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兄辛苦了。”
这是秦泓武边擦着汗边进屋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秦泓武眨眨眼睛,看着面前微笑行礼的秦蓉,刚要开口,她的第二句话又叫他再度回到发呆的状态——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义兄是先喝汤,还是习惯先吃东西呢?”
秦泓武看着她身后的一堆菜肴——是比早饭还要丰盛得多的正餐。
“这是你做的?”秦泓武看着她略略拉低的衣袖,问。
“不是。”叶绚连忙摇头,笑道,“我哪里会做这么多的东西?这些都是厨房做的。我只是因为无聊,所以去厨房转了转,刚好见到他们在准备中饭用的材料,于是就给了点建议。顺便,替义兄端了过来。”
“然后呢?”秦泓武挑挑眉。
“然后?”叶绚眨眨眼,好奇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费尽心思做这些事,又是早点,又是午饭的,不会说只是因为无聊吧?”秦泓武道。
“当然不是了。义兄忘了吗?我的任务是来说服你迎娶公主啊。既然如此,自然要千方百计地接近你,讨好你了。”叶绚说着,低头给他装了满满一碗饭,将筷子递过去给他,“要想收服男人的心,先要收服男人的胃。我这么做,难道不对吗?”
“你……真叫人看不懂。”秦泓武顿了顿,终于接过筷子,坐在了桌边。
“看不透的女人才有神秘感。”叶绚向着他眨眨眼,笑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不陪我一起吃吗?”秦泓武忽道,话一出口,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又续道,“你……你的任务既然是说服我,自然该要抓住一切机会和我待在一起,这才合理吧?”
“呵呵……秦公子虽然文武双全,是我大玥难得的人才,可这演戏的功夫,还是有待磨练啊。”叶绚轻笑着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一出了门便立刻边掩住自己的嘴巴边跑起来。
叶绚的脚步声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外。
秦泓武收回目光,淡淡道:“进来吧!你还要在门外藏多久?”
“公子。”拭剑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里,秦泓武和闻墨却毫无吃惊之色,显然是对他的功夫了如指掌,对这样的出现方式早已习惯。
“拭剑,结果如何?”秦泓武提起筷子,扒着一大口米饭,方问。
“回公子,小姐这两天除了绣园的付玉丫头,厨房里烧火的三丫头外,并未和府中任何人说过话,就连老爷和四夫人,她只在今晨请安时简单客套过两句罢了,并没什么深入的交谈。因此,小姐究竟是从何得知的公子的口味,实在是不得而知。”拭剑顿了顿,又道,“公子希望动用御风门来调查此事吗?”
“不用了。”秦泓武拍拍身边的凳子,“闻墨,拭剑,你们也一起吃吧。”
“这怎么可以呢?”闻墨立刻道,“公子虽然待我们极好,可是我与拭剑到底是……”
“这里一共有七道菜,一盆汤。米饭且不说,只看这菜,分四只圆盘和三只方形碟子盛了,”秦泓武打断了闻墨的话,指着桌上的菜,笑道,“你知道这其间的奥妙吗?”
“不……不知道。”闻墨傻傻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
“筷子。”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泓武故弄玄虚的拭剑忽然开口道。
秦泓武大笑:“哈哈……拭剑的眼睛真是越来越毒了!”
“筷子?这三双筷子……三双?难道——”闻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秦泓武,“难道说,小姐的意思是?”
“是的。所以这三碟菜,其实是为你们准备的。而这盛饭的锅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秦泓武说着,站起身来,将盛饭的瓷盆打开,笑道——“看!”
热气腾腾的白米饭间,是两只同样雪白的白瓷碗,静静地卧在隔槽内。
“考虑得真周到!”
“制作得真漂亮!”
两个赞叹声同时在秦泓武身后响起。
他顿了顿,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惊讶的闻墨,和满面错愕的拭剑。
“你……你刚刚说什么?”闻墨惊讶地看着拭剑,惊讶得合不拢嘴。
秦泓武也一脸惊奇地凑过去,笑着拍拍闻墨的肩膀,笑着“困惑”道,“哎——我记得我刚听他说……‘制作得真……’”
“没有。”拭剑立刻开口,截住了秦泓武的话,同时略显仓促地转过身去。
秦泓武和闻墨对视一眼,立刻齐齐地绕到拭剑面前,故意不去看他的样子,“认真”道:“闻墨,我记得这话是你说的吧?”
“是啊,少爷!我是这么说了!可是那声音,明显得不是我一个人的啊!刚听着的时候我还吓一跳,这我一开口,怎么就有两个声儿呢?”闻墨一脸的后怕,“哎呀哎呀!平时都就我一人话多,如今再加一个,还真有点不习惯。”
“没关系的了!以后常听不就成了?”秦泓武说完,又补充道,“是吧,拭剑?拭……剑?”
