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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万古丹经王《周易参同契》2

炼丹景象

《参同契》里有几处描写金丹的景象,为什么说“道”无形无相,而“丹”却有景象?丹和道蝉联并称,同出异名,在炼丹的某一阶段有‘象’可循,老子形容‘恍兮惚兮,其中有象。’在另一阶段无迹可觅,老子形容:‘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五代时期崔希范撰写《入药镜》里有‘真橐龠,真鼎炉;无中有,有中无。’就是此意。

采之類白,造之則朱。(明两知窍章第七)

色轉更為紫,赫然成還丹。(金丹刀圭章第十四)

类白:并非纯白,接近白色。炼丹最初的景象是黄白色,或是青白色。《无上玉皇心印妙经》云:‘丹在身中,非白非青。’丹的运行速度极快,几乎难以分辨,究竟是从左至右,还是从右至左,亦或从上至下,或是从下至上,从里到外,还是从外到里,无法判断。蓦然出现,倏忽之间只留下了光影,如小米粒般大小。随着功夫的深入,渐变为红色。采:意为知天地,夺造化,采撷之意。炼丹有意采取大药,是采取不到的。‘采之不得,不采不得;无为之守,不采自得。’只有抱元守一,才可自然而得,非人力勉强。所以老子在《道德经》第八十一章说:‘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只需安心炼丹,效果不期然而然,莫之至而至。

随着功夫的深入,颜色由红渐紫。赫然:恍然、忽然、蓦然,形容令人惊讶或引人注目的事物突然出现,指发生质变的一瞬间。量变积累已足,自然进入还丹境界。《参同契》云:‘金来归性初,乃得称还丹。’

五色象炫耀兮,变化无常主。(法象成功章第三十二)

金复其故性,威光鼎乃熺。金入于猛火,色不夺精光。(金返归性章第十)

青、黄、赤、白、黑为五色,也泛指各种色彩,古代以此五者为正色。象指性状。炫耀:异常光亮。丹成色彩绚丽,异常炫目光亮,变幻不定。

金丹炼成,闪耀着强烈的光芒。好似黄金经过猛火锻炼,色泽不失,淬火之后,反而更加光灿。

先白而后黄兮,赤黑达表里。名曰第一鼎兮,食如大黍米。(法象成功章第三十二)

最初的金丹是类白色,逐渐变化为黄色,丹的立体感很强,渐变为外边是红色,里面是黑色,此时炼丹的炉鼎被称为‘天下第一鼎’,远胜于世间铸造的金、银、铜、铁之鼎。鼎中烹炼的珍馐被称为金丹。金:尊贵、永恒。丹:红色、精华。金丹是永恒的精华,若小米粒一般大小,真实可见。

白虎唱导前兮,苍龙和于后。朱雀翱翔戏兮,飞扬色五彩。(法象成功章第三十二)

白虎和苍龙指阴阳,唱与和、前与后是阴阳对仗,‘白虎唱导前兮,苍龙和于后。’指炼丹的阴阳丹药交会于炉鼎,朱雀此处指金丹。金丹翱翔飞腾,散发出绚丽的五色彩。

龙虎相对,朱雀和玄武相对,此处朱雀单独引出意指金丹形象,也即‘飞扬色五彩’。朱雀是古代传说中的神鸟,充满了神秘的浪漫主义色彩,后世认为其能予人长生。屈原所作的《楚辞》里有:‘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是最早出现朱雀一词之处。

伏食真义

魏伯阳引御政、养性、伏食之义来阐述金丹之情状,御政指皇帝理政安然处中无事无为,大臣自会制定政令执行,体现一个‘中’的思想;养性:使心智本性不受损害,通过自我反省体察,使身心达到完美的境界。具体修为上要恬淡虚无、昏昏默默,外戒声色、名利等干扰,内持性情淡泊之心境等符合黄老之学;伏食有双重含义:一是‘伏’字,有克制、制伏之意,二是‘食’有相生、相长、吞噬之意。无论‘克制、制伏’还是‘相生、相长’均会导致身心发生变化,证道之路正确即会生丹。伏食不仅体现在理论上,更体现在炼丹效果之中。

举东以合西,魂魄自相拘。(龙虎两弦章第九)

水以土为鬼,土镇水不起。(二土全功章第十一)

男白女赤,金火相拘。(养性立命章第二十)

严父施令,教敕子孙。(流珠金华章第二十四)

男动外施,女静内藏,溢度过节,为女所拘。魄以钤魂,不得淫奢。(男女相须章第二十七)

以上均为阐发‘伏’之精义。拘:约束,束缚,限制。拘,止也。――《说文解字》。‘东西’相合,‘魂魄’自会相束缚、扭结。水以土为官鬼,土克制水,水自然驯服。‘男白女赤’男与女是阴阳之意,白属金,赤属火,有火炼真金之意,所以‘金火相拘’。

