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中光幕照耀下,飘在空中的怪石,就像一颗颗巨大的鸡蛋,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冲击,“蛋壳”寸寸皴裂,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孵化出来。
裂纹越来越扩大,终于,轰隆巨响,数不清的巨石一齐炸开。
跳动的心脏、蠕蠕的肚肠、残破的躯体、断足断掌…数不清的器官从石中浮现出来,这些器官都有一个特点,十分巨大。
每一颗大心脏都有无数颗小心脏拼凑而成,无数颗心脏一起跳动,天空仿佛也在跳动。
每一串巨大的肚肠,都有无数条短小的肚肠纠结而成,就像无数条吐信的毒蛇,纠结在虿盆里。
每一具巨大的残躯,亦由无数具小残躯组成,残躯不断破碎重组、破碎重组…
无数根断臂搭在一起,组成一根巨大的“翅膀”,漫天飞舞。
…
场面既滑稽,又恐怖。
随即荒草、碎土纷纷湮灭,化作一连串黑色符咒,径直涌入那些器官中,黑咒附着在器官表面,忽明忽灭,流转不休。
余梁认得这些是缚咒之力,噩梦边境为何会出现如此之多的缚咒之力呢?
余梁装出一副畏葸的样子,嘴巴打起了哆嗦,道:“这里…这里就是真正的…真正的噩梦边境吗,好…好可怕,我真不该来的…”
郭老大安慰道:“小兄弟,你不必担心,咱们只需在这光道下行走,绝不会有任何危险的,等到了四棵古树下,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些光道、古树真是蹊跷,竟能将漆黑阻挡在外,不知有何来历,余梁还想问些什么,忽见郭老大身体内冒出一团绿光,不仅是他,整个商队所有人体内,都冒出了五颜六色的彩光。
就连余梁和暮千雪也不例外,这些彩光纷纷涌向漆黑的天幕,在器官间来回流转。
余梁着实吓一大跳,问道:“郭大哥,这是什么?”
郭老大摇摇头道:“这你可把我难住了,只要在阴阳颠倒之时,这些彩光就会出现,有人说这是人的魂魄,有人说这是人的精气,都是毫无根据的传闻,不大可信。不过有一点很清楚,这东西不好惹,专门以魇师为食。”
这东西会以魇师为食?这东西一没手、二没嘴,余梁实在想不出它该怎么吃下魇师。
他正思忖间,那些彩光便给他做了个示范。
数不清的彩光,从四面八方腾空而起,附着在空中器官四周,这些彩光互相间极不对付,开始你追我赶,互相吞并。
这样的场景,不禁让余梁想起前世玩过的一款手游——球球大作战,天空中充斥着各色彩光,大光吃小光,小光吃更小的光,空中彩光迤逦,绚烂美丽。
忽然,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当大光变成长宽各三丈的巨无霸时,那巨无霸彩光开始畸变,表面变得凹凸分明,约莫可分辨出一张脸的模样,这张脸由五彩缤纷的光组成,不断扭曲变换,张嘴咬合,看来既美丽,又狰狞。
这巨型光脸,似乎对身为同类的彩光,失去了兴致,“目光”下视,瞄准了光幕中人,急冲而下。
余梁正是巨无霸首当其冲的目标,余梁丝毫不乱,心想:我先且退到远处,免得那巨无霸攻击我时,殃及到郭大哥他们。
说动就动,可那巨无霸比他想的要快得多,巨无霸如入无人之境,穿越光幕,朝马车疾速扑来。
余梁心道:退不得了,一定要在它砸中马车前,截住它,也正好试试风雷真气的威力。
风雷真气随心而动,真气涌起,雷光闪烁,裹挟住他双足双拳,他双足猛一用力,脚底装了弹簧一般,高高跃起,与巨无霸迎头撞去,一拳击在巨无霸眉心。
那巨无霸来势汹汹,却不堪一击,被余梁一拳击中,瞬间四分五裂,变回数朵小彩光,灰溜溜的返回夜幕之上。
余梁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回马车上。
他看来轻而易举获胜了,实则赢得并不轻松,在他与巨无霸接触时,感觉到对方体内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可与自己的风雷真气一碰触,这股力量尚未爆发,便即溃散。
他猜测这是风雷真气对彩光有克制作用,若非如此,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天幕之上,又有数只巨无霸成型,面对光幕之下的众人,跃跃欲试,显然都对余梁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来袭,它们只好调转方向,互相对峙起来,要将对方吞并,进一步成长。
余梁忽然发现商队众人看他的目光有所变化,是因为他展露雄风,力退强敌,而备感崇敬吗?
显然不是!
他们的目光有些害怕,害怕之中更有些憎恶,他们虽然隐藏的很好,不过对于身怀尚善术的余梁而言,这憎恶显而易见。
余梁想了一想,就明白了,自己露了这么一手,他们瞧破了我魇师的身份,畏惧我魇师的能力,又憎恶我给他们带来危险。
郭老大一团和气的脸上,写满焦虑之色,他环顾了商队众人,众人你往我,我望你,谁也不敢吱声。
郭老大叹了口气,翻身下马,在余梁车前,恭恭敬敬一拜,道:“小…魇师大人,你…”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余梁急忙下车,扶住郭老大,说道:“郭大哥,你真是折煞小弟了,承蒙一路搭载之情,无以为报,这便告辞了。”
郭老大为了商队安全着想,多半是想请自己离开,可又怕此言一出,得罪自己,他们几个凡人,万万不敢得罪魇师的,一时不知如何措辞,自己又何必等他开口呢。
暮千雪一早巴望着离开商队,自行赶路,余梁这么一说,也下了马车,二人并肩离去。
二人行不多远,忽听郭老大叫道:“魇师大人,请等一等。”
余梁转过身,只见郭老大抱了一只包裹,牵着两匹马,急忙赶来。
郭老大走到二人跟前,和气团团的笑道:“魇师大人,这两匹马,可助二位脚力,这包裹中的一些钱财,则是大伙一点心意,大人一定请笑纳。”
余梁只感到说不出的悲哀,前一刻二人还一个老兄、一个老弟,亲热的很,现在一个成了高高在上的大人,二人间横亘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难道就仅仅因为魇师的身份吗?
财富、力量、权力…究竟有何魔力?它们明明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在所有事情上改变所有人。
他不由得想起前世,当他还是个懵懂学童时,老师告诉他人人生而平等,可他年岁渐长,迈入社会,才发现人人生而不平等,绝不平等,永远也不可能平等。
这是人的本性,人们追求我在上、你在下…
余梁叹了口气,道:“马我收下一匹,钱财就不用了。”商队有不少备用马匹,他骑走一匹,倒也不影响商队行程。
余梁牵过缰绳,让暮千雪先上马,自己坐在她身后,打马而去。
这个世界的马,虽也叫马,但和地球上的马,有很大不同,这个世界的马皆是头生独角,毛色油光锃亮,彩笔也画不出这样漂亮的毛色,就像传说中的独角兽。
肩且速度之迅疾,不逊于猎豹,耐力之持久,骆驼也比不过,实在是长途旅行的不二之选。
二人催马疾驰,约有半个时辰,距离光道尽头的古树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危机也在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