秦泓武话刚未说完,便惊讶地看着拭剑。
闻墨疑惑地转过头去,却见拭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桌前,正端着碗米饭,举筷欲吃。
“你……你怎么就坐……坐在这里吃……吃起来了!”闻墨半晌,方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
“饭多了。这菜不甜。”拭剑淡淡解释完,又夹了一筷子辣椒,大口大口地就着米饭吃着。
闻墨愣愣地看了眼秦泓武,随即大叫一声“我也来!”也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紫瑰院内。
“小姐,奴婢有点担心。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碧荷担忧地看着喝着清茶的叶绚,轻声道。
叶绚挥挥手,让刚收拾好桌子的付玉下去了,方道:“你担心的是哪件事?是送饭菜给我的‘义兄’,还是送了‘两份’饭菜过去?”
碧荷微愣,随即答:“都有。奴婢愚钝,还请小姐赐教。”
“赐教不敢当。我也说过了,你我不过是合作伙伴,即使你不愿直呼我的名字,也不要这么毕恭毕敬的了,我不习惯。”叶绚淡淡道,指指身侧的凳子,示意碧荷坐下。
见她久久不敢动,于是干脆站起身来,摁着她坐下,方道:“其实很简单了。我问你,秦泓武他自小长这么大,什么样儿的姑娘没见过?什么样儿的美人没处过?”
“这……这倒是没有。”碧荷本来还犹犹豫豫的,直欲起身,听叶绚这么问,便分散了注意,思索道,“秦公子身份尊贵,人又才貌两全,皆且为人和善,是个出了名的谦谦君子了。虽然从来没有和哪家姑娘交往过密,但是他身边的女子,却是从来都不……小姐笑什么?奴婢说错了什么吗?”
“不是不是。你不用紧张。坐好了!”叶绚边笑着连连摇头,边将又要起身的碧荷拉坐回去,“我是笑你说话太过客气了!哈哈……什么叫‘为人和善’、‘谦谦君子’?还说什么‘从来没有和哪家姑娘交往过密’……哈哈……你直接说他是个拈花无数的花花公子就是!”
“小姐……奴婢不敢。奴婢……”碧荷惊讶着连连摇头。
“你慌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而且这话又没有错。”叶绚无所谓道,“况且,我也不觉得做个花花公子有何不好的。至少……大家都知道游戏规则,不会有人受伤。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姐……”碧荷看着眼神忽然有些缥缈的叶绚,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姐说话的语气明明很平静,可为什么,她却总觉得有些淡淡的忧伤呢?
“话说回来,这个秦公子,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叶绚收回思绪,笑道,“喜欢吃甜食……哈哈……要不是相信丽妃的情报绝不会错,我还真要有点怀疑了!哈哈……”
“是啊。这点确实叫人意想不到。”碧荷见着叶绚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态,不由得微松了口气,顺着她的话道,“可是为什么小姐会叫人做了那么奇怪的饭锅呢?还有加的那两只碗……”
“你这么聪明,自然猜得到我的用意了?”叶绚眨眨眼,道。
碧荷皱皱眉:“依奴婢猜测,是……难道是为……拭剑和闻墨两位随从准备的?”
“是啊!碧荷果然聪明!我没有看错人哦。”叶绚大力地点着头,赞道。
碧荷面色微红,随即却又抬起头来,疑惑道:“可是,他们二人与公子主仆有别,怎可一桌同食?即使关系再好……”
“他们不同。”叶绚笑了笑,“秦公子自小便常常入宫去玩,深得丽妃宠爱,所以我猜,他的行为思想,必定也受其影响颇多——你看他那个花花公子,却又绝不会玩弄女人的心性就知道了——这分明就是标准的绅士风格嘛!”
“深……士?”碧荷奇怪道。
“嗯……没什么。”叶绚挥挥手,随意地岔回话题,“其实我也是蒙的。我看他昨天的宴会上与闻墨说话时的神态并不似一般的主仆,而拭剑话虽少,但是他看秦公子的眼神里却也是只有欣赏,没有崇敬的。所以我判断,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同居同食的,必定是兄弟之情多过主仆了。”
“但是若非如此,小姐岂不弄巧成拙?”碧荷仍旧有些担忧。
“放心!这次我绝对会赌赢的了!”叶绚拍拍碧荷的肩膀,胸有成竹,“否则我不是白找丽妃要那两只特别的碗!”
“碗?”碧荷眨眨眼。
“是啊。”叶绚点点头,耐心地跟她解释,“那碗上的图案,是拭剑绝对无法抗拒的诱惑!而只要搞定了他,剩下的两只……咳……剩下的两个单纯的人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