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陲镇离开后,一直向东走,就是幽阳道的主城阳城,中间大多是小镇小乡,少有较大的城镇。
阳城,是域水帝国仅次于神都的大城。当然,在大叛乱之前,能和阳城相比的大城在域水帝国还有好几个,比如幽谷城、碎晶城、古落城等,不过在大叛乱中,这些大城悉数被毁,特别是幽谷城,传承近千年的护城大阵被叛军破掉,导致地位迅速下滑,古落城也因为拒绝工业文明而逐渐落伍。保住了术师阁的阳城在大叛乱后及时地接受工业文明,到了今天,已经成为域水帝国唯二的大城之一,占地面积也是古落城这种老城的数倍。
同时,阳城的军事实力也不容小觑,苏镇远说的阳城容易死人并非空穴来风。阳城不仅有术师阁,同时还是域水帝国除神都外唯一一个拥有常驻炮兵部队的大城,当然,这里没有算南洋道的天雷炮。
到这样的大城之中寻找曾经制造圣山惨案的帝国派术师并且报仇雪恨并非易事,不是靠着一脑子热血直接冲进去拿树鹰指着阳城术师阁阁主的脑袋就能成功。因此在接近阳城后,杜丛和司樯暂时停下了脚步,打算在阳城附近的镇子里面打听一下阳城的情况,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不过令他们感到有些失望的是,对于阳城的情况,即便是这些阳城周边的小镇也不是很清楚,特别是阳城军队的驻扎,更是没人知道。
说来也是,军队的驻扎本来就是机密,怎么能被普通人知晓?
就在杜丛和司樯准备放弃时,有人主动找上了他们。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巷,头上罩着黑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蹲在墙边,拿着一根钢管扒拉着墙角新长出的树苗。当杜丛和司樯经过时,他说了一句话。
“神都发下海捕文书,你们还有兴致在外面乱跑?”
巷子里没有别人,这句话只能是对他们说的。
男子抬起头:“术师杜丛,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男子去了镇子外的一间破庙,破庙外无人看守,里面却围着不少头罩黑袍的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看到杜丛和司樯进来之后,原本无所事事的这群人全都兴奋起来。
“来了个名人啊,自从大叛乱之后,还没有能在神都的海捕文书下藏过两个月吧?”
“找我们黑蛇帮有何贵干啊?”
“事先说好,我们可不负责杀那只蝎子啊,哈哈哈!”
“说起来,,你身边的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呃,来自一座奇怪的山的姑娘吧,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漂亮呢。”
“说什么呢,那可是杜哥的媳妇。”
……
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地交流,杜丛对自己和司樯在圣山修炼期间帝国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魔蝎王一击摧毁了河沟镇驻军的几乎所有重武器,而且毒钩每天对着百羽山,神都开始把重心放在魔蝎王身上,河沟镇却因此得以继续存在。后来神都发下最高等级的海捕文书,全国追杀杜丛和司樯,甚至还派人去新国的领地内寻找,但是一直没有结果。经过这几场大闹,他和司樯也算在域水帝国有了点名声。
杜丛有些意外。海捕文书是域水帝国最高级的通缉令,相传以前曾经跨海对海捕文书上的凡人进行追捕,登上了帝国南边的一片未知的陆地。如果神都真的发了海捕文书,圣山肯定也是他们重点搜寻的手段,没道理找不到自己啊。
他不知道的是,圣山行踪飘忽而且每十天现身一次的特性不为外人所知,他和两年多以前那批进入圣山的帝国派术师,说白了就是运气好,而且荒漠之中地形多变,除非有圣山石这样的工具,否则很难找到圣山。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么多年唯一一个靠着自己的本事找到圣山位置的只有杜丛第一次进入圣山时遇见的那个黑衣人,他一个人在荒漠里面住了一个多月,进行地毯式搜查,而且他也不知道圣山每十天一次的机制。
他更不知道的是,神都有人在帮自己,虽然这个人他怎么也想不到。
等这群黑蛇帮的人安静下来,杜丛才说道:“我想要关于阳城术师阁和驻军的详细信息,你们有吗?”
“呦,杜术师,你不会想着去攻打阳城吧,有多少兵马啊?”一个黑蛇帮成员开玩笑道。
“这个不关你们的事,我们只是交易关系。”杜丛说道。
一个坐在破损神像前的黑蛇帮成员说道:“我们确实有这东西,而且我们愿意无偿供给你。”
杜丛挑眉:“这种行为有点反常啊。而且你们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个黑帮,说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小混混还差不多,如果不是因为直到现在还没碰到追杀我的人,我简直要怀疑你们已经提前知道了我的行程,故意引我过来。”
这些黑蛇帮成员面面相觑,庙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难道自己猜错了?杜丛想,他们真的是个老牌的黑帮?可是看起来完全不像啊,而且哪有把机密白送人的黑帮?
终于,坐在神像前的那人说道:“看来杜术师这段时间似乎是在深山老林里面度过的,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啊。”
“外界发生了什么?”杜丛问道。
“阳城很早就开始盘查过往客人了,他们已经掌握了证据,确定你早晚有一天会去阳城。所以我们这些人都来这里等着呢。”
杜丛心想这应该是苏镇远或者武式虎的主意。不过对于这些人在这里等着自己,他却有些不解。
“你们为什么聚到这里等我?”他问道。
一个黑蛇帮成员笑了笑:“当然是等着看帝国笑话了。北三道对帝国有意见的都聚集到这里了,就等着你来呢。”
“这么说南三道的都去幽谷城了?”
“没错。”
还没错?听这意思,自己和新国一样,成为和神都作对的大旗了?
