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乃大燕之都。
东城,一栋独栋小院,院落不大,院中种着一株柳树,柳树已二十年,粗细有一人怀抱。
这院子既无水榭,又无楼台,既不庄重,又不奢华。
看似一处平常民居,里面却住着龙子龙孙。
但即便是位高权重,身世显赫的今世第一贵族,但这院子里,却只住着四个人,一个公子,一个妇人,一个女子,一个少年。
那公子便是这院子的主人,也是龙孙,今年已有二十岁,成长为一个翩翩公子,却游手好闲,胸无大志,整日里不是躺在床上昏睡,就是在柳树枝头喝酒看天,可无人知晓他看的是什么,是蓝天白云,还是日月星辰。
那妇人,已有五十余岁,这公子的奶娘,从小便照顾他长大,却也和亲人无异,每一日都是洗衣做饭,照顾着这公子的饮食起居。
那女子,是公子的婢女,和公子差不多年纪,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貌动人,但却不苟言笑,整日冷冰冰一副面孔,无人见到她的笑颜如花。她虽是公子的婢女,但从来都不做事,只是每一日在那柳树下年静坐,也不知她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还有一少年,十六七岁,身材纤细,是公子的书童,也是这府里的劳力,每一日的重活累活,那公子不做,婢女不做,妇人做不得,就只有他能做。他是这府里唯一一个好动之人,也好嬉笑,但他却胆子极小,什么都怕。
这四个人,便住在这院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日夜交替。
这公子名李哲,乃是当今圣上李无忌的皇孙。李无忌二十二岁登基,已经做了四十年的皇帝,如今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他生有九子六女,而李哲的父亲便是这李无忌的长子李询,虽是长子,却不是嫡子,只是一个宫人所生,也是一个巧合,自然便不得这李无忌的宠爱,也做不成这储君,只是封了一个末等的郡王封号。也许是命途多舛,这李询妻子生下李哲三年后便得病死了,而李询不久也死了,李哲便被收养在宫中,不过和他爹一样,也不得宠,处处低下,终于是在十二岁后,出了宫,四处漂泊。皇家众人,对其也不理会,甚至从未当这个人出现过。李哲已无父无母,无兄弟无姐妹,似是孤独一人。但也在去年八月,从外地回来,住进了这院子之中。而这院子是李询置办的,这院子里的柳树也是他种下的,是在李哲出生的那一年。
二十年过去,柳树还在,但人已物是人非。
李哲外出期间,只是独身一人,她奶娘以及那书童便守在这院子里。而那女子,则是同李哲一起回来的,谁也不认得,只知道她的名字叫——沉香。
如今已过去一载,主仆几人倒也相安无事。也是因为皇孙的身份,吃穿用度虽比不上旁人那般奢华,但也吃穿不愁。
这一日,八月十五,月圆时节,虽未到深夜,但已近黄昏。
李哲仍一人仰躺在柳树之上,望着天空。
沉香则端坐在柳树下,闭目冥思。
奶娘在屋子里收拾房间。
独缺了书童韩昔。
只见他匆匆忙忙,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了院子之中。跑到那柳树下。
出声呼唤:“公子爷,时候不早了。”
他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了旁人一般,但这里就只有他主仆几人,又哪里有旁人在?
见李哲毫无反应,韩昔便提高了声音,呼唤道:“公子爷,时候不早了,宫里来接您的马车已经到门口儿了,你快些更衣,好进宫赴宴。”
李哲这才听到,翻了个身子,睁着眼睛看着韩昔。
“嘘,我听见了,叫他们等一下。”
“可是,他们是奉命办差,不能有差池,您还是快些吧!”
