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丛说着便要吹灯,结果司樯一把护住烛台,可怜兮兮地对杜丛撒娇道:“我有点怕嘛。”
“怕什么?怕我把你吃了?”杜丛一愣。
“你!”司樯羞红了脸,不停地跺脚,“说什么呢?我,我说的是那个鬼啊。”
“没什么好怕的,”杜丛挥挥手,“我之前不是说过吗,那家伙没什么本事,而且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我看应该是个变异的动物什么的。”
但是司樯似乎仍然不是很放心:“但是我们总不能不睡觉啊,如果那个鬼趁我们睡觉的时候闯进来了怎么办呢?”
杜丛心想也是,想了想便说道:“这样吧,我做点防护,如果有别人进了这间房间我们马上就能知道,这样我们就安全了。”
说完,杜丛便转身走到窗前,用短矛矛尖抵住窗棂,准备施法。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狂风大作,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司樯一个激灵,看到杜丛仍然在窗户旁岿然不动才稍感安心。
但是她很快发现,杜丛的手按住短矛迟迟没有动作,只是面色凝重地盯着窗外,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杜丛才冷哼一声:“胆小鬼。”
随后短矛离开窗棂。
“不做防护了吗?”司樯一头雾水。
杜丛摇摇头:“我刚才看到那家伙了。”
司樯吃惊地捂住嘴巴:“你刚才看到那个鬼了?”
“不是什么鬼,应该是个练气失败的人,”杜丛面色凝重地说道,“他当时应该是挂在对面的屋檐上,意识到我在窗户后面,就跑了。”
“练气失败的人?”司樯重复一遍杜丛的话,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杜丛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学习术法、锻炼精神力时出了问题,虽然能调动精神力增强自身体质甚至发生异变,但是失去了神智,行为几乎和野兽无异。一般来说,散修由于缺少法门,误入练气歧途的可能性比较大,外面这个家伙应该也是如此。”
“那有办法恢复吗?”司樯下意识地问。
“精神力的破坏几乎是不可逆的过程,所以长期以来,帝国一直禁止私自学习术法。”杜丛把短矛转了个花,“那家伙好像已经被嗜血的欲望彻底控制了,除了杀死它以外别无他法。”
“我们用不用去把它杀了?”
“虽然我没有——喂喂,你刚刚不是还说你怕吗?”杜丛无语道。
司樯撅了撅嘴:“我是怕你睡着了它进来。现在你没睡,当然不用怕了。”
“那你就不怕我出去抓它,它趁机进来把你抓了?”杜丛装出一副狰狞的表情说道。
“那我们一起出去呗。”
“为什么要出去费那个事,它又不敢进来。”杜丛说道。
司樯未及回答,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
杜丛听着这惨叫声,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转身推开窗户,看到街对面的一户人家亮了灯,透过窗帘可以看到里面人影晃动。就在杜丛打开窗帘的一刹那,又一阵惨叫传来,一滩液体泼洒到窗帘上,留下一片黑影,于此同时传出的还有一声舒爽的嚎叫声,似狼嚎又似虎啸,充满了喋血猛兽见血后的满足。
“外面怎么了?”
司樯匆忙走过来,却被杜丛一把推开。
“别看!”
杜丛咬着牙说道。
司樯见杜丛紧绷的脸,缩了缩脖子没有继续上前。
对面的情形杜丛看的很清楚,那个练气失败的野兽杀人后一爪子扯下了窗帘还打碎了玻璃,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房间里面。只见一只浑身披着白毛的人形怪物拎起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用它奇长的利爪割下肉块,囫囵吞到嘴里,血块从它的嘴角流出。
杜丛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把司樯推离窗户,以防她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
“那家伙在杀人,对吧?”司樯问道,“我们要去阻止它吗?”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解决掉它。”说罢,杜丛一个纵身,直接跳出了窗外。
虽然自己有信心解决掉对面的怪物,但司樯的体质毕竟和普通人无异,杜丛不能让她也去冒险。跳出窗外后,杜丛抖动短矛,使出光袖术,一道蓝色光带从矛尖射出,攀住窗框,将他拉到那间屋子的窗外。
人形的怪物正在享受它那血腥的美食,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它急忙转过身,直接伸出利爪朝冲过来的影子抓去,想要把对方一把捏碎。
杜丛瞳孔微缩,抖动短矛收回光袖,光袖另一端还攀在窗框上,直接把他向上拉去,躲过了怪物接近一米长的利爪。
躲过利爪后,杜丛一跃跳到房间里面,蹲在墙角,眼皮猛跳!
