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钧即将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沈士承照旧将她送下山。两人站在车前,彼此默默无话。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不用来接我了!”任钧小声的说道。
“嗯!”沈士承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去英国啊?”
“明年四月份吧!”
任钧眨着眼,心里默默想着还有多少天才可以再见到他。
“那你会给我打电话吗?哦,你们没电话!”她咬咬唇说道:“那你可以给我写信吗?”
沈士承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孩子,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行!”
任钧的小脸一下就垮了,其实她也知道,沈士承的身份有着许多的阻碍,所以她也只能作罢。
“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沈士承轻声说道:“别担心!”
“那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会的!”他点点头,然后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任钧有些不开心的低下头,然后转身慢吞吞的往酒店走去。在快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她又突然回头,跑向了沈士承。
沈士承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开手,就这样一把抱住了任钧。
“沈士承,我喜欢你!”任钧带着一丝甜蜜的笑容说道:“你也要喜欢我哦!”
沈士承一愣,随后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的说道:“我也喜欢你!”
任钧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她就知道,沈士承也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她开心的往他怀里蹭了蹭,然后说道:“你一定一定要来找我啊!英国就那么小,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找到你的!”
“放心吧!”沈士承眼里有着藏不住的宠溺,看得任钧心花怒放。
“小姐,小姐!”他那些保镖这会儿才开着车下来,任钧见状,连忙放开了沈士承,然后小声说道:“我在英国等你!”
说完就飞快的跑回了酒店。
沈士承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他觉得自己的怀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余温和香气,那个女孩就跟一个精灵一样,在他的心里飞快的留下一个位置,然后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他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开着车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一回到宿舍,就看到了沈士佳坐在他的椅子上,正在翻看着他的书。
“没人说,你这样进来很不礼貌吗?”沈士承有些不悦的说道。
“你真是够了,补习英语?”她拿着一个英语笔记说道:“这个借口你也说得出来!”
“我向她取取经,有问题吗?”沈士承走上前,把她手中的笔记抽走然后说道:“我似乎说过,很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
沈士佳摇摇头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够成熟,足够担当起我们沈家的重任。但是现在看看,还是我想多了!”
“你想说什么?”沈士承冷冷的看着她。
“那个小女孩,不适合你!”
沈士承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随后说道:“怎么不适合?任家有钱,她也聪明,又是在剑桥这样的大学,说出去也脸上有光啊!”
“所以我说你还不够成熟啊!”沈士佳叉着腰说道:“任家是有钱,但是钱是哪里来的,你还不知道吗?他们家底子不干净,你要是找了她,到时候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了把柄,那我们沈家就完了!”
“没那么严重!”
“是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沈士佳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就巴不得我们出一点错!你是沈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人,可千万不能有一丝的差错!”
沈士承将书本盖起来,然后说道:“我累了,需要休息!”
“你最好记住我的话!还有,你的大学,我会跟大伯说一下,你别去英国了!”
“沈士佳!”沈士承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些威胁。
“我劝你还是管好你的嘴,你的老公还是靠我们沈家才能走到今天的,不要自毁长城!”
沈士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妥协的说道:“不告诉大伯也可以,但是他迟早会知道的。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走出了他的宿舍。
沈士承看着桌上那些笔记和字条,都是任钧留下的。一见到她娟秀的字迹,他的脑海就浮现出任钧那张笑脸。
“那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这是她的叮嘱。
既然答应了别人,沈士承就一定会做到!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纸条和笔记小心翼翼的收好。
任钧坐了一天的车回到了任家,已经是晚上了。
李婷正坐在客厅里等着她,没想到任老爷子也坐在那儿,脸色有些不好。
“爸,妈!我回来啦!”任钧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然后说道:“今天怎么都出来迎接我啊?”
“小钧啊,玩得开心吗?”李婷开口问道。
“开心啊!”她点点头说道:“那里的空气比我们这里好多了!”聪明的她一下就看出了两人坐在这里等她,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哎呀我好累啊,我要先去洗澡休息了,明天又是一天的飞机!”
