问小女孩:“你想吃吗?”
小女孩害羞地点了点头。
风宸晞便将自己口袋里的糖果全部拿了出来:“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的带走。”
“谢谢叔叔。”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她高兴地接过糖果,十分笨拙地剥开糖纸,小嘴撑得鼓囊囊的样子煞是可爱。
风宸晞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小女孩一边嚼着嘴里的糖,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我趁梧桐奶奶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
“呀,那这么晚了,你奶奶得多担心啊!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指了指远处的一片黑夜:“在那里有一排房子,就是我家。”
风宸晞心下疑惑:华山里有房子吗?
小女孩接着说道:“地气发生了变化,我家的门自己开了,我便偷偷跑出来了。”
风宸晞道:“下次出来一定要告诉奶奶一声,不然她会担心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头道:“我没有名字,梧桐奶奶叫我‘宝贝丫头’。叔叔,你在这睡觉一定要多穿衣服,山里的夜晚非常寒冷的。”
风宸晞心里头一暖,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嫩发。
“嘿嘿。”小女孩乖巧的对他微笑。
“师父!”
山梁下黄日捷的声音突然响起,风宸晞一回头,“啪!”
风宸晞迷离迷糊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摔疼了的额头。小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原来方才只是了然一梦。
武尘苍和黄日捷快步走上了山梁。
黄日捷道:“师父,你怎么睡在地上了?”
风宸晞瞪了他一眼,“你俩找到凤凰胆了?”
武尘苍道:“没有,刚才那两队人起了争执是因为宿怨,不是因为凤凰胆。”
“找不到就别找了,回去吧。”
风宸晞刚要拿挂在树上的背包,黄日捷却突然机警了起来,它左右嗅了嗅,惊问道:“师父,您……已经见过凤凰胆了!?”
风宸晞莫名其妙,刚要说它两句,却突然看到散乱了一地的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