他所吃惊的并不是这个怪物的强大,恰恰相反,只刚才那一下根本看不出这个怪物有什么过人之处。真正让杜丛意外的是刚才怪物挥爪之时,利爪旁居然有隐隐的红雾跟随。作为术师,杜丛非常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这是体内气外放的结果。
但是按照一般的理论,一旦练气误入歧途,这个人的神智同时也会丢失,导致精神混乱,精神力即是气,因此根本无法随意操纵自己的气,他所有的气只能用来强化自身体质、以至于使身体产生变异。
而眼前的这个家伙,明明是一个练气失败导致身体变异的怪物,居然还能外放体内的气,虽然因为缺乏神智,无法调动气进行攻击,但这已经足以震惊世人了。
长期以来,特别是在火药枪支这样的武器被发明出来以后,术师的问题便开始逐渐暴露,他们虽然都拥有神奇的术法,但身体仍然非常脆弱,稍微强大的打击就接受不了了。如果真的有能同时大幅改造身体体质和气外放的方法,那对术师界而言,绝对是一个颠覆性的新闻。
当然杜丛现在没有功夫想的这么深,他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对付这个怪物。
怪物一击没有得手之后并没有追击,而是在看清楚杜丛后缓慢退到房间的另一角,举起利爪警惕地盯着杜丛,眼睛里面红光大闪。
杜丛顿了一会儿,再度举起短矛,蓝光倾泄而出,形成光拳朝怪物打去。怪物低吼一声,双腿一蹬跳离原地,光拳擦着它的背部划过,击碎了后面的一方木桌。
怪物躲过凌厉的光拳后不敢恋战,直接跳出窗户,瞬间跃出数米远。
“休想跑!”杜丛大步上前,挥舞短矛甩出光袖,缠住了怪物的双腿。怪物被光袖一拽,跌落到地上。
杜丛翻身出窗,正准备制伏怪物。然而怪物手起爪落,利爪带着红雾切断了捆在腿上的光袖,一蹦一跳地逃离。
“不好!”杜丛见怪物的逃跑方向正是街道对面自己和司樯住的旅店,二楼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司樯就在房间里面。这个怪物如今几乎只剩下嗜血本能,而司樯在它面前没有自保之力,必然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杜丛双脚发力,使出踏雪步法,同时矛尖后指喷出蓝雾,推着自己飞速地追赶,只瞬间就追上了怪物,然而因为速度过快来不及停下,整个人直接撞上了怪物。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杜丛呛了一嘴的白毛,向前扑倒,而怪物则直接被撞飞出去,砸塌了旅店的大门。
“撕啊……”
尖锐的呼吸声从被砸塌的门后响起,就连腾起的灰尘都随着这呼吸声起舞。怪物掀翻身上的门板,带着怒气站了起来,看向刚刚撞向自己的杜丛。
相比较于体质异化的怪物,杜丛的的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尽管他以自己认为非常快的速度不顾疼痛从地上跳起来,却发现怪物已经在朝他走过来了。
杜丛心下一惊,向后掠去,同时举起短矛发射蓝色光拳打向怪物。
怪物的瞳孔在光拳的光芒之下缩成一线,它低吼一声,朝旁边躲去。
然而光拳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打空,而是硬生生在空中转弯,再次锁定了它。
听到光拳迅速转向时带起的破空声,怪物脸色大变,虽然它的脸已经极度异化,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了。它四肢着地狂奔而去,尽力要躲过光拳,但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杜丛发出的光拳一个接着一个轰在了它的身上。
怪物被光拳击中,本能地要大声嚎叫,但嚎叫声却又迅速消失。它惊喜地发现这光拳力道不足,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很大的伤害。看来这个术师也是徒有其表,早知如此自己之前根本不用退缩,直接进去吃了他,说不定还能增强体质。
怪物信心大涨,挥爪击碎已成强弩之末的光拳,朝杜丛奔来。
杜丛向旁边躲去,怪物的利爪擦着身体而过,带起的红雾割开了他的衣服,一道血线从他腰间渗出。杜丛心下懊悔,他本以为光袖术凝结成的光拳在强行转向后虽然力道尚有不足,但短暂地击退怪物还是能做到的,所以没有及时补发光箭术。谁知这个怪物被前面两三个光拳打中后不仅毫发无损,居然还主动反击,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刚刚那一爪足以要了他的命。他不敢再怠慢,他后退几步,谁知左脚踩空,差点倒地。
怪物再次趁机冲过来,杜丛吃了一惊,向一旁躲过,又感到左脚一阵酸麻,险些跌倒。
他低头一看,腰间的伤口已经流出了一些血,但是应该还没到影响行动的程度,比起之前的枪伤更是不足为道,但是偏偏就让自己两次出了问题。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这个怪物再次击中。
为今只有速战速决,哪怕杀了对方,杜丛心下一狠,手腕一抖,直接释放光箭术,接着再抖,又释放了一次光箭术。
六道凌厉的箭矢划开红雾,带着令人心悸的威能朝怪物飞去。
“嗷!”