而此时,坐在树下的沉香忽然睁开眼,说道:“公子已经说了,让他们再等一等。”
沉香的声音不高,但韩昔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他本来就畏惧沉香,她这语气,把他吓得不敢再出声。
李哲见状,笑了笑,轻轻一跃,从柳树上跳了下来。
“好吧,我去换衣服。”
沉香也随即站了起来。
李哲却冲着她摇了摇头,“这一次,我要单独进宫,你在家里,我想,很快我就会回来。”
那沉香本想说什么,但也沉默不语。
自沉香跟着李哲回到燕京,每一日都在一起,除了如厕之外。即便是睡觉,沉香也不离半步。便有人猜测,他们真正的关系,却没有任何的证实。
李哲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换了一身衣服,一身华丽的衣服,怎么说,他也是皇室宗亲,也不能已常人之姿面对他人。这一身衣服,是皇帝赏赐,也就只穿过一两次而已。
他走到门前,推门而出,那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以及一名宦官还有一个驾车的宫廷禁卫。
那宫人见到李哲走出,便施礼上前,恭敬的说道:“世子爷,快随奴才进宫吧。”
李哲也不回应,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这一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是一个盛大的日子,皇家也不例外,每一年,都要在皇宫内举行家宴,也无旁人,就只有皇室的一并宗亲,就连皇帝的后妃,也只有皇后一人才能参与。
马车停在了承天门,便不能向前走了。李哲从车上下来,沿着皇道,进了皇宫之内。
一路上,却也见到了不少人,不少陌生的人,偶尔也有认识的人。
“李哲!”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李哲的名字,李哲停下看,却是自己的六叔魏王李谚。
“侄儿见过六王叔!”
李哲向魏王行礼。
“你已回到燕都这么长时间,怎么不到我的府里坐一坐,怎么,是把你六叔当外人吗?”
“不敢!”
“别这么见外,我们虽然是皇家人,但也是一家人,私下里不需要那么多规矩,你父乃我的兄长,你就是我的侄儿,也算是我半个侄儿。”
“侄儿知道了。”
“不过,今年的中秋节并不太平,等一下,你要少说话,少出声。”
“侄儿知道了。”
“走吧!”
皇宫很大,亭台楼阁,宫墙院落,今日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李哲到了宴会的天庆殿,里面早已是人满为患,都是如今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皇帝的几个儿子,女儿,皇孙,外孙,女婿等等,有几百人,而李哲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且并不显眼。
他按照以往,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下。他身旁早就有一人,李瑜,皇帝四子齐王李谈的长子。
李谈是皇后所生,所以地位很高,仅次于太子李识。但李瑜却是李谈的妾所生,所以也不得宠,两人的地位基本相同。早些时,两人坐的位置便挨在一起,却因为两个人都不喜欢交流,所以从来都没有过接触。
不一会儿,皇帝驾到,因皇后早死,便由贵妃杨氏作陪,这杨贵妃之子乃是这最小的儿子,第九子赵王李讴,是最得宠的一个。
不过,宴会倒也是和平常一样,没有变化,不过是推杯交展而已,歌舞助兴,彼此间却无任何的交流。
也许,皇家便是如此,没有任何乐趣,无不遵循着规矩而做。
那李哲似乎有些饿了,只顾低头吃喝,不理旁人。
忽然,一人突然走到李哲面前。
“李哲!”
声音低沉,却浑厚入耳。
李哲抬起头来,却见到皇帝李无忌不知为何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李哲急忙起身行礼,“圣上!”
“你回京已经有不少日子了吧?”
“将近一载。”
“可还安逸?”
“安逸!”
“可否想过要做些什么?”
“孙儿才疏学浅,文武不能,不知能做什么。”
那李无忌听后只是叹了叹气,说道:“坐下吧!”
李哲便听话,做了下来,却已是食不甘味。
“父皇,长兄已过世多年,皇侄一人无依无靠,也没有任何事做,何不将他父亲的封号赐予他承袭,也算是了了兄长的遗愿?”
六王起身说道。
李无忌看了六王一眼,又看了一眼李哲。
“让他继承,他能做得来吗?”
六王本想再说,李无忌却挥了挥手,“这件事等会儿再说,朕接下来有一件事,却想有人能替我分忧,不知何人能做?”
“不知父皇有何事?”
太子李识起身问道。
“朕最近得了一件至宝,想要送到一处地方,但这至宝价值连城,一路上恐怕会有变数,便想找一个亲近且能力出众之人替我送到,不知有谁可以?”
显然,这件事事先并无人知,一个个面面相觑。
李无忌对着身边近侍使了一个眼色,不一会儿,便由近侍领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走进殿内,那少女手中捧着一个盒子,似是盒子里装着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应该便是所谓的至宝。
只不过无人所知,也没人认得这名少女,只以为她是宫内的丫头。
“不知这至宝?”
李识问道。
李无忌摇了摇头,“是什么,你们不用知道,只需要把它送到就好!”
众人无声,也不敢有人应承此事。
李哲对此事漠不关心,也不予理会,只是低着头。
“父皇,我有一个人选,可以做这件事。”
九王李讴忽然说道。
“哦?是谁?”
李讴突然伸手指了指这在场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