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听起来有些荒唐,已经被岁月隐没的风间神社确实有一段令人叹惋和畏惧的历史。
转眼就是二十载,它屹立的地方如今已经被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占据,唯有过来人的记忆能够证明它的存在。
但是,这其中的因果轮回却还在无声无息地运转着,爱恨纠葛,势必要分出对错。
……
司机将月生送到了距离富江小区不远的公交站台,好心地叮嘱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冬天嘛,昼短夜长。
月生跺了跺脚,想都没想便径直朝着富江小区走去。
或许他太过于多管闲事,亦或者是出于好奇,再者是直觉的指引……
不管怎样,他是真想再去看看这个老人,尽管他们之间毫无关系。
……
……
冷,静……
小区广场上的积雪又厚了一层,喷池中的雕塑被无辜掩埋之后早已看不到原样。
四面的高楼别墅似乎还很倔强,依然展现着自己美观别致的造型。
但是很可惜,他们已经被抛弃了。
……
敏锐的感官和鲜活的直觉始终让月生冷静不下来,变得有些迷茫和畏怯。
他感觉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活的,有生命的。
它们静静地都在盯着他这个不请自来的造访者,发出奇怪而疑惑的感叹。
细微的隆隆声响从车库传来。
漆黑的入口像是一张深渊巨口,静静地等待着迷乱者的闯入。
只有心跳和呼吸在躁动。
月生不得不停住脚步,这次真的感到害怕了,犹豫之间扫视四周时天色仿佛一下子就暗了一个度,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眼花甚至难以呼吸,紧随其后的是足以扰乱心智,击溃精神的耳鸣和异像。
这就是恐惧……
从车库传来的婴儿般的啼哭和着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大,隐约只见一个全身漆黑的人托着残缺的身子,手里提着一只死猫出现在入口,如同行尸走肉般摇摆挣扎了几下便哀嚎着倒在地上。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潜伏在黑夜之中,闪烁着邪恶凶光地锁定着猎物。
森罗万象,惊鸣的地狱恶鬼随时倾巢而出……
此时月生整个人已然如同风中残烛,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身体抽搐个不停。
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他快要死了,灵魂正一点一点地被剥夺,意识也逐渐模糊,只想着沉沉地睡去。
睡去……
叮……叮……叮……
突如其来的一声清脆铃响却又让他敏感得瞬间挺直了身子,整个人立马就清醒过来。
“喜夜!”
他下意识大声喊到,此时已经完全破除了幻象战胜了恐惧,开始四处寻找着朝思暮想的身影。
那一声响铃他最熟悉不过了!
喜夜!
一定是喜夜!
她一定在某个地方!
现在月生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她,死死地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拥抱她不让她走。
“喜夜!”
……
声音的张力都被雪给吸收了。
他依然固执地呐喊着,微微的一声猫鸣让他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地下车库。
……
空气中夹杂着发霉难闻的气息。
月生再清醒不过了,眼睛借着手机的亮光四处扫射着。
“喜夜,你在吗?”
他停下脚步尝试着问到。
没有任何应答,只有奇怪的呼呼声和水滴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或许是幻听吧……
老人应该也不在这里了,不然早就知道他来了。
月生转念理所当然地想着,失落之余却在一个拐弯呆住了。
不远处的角落里蜷缩着什么东西。
老人还在!
月生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晃动着手机的灯光,小心翼翼而又满怀期待地喊到:“老伯……老伯……”
毫无动静。
手机的亮光照射不清前面的状况。
月生想过去又不敢过去,最后干脆放着欢快的歌,壮着胆子硬着头皮缓缓挪动着步子。
他看清楚了,落在地上的是他的衣服。
而老人依然裹挟着破烂的棉被,头歪向一边,怀里还抱着那只猫。
“老伯?你还好吗?”
月生挨得不是很近,也看不见他的歪过一边的脸。
“喵……”
老人怀里抱着的那只猫突然叫了一声。
月生被吓了一跳。
这只猫竟然还活着?
不,不是这只猫在叫,而是另外一只!
“喵……”
黑暗中只见一只体型肥壮的狸花猫从黑暗中突然现身,不紧不慢地出现在老人的身旁。
发光的眼睛竟然在盯着他看!
月生愣住,一时害怕得不敢轻举妄动。
仅有的光亮中,这只狸花猫就这样坐在老人的面前,旁若无人气定神闲地舔拭着爪子。
这个画面好生诡异。
月生大气都不敢喘,只有谨慎地挪动着步子后腿,准备逃跑时那只狸花猫抖动了一下身子,一声猝不及防的熟悉的铃响让他彻底惊了。
铃铛!
他给喜夜的铃铛竟然在它的身上!
月生简直难以置信,像是失控了一样,咻地一下跑过去一把蹲下将猫抱起。
没错,挂在它脖子上的铃铛真的就是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
月生有种不好的预感,激动地一把将铃铛夺回,随即架着这只受惊的猫审问起来。
“说!这铃铛你从哪里得到的?”
“喜夜呢?告诉我喜夜在哪里!”
“你知道她在哪里的对吧?”
……
这个人是疯了吗?
这只猫看起来很不爽,看月生的眼神像是看个智障一样,充满着嫌弃与蔑视。
“喵!”
它终究怒吼着一爪子抓在月生的手上,再次钻进了黑暗中,眼睛警惕地盯着他看。
月生看着手里的抓痕,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疑惑,满脑子都是喜夜,但是他得冷静下来。
一个容易失去心智的人是不会看到真相的。
“抱歉……”
他看着手里的铃铛淡淡说到,是对那只猫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现在的处境也由不得他惊呼吵闹……
……
……
老人已经悄然离去了。
歪向一边的脸看不出任何痛苦和仇怨。
他像是在从未有过的熟睡中做了一个如愿以偿的美梦,只有无尽的安然和祥和。
那震怒和悲苦的灵魂想必已经被拯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