“你等等!”这时任襄易终于发话了。
任钧听出了话里有些不对劲儿,只得慢腾腾的坐在了沙发上说道:“怎么了呀?我知道这个假期我没有怎么陪着你们。放心,下次放假回来,我一定好好陪你们!但是你们也不能剥夺我游玩的权利吧!”
“你爱去哪里玩,我都不管!”老爷子缓缓说道:“但是有一点,我不允许你跟那个教官有感情牵扯!”
“爸爸!”任钧不满意的站起身,她知道自己这几天的行踪肯定瞒不过老爷子,但是没想到他们还未有什么确切举动,老爷子就持反对态度了!
“你是不是就想着把我拿去跟别的有钱人家搞联姻啊?”
“小钧!怎么跟爸爸说话的?”李婷连忙站起来,拉了拉她的袖子。
任襄易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想着自己平时果然是太宠她了。
“你以后要嫁给谁,不管是有钱还是没钱,国内还是国外,我都不管!但是就是他,不可以!”
“为什么?”任钧有些不理解。
“因为他是沈家的人!”
“沈家怎么了?沈家不好吗?多少人想嫁到沈家啊!”任钧知道沈士承身份特殊,也想过他们家会不会看不上自己。但是她没想过,任襄易也会持反对态度!
他们能高攀上沈家,岂不是一桩美事吗?
任钧怎么想,也不觉得他们会反对。
她并不知道,任家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生意,所以不知道老爷子反对的意义。
就好像一个贼,非要嫁给一个兵,那不就等于把自己所有的犯罪资料,都交到了他手上吗?
“再说了,我又没跟他怎么样!”任钧有些嘴硬的说道:“如果你们不想跟他攀扯上关系,干嘛把哥哥和任柏煦都送到那里?”
“这是我们任家的规矩,与他无关!”
“我觉得你们想太多了!我要去休息了!”任钧有些心虚的站起身就往楼上走去。
“我不管是真是假,是我想多了也好,总之,我不允许你跟那个沈士承在一起!”
任钧回过头,十分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跑上楼去。
李婷喊了几声,见她不回头,也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老爷子,其实小钧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这样说她,她反而会更叛逆!”
任襄易有些无奈的说道:“都怪我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谁知道那个姓沈的接近她,是不是别有用意。就怕他想要踩着我们任家上位!那小钧就等于给别人作嫁衣裳了!”
“不至于吧!”李婷在一旁轻声说道:“我觉得,小钧不会那么糊涂的!”
“哼!你看到她刚才的样子,怕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不过也好,她明天就要回英国了,也就等于断了联系!”
在老爷子看来,所谓的好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在没有联系的情况下,很快就会退却了。外面花花世界那么好,任钧很快就会忘了沈士承这个人的存在。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沈士承后来也去了英国。
他也低估了爱情的力量。
来年四月,英国的天气还是雾蒙蒙的,任钧上完课,依旧穿着厚实的毛衣,围着围巾往自己的住所走去。她的好朋友,玛莎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任钧,周末打算去哪里玩?”
“我不想出门!”任钧笑了笑说道。
“我家在约克郡有个城堡,我们去那里吧!”
“不用了,我真的不想出门!”
“我觉得你圣诞从中国回来之后,情绪就有了很大的变化,发生了什么吗?”
任钧有些沉默的低下了头。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家了!”她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先回去了!”
玛莎公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任钧就匆匆的离开了。
她看着好友的背影,耸耸肩,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看见她以前的朋友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约翰?你怎么在这里?”玛莎公主惊讶的上前说道。
“这是我朋友沈士承!”约翰指了指身边的男人说道:“是刚刚考上我们学校的新生!”
“你好!”玛莎公主打量着眼前的中国男人,只见他看过去干净整洁,眉眼也十分的俊朗,比自己在杂志上看到的一些中国明星还要帅气!同时又透着一股硬朗的阳刚之气,当真是她见过的最帅的中国男人了!
