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皇后醒了。”
右平刚接到刘柒的汇报,便匆匆过来回复了。
皇帝一听,心头大喜,“那还等什么,摆架凤阳殿。”
皇帝的御撵刚到凤阳殿,就听得里头传来一声惊呼。
“娘娘,您怎么了,太医,快过来替娘娘看看吧,她昏过去了。”
娘娘两个字,让皇帝以为是皇后出了事。
当下急急跳下御撵,快步冲了进去,“不是说醒了么,怎么会又昏过去的?”
人还未至,皇帝的怒吼声就传了过去。
月儿一听是皇帝来了,当下更加卖力的大叫大喊了起来。
“太医,求求您,娘娘也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赔罪,这才跪到现在的啊,娘娘的身子向来柔弱,求你们快来
看看吧。”
皇帝的脚步一顿,朝月儿那里看去,此时才明白,他听到的‘娘娘’是贤妃,而不是皇后,不由的心下一
定。
然转瞬在看到贤妃苍白的脸庞时,他的心也隐隐一抽。
他突然想起,昨天贤妃似乎就已经跪在这里,再联系到月儿的话,不由眉头一皱,大步走到月儿跟前,沉
声问,“怎么贤妃竟从昨天晚上跪到现在?”
月儿抱着贤妃,眼眶已经哭红,看上去好不可怜,听到皇帝的话之后,她更是哭的不能自已,“贤妃娘娘
说皇后遭逢此劫,盖是因她而起,故而跪在这里,一为赎罪,二为替皇后祈福。”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稍稍敛了下之后,才继续道,“可是陛下您也是知道的,娘娘她的身体向来不
好,昨儿个夜里跪到半夜,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奴婢劝过娘娘,让她先回去休息下,若是想祈福,自己殿里
也是可以,可娘娘不愿,她,她说皇后不醒,她,她便不回去……”
月儿似乎是说到伤心处,再次轻泣了起来,边哭边声带哽咽的道,“这不刚听到皇后娘娘醒来的消息,娘
娘便昏过去了,可月儿无能,竟是没能叫来太医,替娘娘医治……”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再也说不下去,低下头无声的痛哭起来。
皇帝听了也很不好受。
贤妃的这个贤字,自然也是皇帝给的,在他眼里,这个女人向来是仁善而又温柔的,也是后宫里除了皇后
,让他最放心的女人。
现在他最看重的两个女人,居然接二连三的昏倒,这怎么能不让他愤怒跟痛心?
“来人,给朕把朱进叫来。”
他怒吼一声。
“是,陛下。”右平领命离去。
月儿闻言,心下大喜,娘娘终于有救了。
“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皇帝的声音在月儿头顶响起。
月儿身体一颤,慢慢的抬起头,竟是直接撞进了皇帝黝黑深邃的眸底,惹的她心尖猛的一颤。
她慌乱的复又低下头去,语带无措的道,“奴,奴婢名叫月儿。”
“月儿?好名字。”皇帝点点头,声音竟不自觉的轻柔起来,“你且让人带贤妃至偏殿休息,等朱进来了
,就让他好好替贤妃医治。”
“谢陛下,娘娘若醒来,知晓陛下之恩,定是喜不自胜。”月儿满心的喜悦,对着皇帝连磕了三个响头,
把一个护主之仆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让皇帝对她不由的印象深刻了起来。
“你是个好的,回头朕便让贤妃好好赏你。”
皇帝说完,又深深的看了眼月儿,这才转身进了皇后寝宫。
月儿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己,能从皇帝嘴里得一个好字,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甚至她还有预感,若是她再加把劲儿,或许还可以成为后妃之一。
到时她也是主子了,也就不用再服侍贤妃。
要知道贤妃虽然素来以仁善亲和示人,但私底下却是极狠的一个人。
就是她,身上都还带着三四处伤,更别人其他不入贤妃眼的人了。
想到这里,月儿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成为人上之人。
寝殿内
皇帝跨过门槛,看到的便是刘柒。
他是个男人,自是不能进入内殿的。
“皇后现在情况如何?”
皇帝语带关切。
刘柒躬身行礼,而后如实相告,“回陛下,皇后娘娘已无生命之危险,只是她脑后的血肿并未消除,听得
其贴身的奶嬷嬷道,皇后似乎失忆了。”
“失忆?”皇帝吃了一惊,“那是否可以恢复?”
“这,难说,若是血肿消了,或许可以找回皇后娘娘的记忆。”刘柒如是道,只是他的语气里,似乎还带
着不确定。
皇帝轻叹,“罢,你尽力为之,朕也已找到七王妃过来,到时你们一起合力医治皇后,懂了么?”
“是,臣遵旨。”刘柒应下。
只他心里却对这个七王妃有些不屑。
血肿何其难解,她一个小小的王妃,想必就算能懂些医术,应该也不怎么高明。
否则她的名声怎么能不显?
刘柒想到这里,不由的皱了皱眉,暗忖皇帝也不知怎么搞的,竟会想到让一个后宅之妇插手,难道不怕耽
误了皇后的病情?
