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父,在天上,请宽恕我的罪。
1995年,春天,万物复苏。
南城的柳絮飘满街头。
河堤边,他和小伙伴们在嬉笑打闹,老人们在下棋。旁边还有人在练习乐器,节奏时断时续,听上去好不自然。
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被他们从河水里面捞了上来,特别重,仿佛装满了秘密。
“我猜里面一定是条大鱼。”他笑着撕开了袋子的边缘。
被水腐化的塑料袋子一扯就开,里面露出一张泡得发胀的人脸,特别白,特别恐怖。
“哇……”小伙伴们一下子吓得作鸟兽散,只有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警车来了,身边全是围观的人。他被一名警察带到一边,仔细询问着发现那个塑料袋子的过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尸体。
后来,他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个尸体的本样,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照片中的样子和被水泡后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原来死亡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那是他十岁的噩梦,从此驻扎在内心的土壤,经过一系列的施肥浇水,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十五岁那年,他第一次和女孩约会。
月光下,女孩稚嫩白皙的脸、上下起伏的胸膛、迷之若兰的体香,让他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
他的唇碰到女孩的嘴,突然,他感觉到了河水般的冰凉,然后想到了袋子里那张被水泡胀的脸。
他忍不住推开女孩,吐了起来。
从此以后,他的世界拒绝女孩进入。
很多时候他会来教堂,尤其是深夜。
空空荡荡的教堂,耶稣像矗立在前面,仁慈的爱照亮未来。
他总是一个人呆坐在那里,直到所有的音乐都停了,他才慢慢打开自己的心扉。
他无法忘记心底的那个秘密。
那个女孩被泡得发胀的脸。
那个从心里长出来的噩梦。
午夜十二点,他离开了教堂。
这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寂静的城市,只剩下风景。
他沿着马路慢慢向前走去。
拐过梅花巷路口的时候,两个黑影突然从里面跳了出来。
“干什么?”他皱了皱眉头。
“哥们儿,没别的意思,借点钱花花。”拦住他的是两个男孩,十七八岁,其中一个留着长发,看上去凶巴巴的。
“没钱。”他说。
“就是,不给钱就别走。”另一个男孩声音怯怯的,看穿着打扮并不像没钱的主儿。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抬脚向前走去。
“你他妈的聋了?”留着长发的男孩从背后踢了他一脚。
他回过了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男孩。
留长发的男孩故作潇洒地斜视着他,另外那个男孩有点害怕。
“回家吧,老子抢劫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他说道。
“唬谁呢?”那个长发男孩走过来,伸手准备抓他的衣服。
电光石火间,他抓住了对方的手,然后用力往上一转,一下子将对方压到了地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到对面那个男孩反应过来时,长发男孩已经开始求饶了:“哥,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他松开了长发男孩的手,拍了拍手,径直向前走去。
巷子不长,当他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忽然发现身上少了一件东西。他的眼前顿时浮现出刚才压住那个长发男孩的场景,那个男孩的手顺势在自己口袋处推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下,巷子的尽头黑乎乎的,那两个男孩已经不见了。
他必须找到丢失的东西。
他重新回到巷子里,前面有三条分岔路,他不知道那两个男孩去了哪条,只能一条一条找。
整个晚上,他处在煎熬中。
他必须找到那两个男孩,如果那个东西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落入警察的手里,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重新回到刚才打斗的地方,他看到地上有一个校牌,捡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四个字:
南城一中
他想起了那个有点害怕的男孩,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好学生吧。
这时候,东方露出了鱼白肚,天马上就要亮了。
从梅花巷到他住的地方并不远。
打开门,他走了进去。
客厅很干净,东西也很多。他走到柜子边,拉开柜门。
柜子里面放着一个容器,里面盛满了液体,液体里泡着一个混浊不清的物体。他盯着那个容器,眼里闪出了温柔的光。
“萧望。”他轻轻念出了一个名字。
墙壁上是一张巨大的《英雄联盟》的海报,上面的人物做夸张的动作。海报的下面是一张合影,五个人,笑容灿烂,只是其中两个人的脸部被按上了图钉。
“砰砰砰……”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他迅速将那张照片取了下来,走到了门边。
猫眼里可以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站在门口。
“你找谁?”他打开了门。
戴帽子的男人抬起了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我找你。”
“你是什么人?”他警惕地看着对方。
“比起你,我是好人。但是,比起其他人,我可能是个坏人。”戴帽子的男人说道。
“你要做什么?”他问。
戴帽子的人没有说话,抬起头微微笑了笑,露出一张诡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