‘严父施令,教敕子孙。’炼丹好似严父管教子孙一般,促使子孙行仁义、走正道,严父有约束之意。‘男动外施,女静内藏。’此以夫妻之事来论内丹,男与女、动与静、外施与内藏均是阴阳丹药之意。‘溢度过节,为女所拘。’阳过则阴约束。‘魄以钤魂,不得淫奢。’淫奢:奢侈无度。魂牵制魄,阴阳相牵制致使双方不能泛滥。‘不得淫奢’的另一层深意是:虽然前面叙述‘男动外施,女静内藏。’只是借夫妇伦理来阐述炼丹不离阴阳之意,勿要以为是淫奢之事,也即男女之事。‘伏’字表现在炼丹功夫上,感觉散乱之内气逐渐被约束而归根,也即百脉朝宗,五气归元。下面两段文字借用了生活中的一些现象来解释‘伏’的含义,很形象地描绘了‘伏’字内涵:

狸犬守鼠,鸟雀畏鹯,各有其功,何敢有声。(流珠金华章第二十四)

遭遇罗网施兮,压之不得举;嗷嗷声甚悲兮,婴儿之慕母。(法象成功章第三十二)

炼丹之‘伏’字有如狸猫和犬捕捉老鼠,老鼠见之自会畏缩一团不敢乱动;也好似鸟雀见了鹞鹰,立时害怕得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自然界的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现象被魏伯阳借用以体现‘伏’字精义。‘伏’就是束缚、克制之意。

原来散乱真元之气犹如遭遇了天罗地网,被无形地约束、规范,好似婴儿被束缚哇哇大哭呼唤母亲。婴儿指真元之气。炼丹可以变化人的气质,原来的气质发生变化势必会不适应新的气质而‘恋旧’,但终究被改变走向正路。

阴阳相饮食,交感道自然。(水火情性章第十五)

慈母养育,孝子报恩,(流珠金华章第二十四)

阳乃往和,情性自然。(流珠金华章第二十四)

男女相胥,含土以滋,雌雄错杂,以类相求。(男女相须章第二十七)

龙呼于虎,虎吸于精,两相饮食,具相贪便,遂相衔咽,咀嚼相吞。(流珠金华章第二十四)

以上均为阐述伏食之‘食’字精义。阴阳相和合交互感应,来自大道法自然。慈母养育孩子(相生之意),孝子自会报恩(反哺之情)。炼丹的阴阳相会,阳去就阴,阴来附阳,均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也好似男女相会,黄土(媒人)在中间起到了沟通的作用。雌雄交错相吸引,是以同类相求的。龙虎相媾和、咀嚼、吞咽这些形象化的描绘均反映了‘食’之精义,也即有相生、相融、相长、相合、吞噬之意。下面三段文字是将‘伏食’联袂阐释,伏食有含‘逆合’本质。

母含滋液,父主秉与,凝精流形,金石不朽。(如审遭逢章第二十五)

观夫雌雄**之时,刚柔相结而不可解,得其节符,非有工巧以制御之。(姹女黄芽章第二十六)

刑德并会,相见欢喜,刑主伏杀,德主生起。(卯酉刑德章第二十九)

在中国的家庭伦理观中有‘父严母慈’之说,对孩子来说‘父严’有管束、克制之意,也即‘伏’;‘母慈’有哺育、恩施、相生之意,也即‘食’。母亲养育和父亲管束,孩子才会健康地成长,此正合炼丹‘伏食’之理。

我们观察雌雄生灵交配之时,无法将其分开,这正是符合阴阳互吸之根本原理所致,并不是有什么工巧技术去制约使其无法分开,天性使然。金丹正是如此,阴阳相合自不会分开。

刑德:刑罚与教化;刑罚与恩赏。刑德也有克、生之意。《韩非子?二柄》:‘何谓刑德?曰: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炼丹之阴阳相会有刑德之功,因为有相生存在,自然相见欢喜。魏伯阳进而阐释:刑主伏杀,德主生起,也即炼丹里面有‘伏食’。

御政、养性、伏食是魏伯阳阐述金丹之学所创造的独特的理论之一,在功效上也有所体现。

同类丹法

何谓同类?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直接涉及金丹的核心。社会上流传有所谓三种丹法之说:一是清净丹法,即自己炼丹;二是同类阴阳丹法,即涉及异性参与。此丹法又分出两类:一是异性参与的阴阳丹法;二是两位男女参与,自己处‘中黄’的所谓三家相见丹法。原本简单的大道变得有些复杂化了,这种提法缘自《参同契》里面大量的‘阴阳’描绘,诸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等,以致于好事之徒恣意附会,将其比象到男女之中,殊失魏伯阳本意。有一些学者认为魏伯阳在《参同契》里将三种丹法尽情展现,也即烧炉外丹、清净丹法、阴阳丹法齐谈。首先魏伯阳没有将三件事情用一种语言直接写出的那个本事,多种语言描述一种事情,这是事实,因此产生了各种文辞风格迥异的丹经,却都是直指一件事情。一种语言描绘多个事情,此诚咄咄怪事,此纯系后人妄加附会。何况他在文中有直接否定外丹的言论,只是借用外丹比喻内丹。大道与外丹无关。例如他说:‘挺除武都,八石弃捐。’‘广求名药,与道乖殊。’都是明确反对外丹。关于阴阳丹法之说,在《参同契》之后,附会者渐次蜂起,魏伯阳说:‘一者以掩蔽,世人莫知之。’‘古今道由一,对谈吐所谋。’既说明道的性质绝对单一性,也说明入道门径的唯一性。

老聃被誉为丹道鼻祖,他说:‘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可见大道理法之简易。并且说:‘清净为天下正’。大道原本无声无色、无形无相,何来人我之相?您所证的丹道清净吗?各种所谓阴阳丹法在《道德经》里可见半点踪迹?

