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装,过来,先让我打你几棍子出气!”老人因为双腿是假腿,随身自带着一根手杖。
谢久怕了,这老头打人是真往死里打啊,吓得拔腿就跑。
“你给我回来,别跑!”老头气急败坏地说。
谢久本来想回宿舍躲一躲,但一想到不能丢了工作,他又跑了回来,说:“不好意思,但我想死个明白,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老人没有搭理他,把一货架上的灵子枪悉数取下,然后吃力地把它们装进一个破麻袋里,扔进了外面的垃圾箱里。
“好,我告诉你,这些枪还不是战场上的杀敌利器,至少得在完成‘注灵’之后才是,这个阶段的灵子枪是脆弱的,湿润、暴晒都会使得枪的精度、灵敏度严重下降,那些枪,已经不能再用了。”
谢久肠子都悔青了,他不仅擦拭了枪管和枪机,还把窗户擦得干干净净,使得阳光直接照射在脆弱的枪身上,巴尔特说得没错,这些枪要是还能用就有鬼了。
他为了清理屋子,连饭都没顾上吃,还落得如此下场,是有点惨。
“那些枪大概能卖多少钱?”谢久试探地问道。
“不知道,但材料花了我三个金币。”老人说道。
谢久倒吸了口冷气,说道:“您打我吧。”说着,他把手杖送到了老人手边。
“我会赔偿的,请您宽限一些时间。”
“你在说什么?”巴尔特突然哈哈大笑,问道,“我很满意,赔偿什么?”
“枪的钱。”
“我说过让你赔了吗?”
“没有。”
“那你他妈的还不滚出去买菜,老子快要饿死了。”巴尔特抓出一把铜币仍在谢久面前,命令道。
谢久惊呆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结果挨了一杖之后连滚带爬地到附近买菜去了。
老人坐在红木椅子上,笑骂道:“这个傻小子。”
谢久跟母亲学过做菜,但也仅限于素菜,可巴尔特横看竖看也不像吃素的主,所以他必须多买点肉。
回来的路上,经过那些他曾应聘过的店面,谢久想起了荷风对老人的评价——好人。比起对别人的苦难冷眼旁观的人们,或许敢于伸出援手的暴躁的巴尔特才是真正的好人吧。
四菜一汤,少油少盐,这无疑引起了巴尔特的不满,他骂骂咧咧地说:“该死的,嘴里都淡出鸟了。”然后伸手,想要够酒。
谢久眼疾手快,怕他喝醉之后耍酒疯,提前抢过瓶子,说道:“你最好别喝酒。”
“给我!”老人愤怒地说道。
“不给!”谢久倔强地拒绝。
巴尔特厚重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呈菜汤的碗被震翻,汤洒了一地。
“你给不给?信不信我打死你。”
“打死也不给。”
十几分钟过后,谢久收拾桌子、洗碗,心情愉悦,他估计,没有酒的老头虽然会生气,但正确的事情往往需要时间才能呈现。
很晚了,谢久本来要回宿舍,巴尔特阻止了他,没好气地说:“你也别走了,没酒我睡不着,晚上准备干活,留下给我搭把手。”
谢久无奈点头。
荷风到点就困了,在升起火炉的房间,巴尔特轻嘘着小曲,虽然胡子拉碴的他做这种事情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但荷风很快就安详地睡着了。
老人为她盖好被子,叫上谢久去到了另一侧的房间。
“你知道把一把灵子枪打造出来需要几步吗?”巴尔特问道。
谢久冥思苦想,说道:“也许是五步吧,设计……”
“蠢蛋!”巴尔特骂道,“爱他妈几步几步,炼器这种东西就是没有什么一定之规,想怎么做怎么做。”
谢久一直以为练器是一门严谨的学问,对每一个步骤的要求都严格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直到被巴尔特颠覆。
“所以明白机器做不出好的灵子枪或是武器了吗?”
的确,谢久听说,即便是再精密的仪器也无法锻造出普通以上品质的武器,世界上的杰作无一不是大师们用手一点点完成的。
“不知道。”他顺着巴尔特的话说道。
但对方却如此回道:“自己想吧。”
巴尔特给了谢久一本材料图鉴,属于非常老旧的版本,吩咐道:“我说什材料你就递给我什么材料,根据这本书上的记载去找。”从材料堆里找出对应的材料可不是一样轻松的差事。
早上的时候,他浑身瘫软、无精打采。
这本表皮磨损得很严重的图鉴为谢久推开了材料学的大门。它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实际上,书里的内容相当深刻,在前一部分用了相当大的笔墨讨论材料学的起源与上古炼金术的关系,后一部分则是详尽的材料大全。
炼器师所使用的材料很少是可以直接获取的矿物,一般都需要对原材进行多次地处理才能获得,而处理的过程,就是广义上的炼金。传说中的材料——贤者之石,就唯有通过最古老的炼金术才有可能获得。
说起来,制药师的产生也和炼金术脱不了关系,毕竟“炼药”在很久以前,也是炼金术的分支。
而现世,在科学界流传最广、影响最深远的书册,正是《炼金理论基础》一书。
令谢久出乎意料的是巴尔特顽强的意志。他不过是搭把手,连锤子都不需要举起,可巴尔特正是负责锻造的“主厨”,有时候甚至连续捶打一块金属两个小时以上,只会比谢久更累。
老巴尔特的岁数可以是三个半的谢久了,长时间的保持相同的姿势,使得他的假腿与肌肉的交接处常常会渗血或冒出脓水,可谢久没见对方露出过任何不适的表情,只见他超乎常人地专注于正在做的事情上。
他们打造的是一把名叫“路易斯”的自动步枪,现已基本完成,只要等到买家完成“注灵”,就能成为一把屠戮战场的杀器。
“不让我喝酒,以后晚上我们就天天这么过,休息的话,打坐一个小时应该就够了。”巴尔特说,他们正在吃谢久熬好的青菜粥,搭配一碟萝卜条。
“我不能让您再沾酒了。”谢久无法忘怀的是老人下手打孙女的那一幕。
小丫头偷偷看了一眼谢久,又看了一眼老人,转而低头继续喝粥。
老人沉默了一会,转过话题:“小子,你助手当得不错。”
“这不是真话,对吗?”谢久心知肚明自己做得不好,甚至不如不帮,他不清楚巴尔特雇自己当店员的意义。
“那你觉得你做得怎样?”
“我还差得远呢。”他说。
“那就三周之内把这本书一个字不差地背下来,听到了吗?不然,我会用它在你的肚子上开个洞。”巴尔特举起灵子枪说道。
“噗!”粥喷了出来,谢久险些跌倒,用了一分钟面对了现实。
这老头太狠了,这么报复我,好啊,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