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少年正是叛逆的时候。
陆晓的父母都是医生,一生救死扶伤默默奉献,对孩子的期待也不高,就在自己的家乡当个小医生,为疾病缠身的人们消解苦痛,高深的研究不期待,毫无保留的付出也不指望。可陆晓偏偏是个野性子,跟着学校里一群中二男生日日在小城里见义勇为,扶老人过马路这种事是看不上的,但若是哪里出现地痞流氓斗殴事件却是一个赛一个积极,自认为极具大侠风范。父母眼光看得远,这样下去迟早会惹出事短,日日劝日日罚,却都没有效果。
这天,一群人刚揍完几个在校门口调戏女生的小混混,个个脸上都挂了彩。陆晓怕父母发现后又会批评自己,打算先回家探探情况,最好是今天又有什么紧急手术把他们召唤过去。
那会儿,家里还是个双层小平房,带院子。陆晓顺着水管爬到二楼的储物室,撬开老式插销溜了进去,没想到刚落地,爸爸便推门进来了。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愣了一会,陆晓突然大叫着往楼下跑,父亲反应过来跟着后面追,母亲正在做饭,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一通折腾终于逮住了这个小子。
父母都是温柔的人,再怎么生气也只是口头批评讲讲道理,希望儿子能够理解改正。可越是这样,陆晓越是狂傲,甚至是烦透了这种懦弱无能的做法,什么事是一顿拳头不能解决的。
训话进行到一半,医院来了电话,有紧急手术需要立刻赶过去。
父母走后,陆晓越想越是难过,没有人理解他的勇敢与侠义,这个家容不下他,他要自己出去闯一闯。
衣服不收拾,钱更是不能拿,都是父母的,他坚决不会动,至于身上穿的这件,等日后有钱了再还回来吧。他就这么两手空空,带着满腔的孤勇走出了家门,一路上看着万家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悲哀却执拗,为了心中的侠义绝不回头。
后来,他饿了,没钱买食物,也不能伸手乞讨,只能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里坐下来,暗暗喘口气。
然后,有烤肠的香味飘了过来。
他抬起头,一大一小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小巷口有泛黄的路灯,昏暗的灯光洒下来,却被女孩干净的脸庞反射进陆晓的心里。
“你饿了吗?”女孩把自己手中的烤肠递了过来,“我听到你肚子叫了。”
陆晓突然臊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肯接,也不敢说话,可偏偏肚子的叫声越来越大。
旁边的小男孩笑个不停,女孩也没忍住笑了,她大方地掰开陆晓的手,把烤肠塞进去,然后拉着小男孩头也不回地跑进身后的福利院。
陆晓是真的饿到不行,他狼吞虎咽地消灭了烤肠,突然哭了起来。他想回家了,他不想饿死在外面,他还没有谈过恋爱。
所以,他回去了。父母还没回来,他迅速扔掉留下的字条,乖乖地给自己上了药,上床休息,等明天就去认个错吧,然后,他想去那个福利院看看。
但生活的变故总是来得那么突然,第二天早上父母并没有回来,他只好一个人去了学校。但这一天,他总觉得老师看着他的眼神不对劲。
晚上回去的时候,家里仍旧一片漆黑,他饿得烦躁,气呼呼地开了灯,却发现父亲佝偻着腰坐在沙发上,满眼无神,仿佛一下子抽干了活力。见儿子回来了,他终于有了动作。
“回来了,我给你买了烤鸭,你趁热吃吧,我先去休息一会。”
说完,他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气氛不对,陆晓直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没有心情吃晚饭了,他放下书包,给父亲留了张纸条,便出门朝福利院跑去。
屋子里,悲痛欲绝的男人放空自己,双手抚上一件沾了血的白大褂,慢慢感知妻子穿上它时的每一点温暖。时间不多了,很快,他们也会来杀了自己。
母亲在医闹中推开了父亲自己被砍死,父亲不久后在家里自杀,福利院的人说那对姐弟一早便被人接走了。
一天之内,陆晓的人生被摔得粉碎。
他再也没有了孤勇与侠义,安安稳稳地读完大学后回到了家乡,原来的房子已经拆迁,以后会建成商业中心,而福利院也已经搬走,还好,这里有一栋小区。他买了房子,留在这个地方,在社区医院做了个小医生,安安静静地独自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学时挺要好的哥们唐沉双,找到了他,紧接着,夜夜出现在*****也走到了他的面前。
赵明磊一开始的意思是让林月假扮周祇的妹妹去接近这两个人,顺便保护周祇。很明显,赵明磊竟然忘了事先和周祇沟通好,而新室友,竟然认识林月。
三个人集体沉默。林月是个行者,自小接受各种体能训练,但不被允许有太多的其他能力,所以一遇到计划之外的事情,林月意料之中卡壳了。周祇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赵明磊的意识连接发了过来,便明白了现在的情况。至于陆晓,完全沉浸在我想念了十六年的姑娘出现了的惊喜、可是她忘了我的悲伤和她看上去和我大佬同学的朋友很熟的心酸中反复撕扯。
“那啥,这是我同事的姐姐,过来······”周祇急于打破这种尴尬诡异的气氛,奈何没准备充分,编到一半卡壳了。
“我来送我弟弟做的小饼干。”林月突然反应过来,林憨一直惦记着要给周祇露一手,今天做了小饼干后听说姐姐要去找人,说什么也要她带上。
“啊,对对对,我都想了好久了,谢谢啊,也替我谢谢林憨。”周祇连忙接过饼干,对林月挤了挤眼,让她快点离开。林月也的确不想再呆下去,匆匆道了别离开了。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林月走后,陆晓怨念地看着周祇。
“真的只是同事的姐姐。都没见过几次面,这是第二次说话。”周祇没有说出实情,不管怎么说,陆晓毕竟是外人,唐沉双当初也只是说这是一个秘密研究生物高科的组织,现在出现了内斗有危险罢了。有些实情隐瞒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那为什么她来送小饼干给你,他弟弟呢?”陆晓持续怨念。
“他弟是个宅,别乱想。”
两人正在逼逼叨叨,唐沉双抱着个碗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人走了?”
“走了。”
“谁啊。”
“林月。”
“哦。”
“你也认识???”陆晓震惊了。
“不认识。”
······
“周祇,你待会跟我去一趟实验室吧,我们今晚做一些准备工作。”唐沉双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也不愿做过多讨论,三个人各怀心思吃了一顿过于丰盛的晚餐。
两人回到一区后,唐沉双却一脸凝重,他非常严肃地告诉周祇:“以后别让林月再靠近陆晓,会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