俗话说:‘福祸无门,惟人自招。’擅自烹炼金丹有走火之虞,此祸与异性有关吗?显然不是,是您自己招致。同理正确炼丹以致于成道,也无关异性,是您自己完成。福与祸均是您自己行为导致的结果,无关自身之外。真正的大道直指玄牝之门,可以纠正走火入魔,请问您证的道可以有此功能吗?是否直指天地之根?道是一条路,往左走进入地狱,往右走通往天堂,生杀之机全在于此。道是不二法门,没有第二条路可行,所以不会产生各种所谓的丹法,道不会是百花齐放,只能是一枝独秀。

您想成道,只有您自己去践行,与其他任何人和事无关,阴阳丹法之说流行是行此者图一己之私,利用人性的弱点而已。

欲作伏食仙,宜以同类者,植禾当以谷,覆鸡用其卵。以类补自然,物成易陶冶。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槚。类同者相从,事乖不成宝。燕雀不生凤,狐兔不乳马。水流不炎上,火动不润下。(同类合体章第十二)

要想烹炼金丹,须以性质相同的物质促成。种植粟米禾苗应当以小米种子,孵化小鸡用受精的鸡蛋,这些都是性类相同而自然生成的结果。烧土才能做成陶罐,冶炼金属才可以制成鼎器,鱼的眼睛怎么可能成为珠宝?蒿草也不会长成参天大树,性质相同的物质才会成为融为一体,性质不同甚至相悖的是不会相融的。燕子鸟雀生不出凤凰,狐狸兔子也不会哺育小马驹,水向下流,火往上窜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道理。

在汉以前百姓憧憬神仙之事多从外求,因此魏伯阳强调证道须‘同类’,身外神仙和药材与己无关,在《参同契》里他说:

近在我心,不离己身,抱一毋舍,可以长存。(自叙启后章第三十五)

烹炼金丹很近,不在海外仙山,只在自己的心里,不离开身体,只要抱元守一勿要舍弃,最终就可以长生久视。魏伯阳此句也是否定用身外异性作丹药的所谓‘阴阳丹法’的佐证,证道‘不离己身’,与身外无关,自然否定了身外的人和物。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雄不独处,雌不孤居。玄武龟蛇,蟠虬相扶,以明牝牡,意当相须。假使二女共室,颜色甚姝,苏秦通言,张仪合媒,发辩利舌,奋舒美辞,推心调谐,合为夫妻,弊发腐齿,终不相知。若药物非种,名类不同,分刻参差,失其纲纪,虽黄帝临炉,太乙执火,八公擣炼,淮南调合,立宇崇坛,玉为阶陛,麟脯凤腊,把籍长跪,祷祝神祗,请哀诸鬼,沐浴斋戒,冀有所望,亦犹和胶补釜,以硇涂疮,去冷加冰,除热用汤,飞龟舞蛇,愈见乖张。(君子好逑章第三十)

诗云:‘自是嫦娥爱少年’,异性相吸是天性使然,魏伯阳借用男女婚姻来阐述烹炼金丹依然不离阴阳,阴阳乃是大药,如同传说中的真武之神显龟蛇盘踞之相寓意长生。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假如让两个女子住在一起,姿色很美,即使战国时期能言善辩的苏秦和张仪来说媒,再美妙的语言也无法将其合为夫妻,哪怕她们发掉齿落了,也不能像夫妻那样相知己。

如果炼丹的药物不是真种子,性质不同类,就会炉火失却,炼丹的法度无常。虽然黄帝亲自临鼎,太乙真人煽动炉火,各路高逸躬身操练,庄严立坛祈祷,斋戒沐浴请诸位神仙保佑,希望有所收获,结果依然会事与愿违。好比用胶粘补铁锅,用毒药涂抹疮疖,想热却加了冰块,想冷反加了热水。好似龟蛇舞动飞腾,阴阳乖悖。

山泽(炁)相蒸兮,兴云而为雨,泥竭遂成尘兮,火灭化为土。若檗染为黄兮,似蓝成绿组。皮革煮成胶兮,麴糵化为酒。同类易施工兮,非种难为巧。(法象成功章第三十二)

山泽之气蒸发积累就可以变成云朵,云朵可以转化成雨水。泥块干竭就会粉成泥土,火燃烧熄灭灰烬变为土,乔木的茎可制成黄色染料,蓝靛染布成深绿色,皮革可以熬成胶,酒曲子可以酿成酒,这些都说明性质相通才可以发生变化,烹炼金丹也是如此,没有真种子是难以成功的。

