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听说了没,魅姬昨天被二王爷请到府上去做客了哎!”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又回到阁里来了。”
“不是哦!不是回到阁里来了。”
“咦——不是吗?可是我看到她的那个跟班回到香云阁了哎,虽然每多久就急急忙忙地走了,但是我这双眼睛啊,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是她的侍卫吧?哈哈……什么跟班嘛,你的嘴巴可真毒!”
“哈哈……那有什么区别嘛!还不都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臭男人。哼!”
“哎哎!你们不要打岔啊!听莲姐继续说啊!莲姐,你说她没有回阁里吗?那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不知道吗?她只在阁外略站了一会,就走了。”
“略站了会?这是怎么回事啊?莲姐,你也知道的,我们昨天晚上都在房里……没有出来嘛。莲姐你昨晚不是刚好身体不舒服,没有客吗?应该比我们清楚吧?究竟怎么回事呀,莲姐?”
“哦,我昨晚在房里休息,也并不很清楚。小乔,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大家说说吧。”
“是,小姐。小姐要走了吗?”
“啊,我有点累了,就回去休息了。晚饭前不要来叫我。”
“绚儿,走吧?”楚凌低声道,无奈地拍着叶绚的肩膀。
自己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她了呢。楚凌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
首先是叶绚昨天的表现,老实说他自己都已经不确定晚上明亮的提灯下,他所看到的叶绚眼中的愤怒和委屈,是不是错觉了。因为不论如何,一个姑娘家被那样对待,再怎样也不会冷静地对待吧?可是叶绚呢?不仅在香云阁外冷静处理,回了青渺居后也一直都淡淡的,仿佛被莫明扇了一耳光的那个,根本不是她自己似的。
其次呢,是那顶披风。想到这里,楚凌皱了皱眉:叶绚在楼顶上时身上只一件单薄的儒裙。待到他取了披风上去时,她却披了件黑色的披风。那披风的大小,分明是男子所用的吧!想想他为叶绚准备的披风,虽然她收下了,可是再到湖边时,却并未披上,而是加了件长袍。这说明什么?他的衣服,竟比不上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的吗?
最后就是现在了。刚吃过午饭,叶绚便恍然想起昨天答应过二王府的那个什么青的姑娘,找到自己后会让香云阁送个信的。没想到后来竟然给忘了,所以今天一定要来道歉。
可是如果要道歉,难道不该直接上王府去吗?为什么又来香云阁?香云阁的老板,如果他们没有猜错,应该是三王爷吧?而且啊,昨天那一场闹,恐怕早已传遍全京城了吧?即使他们没有送信,王府中的人谁会不知道他当时也在场呢?而叶绚,不论他怎么好劝歹劝,都一定坚持要他陪着她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到香云阁来一趟。
“那个玉莲,真的是香云阁的花魁吗?相貌歌喉都是不错的,可是名字也起得太随意了吧。”叶绚转身拍拍楚凌的肩膀,带他从旁边的小道上绕了过去,同时摇头叹道,“还有那几个红牌,叫什么?牡丹,海棠,芍药的,哪里有一点红牌的样子哦!”
“嗯,绚儿……”楚凌愣愣地,不知道该对叶绚的话作何反应。
叶绚却不去理会身后呆若木鸡的楚凌,挥挥手,随意地从一旁的花枝上摘下一朵蔷薇,继续自言自语着:“首先名字就起得很随便,又土又俗的。言行举止也够假的,人前人后的差距也太大了吧!真是叫人失望啊!这里真的是京城第一的青楼吗?”
“哦?那依魅姬的话,红牌该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才算不土不俗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吓了叶绚一跳。
“原来是玉莲姑娘啊。”叶绚转身看去,便是方才借口回房休息离开了那群饶舌的红牌的女子。
“你我年龄相差无几,直接唤我名字就好。”玉莲淡淡道。
“既如此,姐姐也直唤我名字就好,不用唤我什么魅姬了。姐姐看我浑身上下,哪里当得起这两个字?”叶绚轻笑着,自嘲地转了个圈。
今天的她,略施粉黛,只化了个极淡的妆,着了条素净的裙,俨然一个邻家的女孩,没有半点舞台上的妖魅。
“妹妹果然天生丽质。即使是素面朝天的样子,也难掩你的姿色。”玉莲淡淡一笑。夸赞道。
“姐姐太过奖了。妹妹这点姿色在姐姐面前简直是云泥之别,根本没有可比性。”叶绚回之一笑,继而道,“难得见到姐姐一面,本想多聊一聊的。只是妹妹还有点事,要赶着去找馨娘,只好先告辞了。”
“啊,那就不耽误妹妹了。改日有空,我们姐妹再好好聊聊吧。”玉莲立刻会意。
两人又寒喧两句,便各自告辞,相向离开。
“啊!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人物呢。”叶绚向前走着,轻笑道。
“其实,绚儿,这才是你今天来阁里的真正目的吧?”楚凌看着叶绚的背影,忽然道,“你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她们吧?”
