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室中有一扇水晶制成的观览窗,窗外便是拍卖会场,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大厅顶上吊着一盏七彩水晶灯,吊灯之下便是高高的拍卖台,拍卖师站在台上,隆重介绍此次拍卖会的卖品,调动着观众的热情。
台下观众稀稀落落,发出了夏日黄牛“哞”一声,对于午睡一般的热情。
这次拍卖会上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头几件物品有半数流拍,成交的也价格极低,拢共也就数万钱。
直到一幅画出现,众人的目光才被吸引住,场中开始出现喧闹声。
余梁也将目光投向场中,只见那副画被裱在一张檀木架上,画中画的是一位弱柳扶风的美人。
拍卖师道:“各位看官、各位看官,这件卖品了不得了,你们瞧它不过是一副普通的画,对不对?不过,他却和吃人有关。”
拍卖师目光在观众身上扫来扫去,吊足了观众胃口,才缓缓道:“为何说与吃人有关呢?因为画的作者不一般。”
这时台下有个粗汉,哈哈大笑道:“画的作者如何不一般了,难道会吃人不成?这画像一看,就是吃软饭的杂种才能画出来的,娘娘腔的玩意儿,还能吃人?我瞧他那张嘴用来吃他娘的狗卵,倒是不错。”
拍卖师微笑道:“这位兄台说的不错,这位作者确实会吃人,它还有一个诨号,百年之前那可是响亮的很,叫做‘吃人书生’上官清秋。”
百年前,快活城中有十大恶人,任何一人的名号,都令人闻风丧胆,“吃人书生”上官清秋便位列其中,十大恶人消失近百年,但他们的名号今日听来,仍然有一种叫人胆战心惊的魔力。
那粗汉已吓落了胆,浑身抖如筛糠,发疯似的跑出了拍卖行。
“吃人书生”上官清秋,这是什么人,那大汉瞧来块头不小,竟吓成这样,余梁暗暗好笑。
不过,在场之人有不少识货的,十大恶人乃是顶尖强者,出自十恶人的亲笔画像,又会是什么样的宝贝呢?
场中一下子躁动起来了,纷纷催促拍卖师快点起拍。
拍卖师却道:“诸位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此画出自十恶人‘吃人书生’之手不假,但经过我行鉴宝师周密鉴定,大致可以确定,此画仅仅是一副普通的画像,并非任何法宝。若要说有何特殊之处,那便是无论你站在哪个方向朝这副画像看,都会觉得画中美人正在瞧着自己。”
余梁心想:这是异界的蒙娜丽莎呀。商老板果然不会做生意,观众的热情好不容易被这幅画点燃了,拍卖师却将画像的底细泄露了干尽,场中气氛立刻冷淡不少。
这些话大可点到即止,不必说得太明白,这话说出来,画像至少贬值一半,拍卖行少赚了不说,人家宝物的主人肯定也不买账的,观众更不会心怀感激,只会怪你扫了他们的兴,也难怪他这拍卖行开不下去了。
他猛然想起暮千雪那四颗魇珠,他一开始便觉得魇珠中的影像有些古怪,及至此刻,他才想到那古怪之处究竟为何——金霖铃的眼睛。
他在观看魇珠时,总能看到金霖铃的眼睛恰好和自己相对,可每段影像中她的目光都不曾离开她对面的公子哥儿,她的眼睛怎会时刻与影像的观看者相对呢?
除非公子哥儿所站的方向,正好是影像的拍摄者,也即是暮千雪所在的方向,可又怎会如此巧合呢?
他细细回想那段影像,便发现关窍所在,每当那些公子哥儿转动了方向,金霖铃便会通过走位、调笑、嬉闹等各种方式,将公子哥儿重新引回暮千雪所在的方向。
一开始,余梁只以为这是情人间的狎闹,没太在意,如今才发现其中大有问题。
这是不是说明金霖铃一开始就知道暮千雪在偷拍她?
这一切都是她布的局?
金霖铃做出这些举动,似乎有意在提醒偷拍者,自己已经知道了她这个人,我让你拍下去,只因我可以吃定你。
她一定怀着猫戏老鼠的心态,她知道老鼠逃不掉,便好整以暇的“喵喵”叫唤着,催促着老鼠快逃,老鼠逃得越快,她便越兴奋。
余梁望了暮千雪一眼,直觉告诉他不要等下去,叫上暮千雪快走,他正准备出声。
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砰”一声巨响,贵宾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走进七个人,门外守着四个人。
当先那人是个公子哥儿,穿着一身华服,满脸养尊处优之色,睥睨着余梁。
余梁与他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对此人仰慕已久,只恨未得一见,只是这次见面太也不是时候,此人显然是来找麻烦的。
余梁心中苦笑:失敬失敬,什么怪风把陈公子吹来了?
这人正是赠给金霖铃留仙裙的那位“陈公子”。
“陈公子”厉声道:“小贼,你好大的狗胆,偷了本公子的东西,竟还敢来本公子拍卖行中销赃,真是岂有此理,来人,给我拿下。”
余梁一愣,心想:你的拍卖行,这不是商老板的拍卖行吗?
随即想到商老板曾提起过,他做完这最后一单,便要将拍卖行转让出去,看来他早已联系好买家,而买家恰好就是这位陈公子,又恰好陈公子今日来拍卖行验货,更恰好的是他撞见了自己来拍卖留仙裙。
正是捉贼捉赃。
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唉,枉我周密计划,步步为营,最后竟撞进了贼窝,真他妈的笑死人来。
只见陈公子身后六名侍卫向自己紧逼而来,六人显然都是魇师,每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
这六人至少都是晶气师,自己只怕一个也对付不了,该怎么办?
只见身旁的暮千雪就要出头,为自己挡住强敌,余梁赶紧拉住她,上前一步,他在六位魇师脸上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陈公子”脸上。
然后,他就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