“真是个英俊的男人!”她由衷的赞叹。
沈士承笑笑说道:“公主你也比我在新闻里看得漂亮!”
玛莎公主挑挑眉说道:“哇,说话比法国男人还好听呢!”
“好了,我们找你是有件事要找你帮忙!”约翰上前说道:“沈是来找一个朋友的!也是中国人,我想着你一个好朋友就是中国人,所以来问问,你认不认识!”
“哦?”玛莎看了看沈士承说道:“你要找谁?”
“一个叫任钧的女孩!”
玛莎瞪大了眼,这可不是巧了吗?
任钧回到自己的宿舍,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边,桌上摆着的书也提不起她的兴趣,对于她来说,现在对沈士承的思念,已经超过了解题的乐趣。
“四月都快过完了!怎么还没出现啊!”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任钧!快开门!我带你朋友来见你了!”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玛莎的声音响起,任钧勉强坐起身,揉了揉脑袋,想着哪个朋友来找自己了?
“来了!”她喊了一声,然后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她朝思暮想的沈士承!
而沈士承也是没想到,自己可以那么顺利的找到任钧!当看到开门的女孩子,他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任钧忽然尖叫一声,然后狠狠的抱住了沈士承,开心的忘乎所以!
沈士承也无奈笑笑,然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玛莎和约翰在一旁,除了鼓掌,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就这样,两人在英国,肆无忌惮的相爱了!
他们就像是不约而同的忘记了家庭的叮嘱,成天的腻在一起。没有了身份的束缚,他们之间爱得更加纯粹和甜蜜,一起走遍欧洲,一起吃遍所有的黑暗料理,一起去挪威看极光,去西班牙看一场球赛,在巴黎铁塔下接吻,在瑞士滑雪。
时间就这样,飞快的过去三年。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足以让两个相爱的人,确定自己的心意,确定未来的日子,是不是要跟对方走下去。
这天,他们来到了庞贝古城。
任钧走在古城遗迹中,感受着千年前这里的繁华,与末日来临前所有人的绝望,感性的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怎么了?”沈士承走上前,轻轻地给她擦了擦眼泪。
“没有啊,只是觉得,有些震撼!”任钧勉强笑笑说道:“这世间,天灾人祸,真是太无常了!你看,这个人死的时候还抱着神像,好像在祈求着自己信仰的神可以救自己,但是末日来临的时候,谁都救不了谁!”
“是啊!”沈士承抱着任钧,久久无话。
“不过这样其实,也有一个好处!”任钧却忽然说道:“千百年来,多少的古城,多少的文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庞贝,因为一场天灾,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并且会一直一直被人记住!一场天灾,把这一切变成了永恒!”
沈士承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发间,没有说话。
“士承,你说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吗?”
“没有!”沈士承如实回答!
“你还真是直男!”任钧无奈笑笑。
“但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可以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无限的延长扩大,直到我死才消弭!”
“什么?”
“我对你的心意!”沈士承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一样,从手指间拿出了一个戒指!
“小钧,嫁给我吧!”
任钧看着那个戒指,眼泪顿时朦上了自己的双眼!
“真的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对了,我应该跪下!”沈士承笑了笑,然后单膝跪下!
周围的游客见到这一幕,纷纷发出惊叹声,然后鼓起掌来。任钧没想到沈士承这个钢铁直男,浪漫起来,也是让人招架不住!
“我愿意!”她当然愿意!
沈士承给她戴上了戒指,两人深情拥抱在一起。
很快,一个月后,就是任钧的毕业典礼。李婷和老爷子破天荒的都飞来了英国,可见对她的宠爱。
任钧自然也很高兴,想着当着老爷子的面介绍沈士承。他这般优秀,爸爸应该也会喜欢的!
天真如她,对于未来,总是充满着自信!