叶绚的手顿了顿,继而又随意地玩弄起手中的蔷薇:“楚大哥不要这么说啦!我可是个地道的女儿家,怎么会对这些女人感兴趣嘛!哈哈……”
楚凌看着她时而故作娇羞,下一刻却又一脸豪爽的大笑,不由苦笑着闭了口。
叶绚的这种以大笑来掩饰自己情绪的方式,他早已习惯了。
“呦!千绚姑娘,这……你今天怎么来了?今天不还没到日子吗?况且这又是白天的。”馨娘奇怪地看着进了屋后就自动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咧咧坐在一旁的叶绚,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怎么,馨娘不欢迎吗?”叶绚淡淡道。
“哪里的话。姑娘要来,馨娘激动还来不及,何来的不欢迎之说?”馨娘立刻堆笑道。
叶绚又品了几口茶,方看向馨娘,淡淡道:“其实今天来找馨娘,是有件事,想要提前和馨娘说一声,免得日后麻烦。”
“哦?姑娘有什么话请说。”馨娘道,“其实不瞒姑娘说,馨娘也刚好有事想同姑娘商量呢。”
“哦?那可巧了。”叶绚微微一笑,“说不定,我与馨娘所要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呢。”
“是啊!那可太巧了。”馨娘也轻笑了笑,伸手让道,“姑娘请讲。”
“好。那我就不绕圈子了。”叶绚点点头,直截了当开口,“我想请馨娘答应我,替我推掉香云阁以外的所有表演。”
“姑娘你怎么知道的?”馨娘惊讶地脱口而出。
叶绚转脸看她一眼,淡淡一笑:“看来我与馨娘真是心有灵犀呢!”
“姑娘来我阁里之后,我这生意是日渐好转,姑娘这又是第一次托我做事,按说馨娘我是不该推辞的。”馨娘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道,“可是姑娘也该知道,这京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地方。”
“我知道。”叶绚淡淡道。
“那姑娘怎么还……”馨娘不解道。
叶绚亦站起身来,打断了馨娘的话:“正因如此,所以才要拜托馨娘啊。”
“什么?”馨娘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叶绚,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叶绚轻笑着摇了摇头:“京城,正如馨娘所说,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在这里,要想生存,就必须学会一件事。”
“哦?姑娘所指何事?”馨娘问道。
“中庸。”叶绚淡淡一笑,“所以呢,我今天才特意来此,想要告诉馨娘一句话。”
“姑娘请讲。”
“千绚是个舞女,却不是妓女。”叶绚站定在窗前,神色平静,仿佛只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罢了,“千绚卖的是艺,不是身。”
“这个馨娘明白。”馨娘立刻道。
“不!馨娘你不明白!”叶绚转过身来,打断了馨娘的话,冷冷道,“我要说的是,我只做香云阁,那三丈舞台上的舞女!”
“姑娘的意思是……”馨娘看着眼前的叶绚,目光深沉,幽不见底。
叶绚转身看向窗外,楼下的大厅里,寂静无人,铺了红毯的舞台上空荡荡的,带了股莫名的寂廖。
“馨娘是个聪明人,该明白我的意思。”她伸出手去,直指着那曾给她带来名利的圆台,“千绚此生,只在这台上,才是魅姬。”
“姑娘因何判定,馨娘就有这个本事?”馨娘走到叶绚身边,同她一起看着楼下的舞台,问道。
叶绚没有转身,只是轻轻一笑,不答反问:“馨娘没有吗?”
“呵呵……”馨娘淡淡一笑,“姑娘太抬举馨娘了。纵使馨娘有再大的本事……这京城里人上有人,还是有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的。”
“千绚明白。”叶绚看着馨娘向上直指的食指,轻轻一笑,“馨娘也该明白,千绚说的,不是他。”
馨娘微愣。
叶绚却已转过身去:“话已说完,千绚就不打扰馨娘了。馨娘放心,只要没有别的干扰,你我的合约自不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