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兼职,这人自此也从来不觉得乏力……
或许,只有马不停蹄地忙碌着才能使那躁动而又失意的情绪安然下来吧。
……
当月生听从内心的驱使再度来到富江小区时,寂静的雪似乎已经掩盖了半个多月前的喧嚣。
尽管持续了几个月的猫患随着警方的介入调查而逐渐退散,但这片区域的楼盘价格已然一落千丈,匹配不上它本身的豪华了。
据说很多禁不住诱惑的人不信邪而来到这里有意购买楼盘时却又被一些怪异的事情吓到,之后只能纷纷魂不守舍地逃离。
很少有人再敢来这里,富江小区也就此成了远近闻名的闹鬼区域。
这些,大都是月生从一个流浪在这里的老人那里打听到的,与附近的人所说的没什么两样。
老人自然是衣衫褴褛,落魄沧桑,一个人捂着破烂的棉被蜷缩在地下停车场的避风角落里瑟瑟发抖,怀里竟然还抱着一只毫无生气的猫。
这让月生想起了喜夜。
那时,喜夜就像这只猫一样紧紧依偎在他怀里的。
老人告诉他,这猫的两条腿被人打断了,他在冰天雪地的垃圾堆里发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肚子里的三个孩子早已流产死去。
这是一个怎样悲惨的故事?
他去找附近的救济站,去找医院救她时都被轰了出来,还被人大骂是个着了魔的疯子。
他想的是,要是他能够走远一点,或者能穿得体面一点就好了。
所以,他很绝望,唯一能做的只有让这只猫静静躺在他的怀里,无声无息地死去。
最起码在生命的最后要让她知道,人间还是有温暖的吧……
老人说到这里时无奈而又天真地笑了笑,殊不知背对着他的月生早已抑制不住泪水,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哭了。
这是月生第二次流泪。
他假装呼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便脱下身上的棉服,二话不说就蹲下盖在老人的身上。
老人却擦了擦手,之后细心地摸了摸衣服上的口袋,将里面的手机和一些零钱硬币还给了他便安心地将衣服围在身前,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
听口音老人显然不是本地人,又这样了解这里发生的事,显然来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请问老伯,您有什么打算?一个人就这样……呆在这里吗?我看您不如跟我一块回去,咱们找警察帮助好不好?”
老人看月生关心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我怕是时日不多了……被人迫害流落至今早已看淡生死祸福,现在只求能有个归宿……”
“归宿?”
“猫掌柜就是我的归宿,他们早晚会来到这里,替我完成人生最后一个愿望的……”
老人这句话不知道凝聚了多少意志和力量,字字如同擂鼓,震撼心灵。
这一刻,月生在老人的眼里看到了光。
他讶异至极的同时也不想反驳他,甚至竟然有些希望猫掌柜真的会降临此地,毫无条件地去满足他一个愿望。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遗愿也并非这般归于美好。
“谁……谁愿意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我一定要我的灵魂紧紧追随那些迫害我的家伙,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
老人抖动着身子激动地大喊,脸上青筋暴起,眼里尽是凶光。
但是随着怀里发出一声微弱的鸣叫,他又立马变得温柔起来,用手轻轻抚摸着这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猫,一瞬间像是转换了一个人,像个安抚孩子的妇女……
他淡淡说到:“当然,要是可以许一个美好的愿望就好了,我倒是想要崇高和博爱一点……只可惜猫掌柜不会履行这样美好的愿望……”
……
月生怔住了……
他才知道爱与恨在相处共生的同时可以如此明显而单纯地改变一个人。
原来,一个流浪汉,一只垂死猫,甚至于一件不会表达任何情感的东西,都可能藏着一个足以震撼心灵的故事。
只是可惜的是,他们从来都不会被世界的眼光重视罢了。
世界只会俯视他们,只会将他们踩在脚下,有意无意地蹂躏着……
月生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当一个揭露世间伪善,记录生命真情的记者,到时哪怕是以命相搏!
……
这时候的风雪也如老人的心一样迅猛,但不如他的心一样温柔。
月生离开的时候,老人笑着向他挥手,挥了好久好久。
他和他都有一只猫,他和他的猫是归人,而他和他的猫是过客。
但是和他相比,他该是庆幸,他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