“小钧啊,快来跟妈妈多拍几张照片!哎呀,这可是剑桥的学士服啊!”李婷十分的激动,这个女儿当真是给她争了光了!
任襄易的脸上也带着笑,起码现在,他是很开心的!
“爸爸,你也一起来照相啊!”任钧朝着任襄易招着手,他笑眯眯的走上前,然后在别人的帮助下,三人照了一张相。
任钧拿着相机看了看,然后又往人群中看了看,奇怪的是,沈士承并没有来!
奇怪,昨天还答应自己一定会来的!
“小钧啊,在想什么呢!”李婷笑着问道。
“没有啊,就是等一个人!”
“等谁啊?”
任钧看了看李婷,然后有些害羞的说道:“我男朋友!”
“哦?”李婷和任襄易对看了一眼,孩子也没说,自己在这里交了男朋友了呀!
“谁啊?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李婷关切的问道。
“中国的!”任钧对着李婷说道,但是一抬头,就看见了任襄易的眼神,带着几分审问的味道。
她顿了顿,然后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叫什么名字?”
任钧抓着相机,面色有些局促。
“我问你,是谁!”任襄易的语气加重了,李婷连忙上前说道:“别吓着孩子了!”
“是不是沈士承?”
任钧看了看李婷,又看了看任襄易,心一横,点头说道:“对,就是他!我已经接受他的求婚了,我就要嫁给他了!”
此话一出,李婷惊呆了,她看见老爷子的脸色不对,连忙上前打了打她的肩膀说道:“你要死啦!我们怎么叮嘱你的?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是不是那个小子骗你的?是不是?”
“不是!就是我要嫁给他的!”任钧咬着唇说道:“我长大了!我都已经毕业了,你们不能什么都管着我!”
“别的我不管,但是这件事,我非管不可!”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知道,沈家自身都难保了,还娶你?”
“什么?”
老爷子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说道:“既然是你男朋友,怎么你毕业典礼都不来?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他学校有事!”
“有什么事比参加自己爱人的毕业典礼还重要?要么就是他心里没有你!”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在国外,不知道国内的形势!沈士承,是不可能娶你的!”
“不可能的!”
“是吗?那你就等着吧!”老爷子冷笑一声,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李婷连忙追了上去,只剩下任钧一个人站在原地,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相机,心中有些慌乱。
“任钧,你父母怎么走了?”玛莎走上前问道。
“他们有事······”
“你男朋友呢?怎么没来啊?”
“有事······”任钧喃喃道,玛莎觉得她有些奇怪,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觉得有些难受,我要先离开了!”她转过身,朝着玛莎勉强笑笑,然后匆忙跑开了。
她现在要找到沈士承,要当面问清楚,他家里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她也要跟他说清楚,不论他出了什么事,她都会坚定自己的心意,跟他走下去的!
沈士承的确遇到了麻烦,他本来今天一大早就准备去找任钧,也做好了见她父母的准备。然而一开门,就看到了沈士佳站在了门口。
“家里出事了!”
短短几个字,让他没有出现在任钧的毕业典礼上。
任钧来到他宿舍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脑子一片慌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久在国外的她,除了学习就是恋爱,对于国内的新闻一直不是很了解。她冷静下来,然后打开了手机,翻看着最近国内的时事,看看有没有一些大事。
果然,当她一打开新闻,就看到沈士承父亲的消息。
他爸爸脑溢血住院了!
这是一件大事,很多新闻都放在了头条。
她深吸一口气,这就是老爷子说得自身难保?
不懂这些事情的她,并未想到其中的不妥,只是觉得奇怪,不过就是生病而已,虽然严重了些,但是他爸爸已经退居二线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才对。况且新闻上写的,许多人前去慰问,如果他们家自身难保了,怎么还会有人敢去慰问?
甚至任钧心里还有些欣慰,因为知道了沈士承的离去并不是不想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而是因为家里出了事。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个时候,任钧以为戴上了戒指,就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她是戴上了一个背负了半生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