痛苦的吼叫声响彻夜空。怪物躲闪不及,中了四发光箭,两发穿臂而过,一发扎进了它的腹部,另一发穿透了它的左半边脸,扯下一堆碎皮毛,怪物顿时血流如注。
有了之前的经验,杜丛及时补发了光箭术,金色的箭矢射出,穿过了尚未来得及逃离的怪物的大脑。
怪物摇晃了几下,再度举起利爪。
杜丛赶忙退后,举起短矛随时准备攻击。
然而怪物即便生命力强大,中了杜丛五道光箭后还是无力回天,摇晃一阵后利爪无力地垂下,整个身体像被抽了线的木偶娃娃一样瘫倒在地,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也终于永远地闭上了。随后,怪物的身体鼓起了数个大包,几声轻响后又坍塌下去,使得它的身体迅速缩水,看起来就像是一副皮毛搭在了骨架上面。不一会儿,怪物身下就流出了白色的脓水。
确认对方死亡后,杜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接坐到地上,愣愣地盯着怪物的尸体。
怪物死后,四周一片安静,只剩下杜丛的呼吸声。然而一分钟过后,整条街突然爆发出比刚才怪物吼叫还要大声的欢呼声,把杜丛吓了一跳,险些休克过去。
街道两边的房屋不约而同地亮起灯光,人们欢呼着从屋中走出,把杜丛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高举火把烛台,围着杜丛欢呼,眼神中放出比火焰还炽热的光芒,看架势恨不得把杜丛给吞了。
杜丛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个老人走到人群前方,举起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欢呼的人群才逐渐安静下来。
老人对着杜丛鞠躬道:“本镇为此恶鬼所扰已经数月了,居民们用尽办法也没有成效。如今这个恶鬼被术师大人以无上神威杀死,小镇全体居民都感谢术师大人的大恩大德啊。”
老人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也都沸腾起来,纷纷向杜丛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术师大人啊,真是太感谢你了呀,帮我们除去了这个鬼,不然的话我们这些可怜的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老朽已经派人设下宴席,还希望术师大人能赏光兴隆饭店,让老朽表达感谢之情!”
“敢问术师大人的姓名,改日我们定然登门拜谢!”
“术师大人好帅!”
“术师大人,术师大人,晚上天冷,我这里有皮衣,您用不用披上?”
“术师大人,我女儿年方十八,您有没有兴趣?”
……
被人们或正经或奇怪的话语所包围,杜丛感到一阵无奈,他支撑着站起来,示意人们停下,随后说道:“大家的好意我知道了,但是我现在有点累,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说?”
众人听闻,又炸开了锅。
“术师大人,我家里有上等的房间,还请您赏光。”
“术师大人,来我家,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您的!”
“术师大人,我是刚刚被鬼袭击的那家人,还请你一定要来我们家,我们要表示感谢!”
“术师大人,我女儿年方十八。”
杜丛正在头疼,这时司樯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挤开人群走了进来,扶起杜丛就准备走。
“哪里来的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知道礼数?”
“喂喂,她能拉术师大人,我们也能拉。”
“我说,是我先邀请术师大人的,不知道先来后到吗?”
“小姑娘,老朽看你穿着怪异,莫不是古落城人氏?”
“喂,大家加油,把术师大人拉到我们状元街去!”
“术师大人,我女儿年方十八。”
眼看众人就要上手,杜丛赶紧说道:“大家静一静,这是我朋友,我们认识!”
众人只好作罢,悻悻让开一条路,看着司樯把杜丛拉进了街边的旅店。
旅店的老板翘着胡子站在已经被砸成破烂的大门前,表情说不出的得意。
“切,术师大人是跟着他朋友去的,你在这里得瑟什么。”
“我看他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术师大人,我女儿年方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