司樯在一旁开玩笑:“这下你必须要想一下残骸的事情了。”
“年轻人,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听我讲个故事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声音中仿佛夹杂着很多异物,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鼓风机。
“老牛是我们这儿比较少见的普通人。”有人介绍道。
“我是一个煤炭工人,”老牛坐在地上,开始用他千疮百孔的声音讲话,“在地下干了二十多年的活,就是阳城的那处煤矿。一个月前矿井塌方,我的一条腿被砸断了,你猜赔了多少钱?十个银元,还不如我一个月挣的钱多呢!咳咳咳!”
老牛说得激动,嗓子开始有些受不了,弯下腰咳嗽起来。
杜丛也觉得很不公,无论如何,十个银元实在是太少了。
“我见到老牛的时候,他正等死呢,”另一个人接着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以前是苦无城的第一大富豪,刚开始只是摆早点摊起家的,后来我的势力越做越大,甚至排挤了神都的市场,因为我从一个老头儿那学到了制造简单蒸汽机的方法。后来神都让我去工部任职,我没有答应。结果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就破产了,势力也基本都被神都肢解了。我难道有什么错吗?我只是很本分地挣钱而已,可是神都呢?一句话就让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泡汤了。”
“我是阳城的士兵,阳城驻军的信息有一部分就是我提供的。因为要调兵去镇压新国叛乱,所以我们这一支军队被派往神都,谁知道我的……唉不说了,总之幽阳道司长的儿子弄得我妻离子散,可是我又没办法拿他怎么样,所以就加入了黑蛇帮。”
听着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介绍,杜丛大概明白了,所谓黑蛇帮就是一个被帝国迫害聚集地,当然,这里的帝国指的主要是神都和阳城。
或者说,这里聚集着残骸中少数胆大的人。而他们愿意帮助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能让神都和阳城不高兴,甚至是出大乱子。
“唉,看来姜山真是说对了。”杜丛不由得感慨道。
“谁说对了?”黑蛇帮的成员不解。
杜丛便把姜山曾经对他说的那句话告诉给了这些黑蛇帮成员。
“真是太对了,神都他妈的就是个该死的秃鹰!”有人捶了一下地面,感同身受地说道。
“阳城就是跟在神都屁股后面的小秃鹰。”有人补充道。
“这个叫姜山的真不是一般人啊。”
一番感慨之后,黑蛇帮的人开始干正事了,他们从损坏的神像后面取出几张卷曲的纸,由前羊城士兵交给杜丛。
“我虽然恨阳城,但是对军队还有些感情,希望杜术师进入阳城后,如果他们不来惹你,还请你也不要为难他们。这三张纸,一张是阳城地图,一张是阳城术师阁的地图,一张是阳城的军队名册,里面记载着阳城十万驻军的大致分布和职能。至于神都驻阳城部队,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驻扎在城东。”
“多谢了。”杜丛接过这三张纸,交给司樯保管,之后便离开了这间破庙。
按照阳城地图的指示,他们在路上买了两顶帽子掩盖一下面容,绕到阳城西北面,这里的看守最为松懈。
和古落城这样的古城不同,阳城已经没有城墙了,有许多路口可以通往城内,不过如今,这些路口大多有人把守,就是为了防止杜丛和司樯溜进来。而阳城西北区由于还比较闭塞落后,因此有很多小路是没有人把守的,杜丛和司樯就找到了这样一条小路,进入了阳城中。
和他们原本想象的不一样,阳城的西北区比起关中城也并不先进多少,有的路面上还坑坑洼洼。看来目前的域水帝国,也只有神都一个完全现代化的城市了,哦,当然,在地貉使用那个波及范围巨大的自然大道之前。
阳城西北以山丘居多,杜丛和司樯在那里找了一间旧庙住下。
“这个神像好丑哦。”司樯指着庙里面的神像说道。
“这是龙神,不过没什么人信,比水火风三神信的人还少。”杜丛说。
他们在旧庙里面准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便踏上了去阳城术师阁的路。
和域水帝国的术师阁一样,阳城的术师阁也是大气磅礴,只是占地面积略小,很多建筑也要老旧一些。
“我们应该不能用术师玄牌进去吧?”司樯问道。
杜丛点头:“如果阳城已经知道我们要来,那么八成也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术师阁的人员出入肯定也会严加盘查。我们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进去吧。”
他们来到术师阁后方。术师阁是没有后门的,后面全是三十米高的铁栅栏,对杜丛而言,想要在不弄出大动静的情况下穿过是比较困难的事情。
至少在两个月以前。
“司樯,让开一点。”杜丛说道。
司樯乖乖地退到后面。杜丛用右脚对着铁栅栏比划了一下,接着后退几步,抬起脚对着铁栅栏使出一记转身回旋踢。
他的脚根本没有碰到栅栏,但是脚尖处隐隐能看到空气波动,形成一道平滑的风刃,随着杜丛的动作直接向前穿过栅栏,然后迅速消散。
因为需要不引人注意地进入术师阁,所以必须把风刃法的范围压缩到极小,超出范围后风刃破坏力要急速消散,这比正常释放风刃法的力量还要困难。不过好在杜丛练了两个月,这些对他而言也并不是做不到。
铁栅栏乍一看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在刚才风刃经过的那些铁柱,已经多出了细微的裂隙。铁栅栏已经被这一脚直接拦腰斩断。
杜丛对风刃法的威力非常满意,他又出了一脚,切出了第二道裂隙。取下两道裂隙之间的两指粗的铁棍后,杜丛和司樯便从这个缺口钻入了阳城术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