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缺,72级,少林,功法:天阶上品【不动明王经】……”
言歌苓躺卧在雪白的沙发上,静静地从面前的全息投影中查看着自己在仙语中的角色信息。这是个无比空阔的房间,房间的地板是清一色的纯白纳米陶瓷砖,墙上贴的壁纸也是雪白色的。整个房间被最干净的白色填充,满满当当的,又有点空空落落的。已是南岛省的盛夏时节,可从这个房间里却爬出一种骨子里的寒冷。
言歌苓已经记不清是从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如同癫狂一般的痴恋白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穿的衣柜里只保留下了白这唯一的色调,更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少出门不再向往阳光,而是像自我放逐一样把自己锁在了这栋雪白的别墅里,只与黑夜长相厮守。
或许是自从回家路上撞见了父亲搂着女秘书的时候吧,或许是自从看见从母亲房里跑出来一个**着的男人的时候吧,又或许是那个外表清纯可人的初恋女友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一个油腻大叔的跑车?
“呵”,言歌苓坐起身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自嘲般的笑笑。随着时间的缓慢流动,一根烟渐渐变成一根烟灰,纯白、雪白、银白,白的和刚剔除来的腿骨一般颜色。徐徐青烟盘旋而上,迷乱了言歌苓的双眼,也惊醒了他的回忆。
往昔种种,如梦如幻,似真又似假。
世人都羡慕言歌苓长相俊美家世深厚,住着别墅,开着跑车,餐餐都是珍馐佳肴,连家里的女仆佣人也个个都是国色天仙。
却无人知晓他年年生日独自过,所谓的生日礼物,除了一堆没有感情的数字,留给他的便是满屋子的空寂孤独;也无人知晓他生平相交三千人,世间知交无一个;更无人知晓世间爱慕他者千千万,可喜欢的只是他的脸,他的车,他的房。他的钱。
夜色渐深,亮白的灯光把房间照射得如同白昼一般,除了未完全熄灭的烟头在呜咽,再无一点声响。言歌苓把头深深地埋进沙发里,眼角偶尔划过一两星晶莹,很久很久,他终于沉沉的浅浅的入眠了。
已经是盛夏了,可漫天的雪白把这间屋子装饰得异常的寒冷,就如同一块万古不化的坚冰,在低语,在沉吟,在凝视……
与这座别墅在同一经线上的一条老旧巷子里,拐角的节能灯把灯下的影子拉扯得越来越长越来越细。洛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情不自禁的再一次回味今天晚上的那个吻。虽说是阴差阳错的被人推了一把,可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吻到了柯小米的唇,看到了她那樱桃般熟透的脸。她的唇是那么的柔,那么的软,那么的甜,以至于都过去了这么久还让人记忆犹新。躺在床上,洛璟难得的没有失眠,反而睡得很香很香,还做了这些天难得的一个美梦……
第二天。
仙语世界,东州,王城。
少林决赛擂台。
我佛慈悲对阵无缺。
无缺依旧是那一身白袍,白得那么素净,那么彻底。那张俊美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忧郁的味道。那是一种心碎到令人绝望的美。
洛璟今天穿着素白的【无相】僧衣,手中是枯木色的【六根净】,难得的是,这些天的标志性绿锈铁锅并没有戴在头上。其实洛璟原本的打算是继续将自己的战术贯彻到底,毕竟一路挨打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可是一想到说不定万一大概可能也许今天柯小米会偷偷的跑过来观战呢?那自己头上顶个带绿锈的铁锅算什么,那岂不是太丢人了嘛。最起码,今天不能戴,戴也不能让柯小米看见。
昨日的观众大多都以为今日的比赛又是一碗索然无味的白水面,于是不少人早就跑到其他门派的比赛场里去围观了擂台下面的人影稀稀拉拉的,东一撮西一撮,散得如同放养的小鸡。谁曾想今日“少林双废”的老大我佛慈悲并没有和前几场一样铁锅套头,而是手持禅杖,要和无缺来硬碰硬了,众人不禁有些兴奋激动。一些人已经开始联系在其他赛场的人了。
只见两人各自站在擂台的一边,无缺站左,我佛慈悲站右。对决开始了,两人都未急着动手。而是互相注视着对方。两人的眼眸神似,只是无缺的眼睛里白色更多一点,而我佛慈悲的眼中黑色更多一点。
互相看了一会儿,无缺便出手了。无缺双手聚在胸前,结出【不动明王印】,然后便对着我佛慈悲的脑门一印压去。我佛慈悲缩了缩脖子,背过身用手遮住脑袋。
【不动明王印】打在我佛慈悲的后背上,发出一顿金石相交的琳琅之声。随着硝烟散去,我佛慈悲露出身形,不痛也不痒。
无缺见【不动明王印】未能向之前一样立功,便舍了印法,攥指成拳,运动【罗汉拳】朝着我佛慈悲的正脸打过去。我佛慈悲这次学精了,舞动禅杖,转成一个圆球的样子,密不透风,完好的将自身包裹住。拳头撞击在上面,只是传出几声“叮叮咚咚”的声响。
无缺看上去似乎不恼反喜,轻笑了一声。右手中指上的银白色的储物戒一亮,面前便多出一把瑶琴,琴身长一米三,通体由菩提木制造而成,在岁月的侵蚀下秦身泛着黝黑,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花纹。再仔细观察琴身的时候却不由得让人一愣,竟是把无弦琴。
此琴名:【大圣稀音】,瑶弦断尽曲更佳,无缺未必真无缺,是天阶下品法器。
无缺右手捧琴,左手五根瘦长净白的手指轻抚无弦琴。随着手指缓慢的拨动,无弦琴发出一声声渺远而悠长的琴声,人群中的喧嚣吵闹停了,时间静了,远处的山,天边的云,都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住了。
一起凝结的还有洛璟。
无缺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一次次拨动便是一声声琴语,一声声琴语便是一句句佛喃。没人知道无缺到底在弹奏什么,这是未曾有过的曲谱,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的印在人们的心田。
无缺张开嘴,轻轻哼唱道:
“世人羡我富,无人知我苦。
一盏青灯读作客。
世人爱我色,无人晓我恶。
梦醒平生还似昨。
世人谓我谪仙人,我笑仙人怎会谪。
一重青山一重海,心事欲说无人可。
我羡世人父母好,贫贱总算到白头。
我羡世人娇妻好,纵使柴米常成愁。
一身苍雪尽悲欢,满纸荒唐怎般写?
枕边时常雨,人间不值得。”
渐渐地,众人的眼中渗出泪水来,刚想开口,却饮了一眶的苦涩。洛璟心中越听越郁结,整个人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夺过他的琴,然后砸的稀巴烂,却又忍不住地想继续听下去。
“一钱相思子,
半夏芙蓉花。
说是解毒子,
其实五味子。
青黛成女青,
君亦不留行,
附子,附子,使君子?
山有奈兮山有若,
知母彼岸当归时。”
无缺的声音越发凄楚,一曲弹毕,台上台下尽是呜咽之声。在众人失神间,无缺用手背拭去眼角的余泪,收起琴,转身便下去了。
只有那些不知名的曲调还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