摒弃外丹

魏伯阳反对外丹,也就是以金石草木为药材,在铜鼎铁炉里煅烧期望成丹的方法。批判外丹之法在《参同契》里有几处提及,现分述如下:

巨胜尚延年,还丹可入口。金性不败朽,故为万物宝。(二土全功章第十一)

巨胜:黑胡麻,草本植物。巨胜尚且可以延年益寿,证道到了还丹境界,也就是金来归性初的境界,如同服了仙丹一样,自然使人养生长寿的能力更胜一筹。金性:金丹的别名,境界不同,名称有异。金丹不会腐败,所以在万物当中是最为宝贵的。

魏伯阳说‘还丹可入口,故为万物宝。’张伯端则云:‘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两者同义。《悟真篇》里还有诗词:‘信道金丹一粒,蛇吞立变成龙,鸡餐亦乃化鸾鹏,飞入真阳清境。’蟒蛇吞服了金丹,立刻变化成龙,雉鸡佐餐了金丹,也会化为鸾凤、鲲鹏展翅,直飞九霄。平民百姓吃了巨胜芝草,尚且可以延年益寿,何况口服金丹,岂不脱胎换骨,成仙作祖?先哲们均强调了金丹的功用。

《参同契》通过借喻、隐喻、明喻、暗喻以及类比等各种语言方式来阐述金丹之学,《道德经》、《悟真篇》、《黄庭经》等其它各类丹经道书均有相同的情况。悟之者惟简惟易,迷茫者愈繁愈难。

魏伯阳仅提及巨胜这一味草木之药,来说明使用外用药材不是炼丹正途,中草药可以延年益寿,但同炼丹无关。

捣治羌石胆,云母及矾磁。硫磺烧豫章,泥汞相炼治。鼓铸五石铜,以之为辅枢。杂性不同类,安肯同体居?千举必万败,欲黠反成痴。(同类合体章第十二)

羌:地名。矾磁:矾石、磁石。豫章:树木名,引申为炭火。泥汞:含有杂质的硫化汞。鼓铸:鼓风扇火,冶炼金属。辅枢:指主药和辅药。

捣碎调配羌石胆、云母、矾石磁石及硫磺等,用炭火烧炼,再加入硫化汞。鼓风扇火锻烧各种颜色的石头和金属,以它们为辅助药材。这种性质混杂的物质和血肉之躯并不是同类,怎么能和人体融为一体呢?即使烧炼千次,也只能是万败的结果。自以为很聪明的做法,反而变成了愚蠢的行为,大道与外丹无关。

广求名药,与道乖殊。(流珠金华章第二十四)

炉火之事,真有所据。(补塞遗脱章第三十四)

遍寻名山大川,网罗珍贵药材,与炼丹没有任何关系,它们之间格格不入。

魏伯阳借用外丹来讲解内丹,他说用外丹炉火烧炼的事情来形容内丹,是有真凭实据的。

配以伏食,雄雌设陈。挺除武都,八石弃捐。审用成物,世俗所珍。罗列三条,枝茎相连。同出异名,皆由一门。(自叙启后章第三十五)

魏伯阳强调炼丹须有雌雄(阴阳)药材,阴阳相生相制,即是伏食。他恐后世学者见‘雄雌设陈’误以为烧炼雄黄和雌黄,坠入外丹的谬见,紧接着说坚决排除武都这个地方,武都:地名,出上等雄黄。八石:外药。一般指朱砂、雄黄、云母、空青、硫黄、戎盐、硝石、雌黄等八种矿物,这些外药都须摒弃。

外药对人体是有一定作用的,可以祛病养生,但应谨慎使用,因此在民间一些名贵的药材被珍藏。魏伯阳并不否认外药的作用,但这些与真正的炼丹无关。

古来烧炼外丹服食致死过一些帝王,遂使外丹一蹶不振。外丹和老子所云的道是泾渭分明,不属一家。接着魏伯阳列出了三条原理,即‘御政’、‘养性’、‘伏食’,它们如同枝杈和根茎的关系相互连通,尽管名称各异,然而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变化出来,也即均从那粒种子衍生而来。证道之路只有一条,并无二端,乃从玄牝之门而入。

旁门左道

自然之所為兮,非有邪偽道。(法象成功章第三十二)

魏伯阳在《参同契》里明确地说龙虎大丹是清净自然之法,并不是伪术邪道。书中也列举了一些旁门左道予以批判:

是非历藏法,内视有所思:履行步斗宿,六甲以日辰。**厌九一,浊乱弄元胞。食炁鸣肠胃,吐正吸外邪。昼夜不卧寐,晦朔未尝休。身体日疲倦,恍惚状若痴。百脉鼎沸驰,不得清澄居。累土立坛宇,朝暮敬祭祀。鬼神见形象,梦寐感慨之。心欢意喜悦,自谓必延期,遽以夭命死,腐露其形骸。

举措辄有违,悖逆失枢机。诸术甚众多,千条有万余,前却违黄老,曲折戾九都。(明辨邪正章第八)