皇帝自是不知刘柒的想法,他只担忧着皇后失忆,他害怕皇后一时想不明白,反倒让自己陷在纠结里不能
自拔。
不过显然皇帝似乎是多虑了。
他进内殿时,皇后正半靠在软榻之上,她贴的奶嬷嬷给她喝着清粥,看上去精气神都是不错,除了脸色苍
白点。
“奴婢参加陛下。”皇后贴身的奶嬷嬷一抬头,便看到皇帝,马上放下粥碗,跪下行礼。
同时屋里其他的宫婢也跟着跪了下来,纷纷给皇帝行了大礼。
“都起来。”皇帝随意的抬了抬手,人已经走到床榻边上,“皇后,你可还记得朕?”
他一撩下摆,坐了下来,双眼紧紧的盯看着皇后,在看到对方眸底一片茫然时,他信了,皇后确实是失忆
了。
“我不记得了。”皇后摇摇头,“我很事都不记得了,这位嬷嬷有时间会全部告诉我。”
说着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奶嬷嬷。
“没关系,记不得也没事。”皇帝觉得眼前的皇后似乎更可爱了。
失了忆的她,竟让他想起数十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可爱至过分的小女孩。
当时的皇后似乎也是无忧而又爱笑的,那双大眼也永远是清澈的。
这些他以为早就忘记的事,竟在此时重新回忆了起来。
“皇后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于是他对皇后也是更加温柔起来。
“我就只是头痛。”皇后就如孩子一样,小嘴儿竟是嘟了起来。
这是皇后小时的习惯,一有烦心事儿,或是难受了,就会嘟上小嘴儿。
皇帝见了不由的笑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得自己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没事,等惜颜到了,让她好好替你看看,到时你就不会再痛了。”
皇帝拉起皇后的手,温柔的轻抚,落在皇后身上的目光,亦是更加温柔起来,“你刚醒来,就不要太过费
神了,朕手上还有些事,等忙完再来陪你。”
他边说边站起身,只是还没有转身,就感觉到手被用力一拉,一回头,看到眼带希冀的皇后。
“怎么了?”皇帝耐下性子,轻声道。
皇后咬了咬唇,而后方道,“可以不走吗?我有些害怕。”
皇帝的心瞬时软成一滩水,“好,朕在这里陪你。”
他坐了下来,皇后这才安下心来,冲着皇帝展颜一笑。
皇后的奶嬷嬷见状,十分识趣的让一干宫婢都退了下去。
只刚退出殿外,门还未关上,右平便带着朱进过来了。
奶嬷嬷灵机一动,速度极快的关上殿门,这才转身看向右平他们。
“见过右部管,朱医正。”她行了个礼,当然不是全礼,毕竟她也是皇后身边的人,地位亦是不容小觑的
。
“嬷嬷,陛下可是在里头?”右平左右一看,没看到皇帝的身影,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数。
只不过按规矩问还是在问一下的。
奶嬷嬷点点头,“是,陛下正跟皇后说着体己话呢。”
她眉眼里的透着喜意,右平自是懂的,毕竟皇帝已经有许久不曾跟皇后亲近了。
当下他便决定不惊扰皇帝跟皇后的独处。
“如此甚好啊。”
右平轻叹一声,转头看向朱进,“朱医正,贤妃已被安排至侧殿,您请跟老奴来。”
奶嬷嬷则站在殿门口,目送着他们两人的离去。
于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皇后重获皇帝喜爱的事。
后宫里皇帝是唯一的标准,也是这些后妃们唯一的依靠。
得之,福祉不断,恩宠不绝,万人之上。
失之,冷宫藏身,饥寒交迫,万人之下。
所以皇宫虽然是以皇后马首是瞻,但实质上,真正可以做主的,还是皇帝。
想到这里,奶嬷嬷不由的替皇后心痛。
“嬷嬷,听闻皇后醒了,可是真的?”
嬷嬷正唏嘘着,莫惜颜跟慕容御结伴前来。
莫惜颜身穿一身深蓝色宫装,梳着盘桓髻,头上仅着一支银制的挂着流苏的发簪,明明是这样简单的装束
,却让她看上去贵气逼人,气质斐然。
至于走到她身侧的慕容御,虽然他依旧用半面面具遮着脸儿,但其露出的那半张脸,却显得极为妖娆,就
像是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充满着神秘又惑人的气质,端的是丰神俊逸,就像是九天神子降凡尘一般,令人心
声敬仰与痴迷。
这两人走在一起,就像一幅最优美好看的水墨画,端的是赏心悦目,令人不忍移开半片视线。
所以直到莫惜颜跟慕容御走得近了,再次轻轻唤了声,才让奶嬷嬷回了神。
莫惜颜也没怪嬷嬷,只是轻浅一笑,复又问道,“嬷嬷,皇后的情况如何,我们两人可以进去看看吗?”
嬷嬷略有些为难的看了莫惜颜一眼,而后道,“这,陛下正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