是非:即是与非,引申为评判。藏:秘密。评判一下历来所隐藏的养生修炼方法,反观和自己的炼丹方法进行对比而有所思考,从而确定了哪些是左道旁门:1:步罡踏斗,按日辰服用六甲之符。2:房中采战,行九浅一深之法,扰乱了体内真元之气。3:吐纳之法,弄得肠胃跟着鸣响,导致正气排出在体外,邪气进入了体内。4:长坐不卧,无论早晚,从月初到月末都不停止,每天身体很疲倦,恍惚似痴呆一般,百脉错乱,神志不得安宁。5:铸台立坛,早晚祭祀,礼敬鬼神。白天看见台上鬼神的塑像,晚上自然梦里见到,很是感慨,以为仙人来指点自己,心里非常欢喜,认为自己一定可以长生不死。哪里想到很快就夭折死亡,腐露尸骨。

魏伯阳说以上的方法都不正确,违背正道,不能把握关键,均属左道旁门,皆违背了黄帝和老子清净自然的宗旨,曲折奇怪的方法均与大道无关。

正路只有一条,左道旁门则有千百。行左道旁门大致会有三种结果:一是可以延年益寿,于身体有些收益,但不是正途;二是惘效,荒废时日;三是不得其益,反受其害。下面再引用一些典籍里论述左道旁门的原话,供读者甄别参考。

南宋陈楠为丹道南宗五祖之一,他在《罗浮翠虚吟》里陈列了几十种左道旁门予以批判,节选如下:

个个不知真一处,都是旁门不是真。恐君虚度此青春,从头为君一一陈:有如迷者学采战,心心只向房中恋。莫言花里遇神仙,却把金篦换瓦片。有如服气为中黄,有如守顶为混元。有如运气为先天,有如咽液为灵泉,或者脾边认一穴,执定谓之呼吸根,或者口鼻为玄牝,纳清吐浊为返还。或者默朝高上帝,心目上视守泥丸,与彼存想气升降,以此为之夹脊关,与彼闭息吞津唾,谓之玉液金液丹,与彼存神守脐下,与彼作念想眉间,又如运心思脊骨,又如合口柱舌端,耸肩缩颈偃脊背,唤作直入玉京山,口为华池舌为龙,唤作神水流潺潺,此皆旁门安乐法,拟作天仙岂不难。

以上十六种旁门,仅可安乐延年。

八十放九咽其一,聚气归脐为胎息;手持念珠数呼吸,水壶土圭测时刻;或依《灵宝毕法》行,直勒尾闾咽津液;或参《西山会真记》,终日无言面对壁;时人虽是学坐禅,何曾月照寒潭碧?时人虽是学抱元,何曾如玉之在石?或言大道本无为,枯木灰心孤默默;或言已是显现成,试问幻身何处得?更有劳形采日月,谓之天魂与地魄;更有终宵服七曜,谓之造化真血脉;更有肘后飞金精,气自腾腾水滴滴;更有太乙含真气,心自冥冥肾寂寂;有般循环运流珠,有般静定想朱橘。如斯皆是养命方,即非无质生灵质。

以上十三种旁门,都是养命的方法,和龙虎大丹的无质生灵质无可比拟。

心肾原来非坎离,肝心脾肺肾肠胆,只是空屋旧藩篱;涕唾津精气血液,只可接助为阶梯;精神魂魄心意气,观之似是而实非。何须内观及鉴形,或听灵响视泓池。吞霞饮露服元气,功效不验心神疲。演说清虚弄炉火,索人投状贲金货。敢将井蛙藐沧溟,元始天尊即是我。虚收衔号伪神通,指划鬼神说因果。今朝明朝又奏名,内丹外丹无不可。欺贤罔圣昧三光,自视祸福皆懡?。招邀徒弟走市廛,醉酒饱肉或群夥。

以上告诉读者,丹道并非在肉体上做功夫,人身本是后天产物,炼丹直追先天。张三丰说:‘离开此身不是道,执着此身事更糟。’‘四大一身皆属阴,未知何物是阳精?’可见内观、鉴形、吞霞、饮露、服元气等均非丹道。陈楠列举了一些江湖骗子的丑态,予以批判。并且告诫后学:‘宁可求师安乐法,不可邪淫采精血。古云天地悉皆归,须学无为清净诀。’

陈泥丸在《罗浮翠虚吟》里几句诗话可堪为龙虎大丹传神,现录于下,以飨读者。

却把太虚为炉鼎,活捉乌兔为药材。山河大地发猛火,于中万象生云雷。

宋末元初著名学者李道纯为丹道南宗传人,融南北二宗丹法为一体,精于内丹学,其博学多才,被称为中派丹法之祖。李在著作《中和集》里也列出了一些左道旁门,予以批驳,节选如下:

今之修丹之士,多不得其正传,皆是向外寻求,随邪背正,所以学者多,而成者少也。或炼五金八石,或炼三逊五假,或炼云霞外气,或炼日月精华,或采星耀之光,或想空中丸块而成丹,或想丹田有物而成丹,或肘后飞金精,或眉间存想,或还精补脑,或运气归脐,乃至服秽**、纳新吐故、八段锦、六字气、摇夹脊、绞轱辘、闭尾闾、守脐蒂、采天葵、锻秋石、屈伸导引、抚摩消息、默朝上帝、舌拄上腭、三田还返、闭息行气、三火聚于膀胱、五行攒于苦海,如斯小法,何啻千门。纵勤功采取,终不能成其大事。经云:正法难遇,多迷真道,多入邪宗,此之谓也。夫至真之要,至简至易,难遇易成,若遇至人点化,无不成就。

钟离权,字云房,民间传说中的八仙之一,他在《破迷正道歌》里也对歪门邪道进行了斥责批判,节选如下:

云游四海参玄妙,尽是邪门小法功,愚迷执强难教化,依然一盲引众盲。有如餐松并服饵,如何脱免生死根;有如忘形习定息,如何百脉尽朝宗;有如呼吸想丹田,到底胎仙学未成;有如息气为先天,至老无成也是空;有如口鼻为玄牝,恰似漏网去包风;有如思心为方寸,怎得归元见祖宗;更有积精为铅汞,转与金丹事不同;有执气神为子母,亦隔天仙万里程;有如开顶为炼养,枉施功力谩劳神;更有缩龟并炼乳,正是邪门小法功;更有行炁为火候,九载三年误了人;鼻头闭气服元炁,引得邪风肚里鸣;假若识心并见性,到头终久做阴灵;知他多少闲门户,劳碌空动骷髅形;止念降心为清净,下梢终久是顽空;昼夜专行子午法,天地岂有恶时辰?孤修闭息行存想,执定舌根做赤龙,更有周天行卦象;更有种顶作黄庭;更有指肾为造化,执定尾闾为命根;更有还元服水火;更有采补吸淫精;更有仰天吸日月,便道地魄是天魂;更有咂津为造化,断除五味是修真,昼夜一餐为日用,身体尪羸似鬼形;曲身偃仰叩玉户,抱元守一运双睛,竦肩缩项思脊骨,搬运流珠想太阴;更有书符并念咒,破券分环学隐形;按摩吁呵六字诀,瞻星礼斗受辛勤;入清吐浊为丹本,阳关紧勒火飞腾,炎炎遍身通透热,呼作天真大道根,看读念赞持科箓,设坛拜醮望飞腾。三千六百旁门法,不识狂邪尽惧人。

古贤对于左道旁门进行批判的文章还有很多,诸如宋张伯端《悟真篇》、元陈致虚《金丹大要?卷九?判惑歌》等,这些文章均是提醒学子们避免误入左道旁门而遗箴言。

走火入魔

由于大道同包括我们人体在内的宇宙万事万物紧密结合,以至于我们感觉不出它的存在。正是因为感觉不到‘道’的存在,我们无法体会‘得道’的益处,也意识不到‘失道’的害处。

证道是一条铺满鲜花的路,也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炼丹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诸如大药、炉鼎、火候都要落在实处,擅自妄为,无异于引火焚身。老子在《道德经》里仅说了一句:‘不知常,妄作凶。’早在二千五百多年前的先秦时期,老子已经意识到大道的特殊性,不懂证道的方法而去探索是很危险的。证道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只有在正道上,才可确保无虞;走进左道旁门,则杀机四起。东汉魏伯阳在《参同契》里则用天象移位、地理异常,来比喻人体气机错乱、阴阳颠倒。

二至改度,乖錯委曲。隆冬大暑,盛夏霜雪。二分縱橫,不應漏刻。水旱相伐,風雨不節,蝗蟲湧沸,群異旁出。天見其怪,山崩地裂。孝子用心,感動皇極。近出己口,遠流殊域。或以召禍,或以至福,或造太平,或造兵革。四者之來,由乎胸臆。(君子居室章第十七)

二至:冬至与夏至。二分:春分和秋分。刻漏,古代计时器。由于炼丹不当,导致身体失调如同冬至与夏至颠倒,隆冬时节天气炎热,盛夏的天空却飘起了大雪。好似春分和秋分发生了错乱,与漏刻并不相应,时而发水,时而干旱,或是疾风暴雨没有规律,蝗虫忽然遍地都是,发生各种怪异的现象,天空飞着怪物,山崩开,地裂缝。炼丹出现身体异恙,均是违天背道的结果。如果像孝子事父母之心,自然感动皇极。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可以流传到边疆。无论招祸、招福,或是太平、兵乱,导致这四种情况,都是心中的意识所致。

炼丹遵循自然而然,严禁意识擅自干预影响,否则会导致气机逆行错乱。

原始要终,存亡之绪,或君骄佚,亢满违道;或臣邪佞,行不顺轨。弦望盈缩,乖变凶咎。执法刺讥,诘过贻主。辰极受正,优游任下。明堂布政,国无害道。(君臣御政章第五)

审视炼丹的初始和最后,能否炼成或是失败,好比御政的道理一样,在朝廷君王骄横不遵循朝纲,胡乱非为,下面的大臣自然狡诈邪魅,行为不合法纪,老百姓自然遭殃。犹如月亮初一十五有圆有缺,是自然的现象,如果被强行扭转规律,各种凶灾随即出现。朝廷荒诞,执法官员追究责任的话,虽然国家重臣难辞其咎,主要原因还是在君主身上。就像北极星端正处在天空中,北斗星等自然循着星迹轨道运转。君主中央端坐,遵循法律治国,而不擅自妄为,百姓自然安居乐业,而没有灾害发生。

国家混乱,咎在君主。同理身体失调,责在中央。中正,则四方皆正;中乱,则八荒皆乱。人身之中央即中黄。此‘中’涉及炉鼎、大药、火候实修实证;囊括御政、养性、伏食炼丹之理。此‘中’无方所,无定位;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守此‘中’,即是抱元守一。‘中’之散见丹经,称谓甚多:‘总持门’、‘天地根’、‘十字街’、‘性命窍’、‘生杀机’、‘四会田’、‘玄牝门’、‘真一处’等等。炼丹最初安炉起火,调和金砂,猛火烹炼,直至金丹大成,至始至终不离这一‘中’字。

爻象内动,吉凶外起,五纬错顺,应时感动。(君臣御政章第五)

《周易》书中蕴含着丰富的哲学思想,以此研究被称为义理派;以判断事物的吉凶祸福进行占卜,进行错综复杂的推演,被称为象数派。心念一动,卜筮卦成,吉凶立显。

五纬指金木水火土五星,天空五星顺行或是错逆,人间立刻会相应而感,或是风调雨顺,或是灾害之年。《参同契》借用易学和天文学来说明,身体发生的变化与‘中’有关,‘中’是关键,也即魏伯阳说的‘处中以制外’。‘中’就像皇帝一样,身体腠理发肤如同四面八方百姓庶民,人身气血脉络的顺逆、炼丹的成败、左道旁门修炼的吉凶、祸福都受‘中’的影响所致。

《参同契》已经将走火入魔产生的机理剖析清楚,把握控制‘中’,自然不会有走火入魔之虞,而且可以调整所有的偏差。真正的炼丹是行中正之道,和左道旁门有本质的区别,左道旁门不是正途,极容易导致气脉流注阴差阳错,从而使身体受损。

古代丹经道书记录了修炼不当致身体异常的事实,并没有走火入魔之一词,现代民间称之为练功出偏,其实质一样。古人已经意识到了走火入魔的危害,因此在典籍里警示,并非危言耸听。《参同契》以天象乖悖,地理灾异来形容人体的走火入魔,以告诫学者走正道,不要误入左道旁门。否则贻害无穷。

走火入魔的表现分心理异常和生理异常两种:

心理异常:打人毁物,胡言乱语,妄想,强迫,幻觉,时哭时笑等等,不一而足。生理异常:气机乱窜,气滞不消,漏气,气逆等等,千差万别。无论生理异常还是心理异常,其共同的特征是均不受本人控制,身心难受。

走火入魔的主要原因是真气不能归元,大致分为三类:

一是气散,真气散荡在体外;二是气滞,真气在体内不归元而滞于某处;三是两种原因都存在,既有气散,也有气滞。表现在身体里是气机乱窜。

大道至简

序以御政,行之不繁。(自叙启后章第三十五)

推演五行数,较约而不繁。(水火情性章第十五)

裕知伏食法,事约而不繁。(傍门无功章第二十三)

字约易思,事省不繁。(圣贤伏炼章第三十一)

御政、推演五行、伏食法都是炼丹的代名词。大道至简,魏伯阳在《参同契》里的几处表述,都说明炼丹的方法简易,并非复杂。炼丹只需阴阳相合即可。

《道德经》里也有类似的话:‘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老子说的很明白,证道的方法也很简单,可惜天下的人们还是不清楚,也不能证验。

心有灵犀

焕若星经汉兮,昺如水宗海。思之务令熟兮,反覆视上下。千周粲彬彬兮,万遍将可睹。神明或告人兮,魂灵乍自悟。探端索其绪兮,必得其门户,天道无适莫兮,常传于贤者。(法象成功章第三十二)

金丹好似繁星穿越瀚空银河一般灿烂可观,又好似涧溪江河之水流向瀚海一般清晰可见。《参同契》这本书要反复阅读、朝夕揣摩,深入思考其原理方法,俗话说‘熟读千遍,其义自见。’读了千遍,您就会豁然明朗;读过万遍就会知道其中真义,神明或会告诉您金丹玄要,您顿有所悟。探索其源流、辨明其是非,就一定能入其门径。金丹绝学的传承不存在聪明的人可以、愚笨的人不可以,或是富裕的人可以、贫穷的人不可以等等这样的条件。大道变动不居,只传予品行高尚的学子。正如《悟真篇》里说:‘天意秘惜,不许轻传于匪人也。’

古代传承金丹之学大致三种途径:一是丹经道书的记录,多是隐喻,可作为证道的参考。典籍所著天花乱坠,非得传承才能知其所指,否则真假难辨,勿要执迷丹经;二是师徒口传心授,其真传心法、道理、关窍、药炉、火候等各种隐秘薪火相承,口诀不传六耳,尚须歃血盟誓,极为严格谨慎,择徒必要品行端正,且酷爱丹道。过去有句话说‘三年苦练,不如明师一点。’可见师传的重要,尤其内功涉及人身安危,更不能轻易涉足;三是神传顿悟,学者忽然间明白金丹理法,有如神传,又似自悟。除却《参同契》有此描述:‘神明或告人兮,魂灵乍自悟。’《黄庭经》里也有类似记录:‘约得万遍义自鲜’、‘过数已毕体神精,黄华玉女告子情。’均是此意。此种神传顿悟同妄自揣摩绝然不同,对于擅自烹炼金丹去做实验,《悟真篇》里明文批判:‘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只为金丹无口诀,教君何处结灵胎?’即使您很聪明,也不要自误误人,否则会荒诞时日一事无成,甚至走入邪径而贻误终生,因为‘契论经歌讲至真,不将火候著于文。要知口诀通玄处,须共神仙仔细论。’只有和过来人交流,才可以少走弯路,求道于明师方是正途。

《周易参同契》小结

时至今日,能看懂《参同契》也非易事,真正能通达《参同契》需要具备三个条件:一:要有丹道真传,二:炼丹有成。三:有一定的文化底蕴。

《参同契》里并没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之说。也没有先后天之论。更没有性命双修之理,后世创造出这些词汇,是在《参同契》以‘象’论丹的基础上,率性发挥,遂使丹经缤纷,甚至炫目。《参同契》里虽然没有内外丹之称,也没有走火入魔和左道旁门之词,却写进了这一事实,昭示后学。

有一些专家学者们认为《参同契》讲的是外丹,或是‘阴阳丹法’,甚至产生几家、几派、几门、几法等,其实《参同契》只讲了一件事,直承先秦老子之旨。无论所写天文、律历、冶金、地理、御政、服食、烧丹、历史、农事等,出处不同,归根均指向大道,只此一事实,余二即非真。

‘一’是方法还是结果?‘古今道由一’说的是方法;‘一者以掩蔽’说的是结果。‘一’既是方法,也是结果。

判断是否正确掌握炼丹方法,可以依据几个方面:一是否符合清净自然。‘自然之所为兮,非有伪邪道。’二是方法是否简易。‘推演五行数,较约而不繁。’三是是否有相应的功效。‘精溢腠理,筋骨致坚,众邪辟除,正炁长存,’四是是否有内景出现。‘先白而后黄兮,赤黑达表里。’五是能否纠正走火入魔。‘古今道由一’‘一者以掩蔽,世人莫知之。’

《道德经》和《参同契》旨趣同归,语言虽异,其实则一。可是对《道德经》则没有所谓内丹、外丹、女丹的评述,缘自在其文字里实在找不出相应可佐证的材料。后世学者们对《参同契》却师心自用而大加诠释,附会臆说以致歧义纷呈。导致汉后丹法变得莫衷一是,杂而多端。以‘象’解炼丹,几乎都掉进了‘象’里,本来简单的问题,变得复杂而不可解,因此对《参同契》也要一分为二地看待。可见对魏伯阳著《参同契》的功过是非,自有历史公正的评判。

不以‘象’解丹,辄没有抓手。以‘象’解丹,又纷纷执‘象’为是。总要用语言说一件难以描述,又不得不说的事,根本原因是道无法普传,又不能失传。

丹道具有唯一性,《周易参同契》学术继踵《道德经》,随后《悟真篇》《黄庭经》等经典纷至沓来,以至于后世百千丹经此起彼伏。引用《悟真篇》里一句话:‘万卷仙经语总同,金丹只是此根宗。’浩繁卷帙共通之处是‘语总同’,虽文辞飞扬均殊途同归,直指一事,这件事就是证道、炼丹、天人合一、长生久视,称谓不同,核心都是一个道理。譬如形容女子美丽:‘养在深闺人未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云鬓花颜金步摇’‘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无论‘凝脂、云鬓、花颜’的正面描写,还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反衬,亦或‘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难以图画,都是从各个角度描述女子的美丽,白居易妙笔生花,艳若牡丹‘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杨玉环却仅有一位。若要李太白吟咏,则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一枝红艳露凝香’,金丹之学正是如此,千百逸士才子雕文织采,烹炼金丹仅有一种妙法,古今相传的丹道独立绝尘。

朱元育说读《参同契》:‘毋滞言说,毋胶名相。’比如‘日月合璧,璇玑停轮。’‘晦朔之间,合符行中。’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当然把握住核心,‘有何御政、养性、伏食之可析?有何药物、炉鼎、火候之可分?并性命两字,亦可不必建立矣。’只有这样,才能契合东汉魏伯阳的本义。

朱熹说《参同契》‘词韵皆古,雅奥难通。’如果阅读确实觉得文辞美轮美奂,赏心悦目与朱子同感,读过感觉并非如朱子所说的‘雅奥难通’,而是平实畅达,甚至有些浅显直白,生醍醐灌顶之感,说明您洞晓了《参同契》的真义,真正可以与伯阳先生携手言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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