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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孟苇婷洗好澡。刘月季帮着她穿好衣服,扶她上床。

刘月季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你要当心点,要有啥事,你让人来叫我,我看匡民忙得昏天黑地的,恐怕也顾不上你。再说他这个人……”

孟苇婷已有同感了,眼圈也有点红。

钟匡民和郭文云仍在帐篷里争吵着。

郭文云说:“钟匡民同志,你坚持要把团直单位设在这儿,最后我尊重了你的意见。因为你是团长,但在用人的原则问题上,我决不会退让。”钟匡民说:“你的意见我不是不考虑。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既然上级把程世昌他们的勘探小组归属到我们团,那我们就要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要放手让他们工作。”郭文云说:“我讲的是程世昌这个人,不是讲他们整个小组。由他来当组长我不同意,因为程世昌这个人身上的毛病太多,臭知识分子的味道太重,很难合作,也很难领导。”钟匡民说:“那组长你想让谁去当?”郭文云说:“王朝刚,要用,就要用我们自己人,用我们信得过的人。”钟匡民想了想,看看表。夜已经很深了,他叹了口气说:“那这件事,还是提交党委会上定吧。”

帐篷外,突然哗哗下起雨来,伴随着闪电与雷鸣。

郭文云说:“这么件小事,还用得着提到党委上去定吗?我看这事就这样定了吧。”钟匡民说:“王朝刚不懂业务。组长还是由程世昌担任,王朝刚可以去当副组长,勘探组现在的任务太重,我们还要往里再增加几个人。”郭文云说:“老钟,我看你这样下去,会犯大错误的。”钟匡民说:“老郭,孟苇婷这两天就要生了,我不能老把她一个人撂在家里不管啊。我走了,你要不想上党委会,那这事就这么定。要是你不同意,就上党委会。像程世昌这样的知识分子,我们一定要信任,要重用,要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这也是原则问题!他们身上的缺点是可以批评教育的,要不,要我们领导干什么?”郭文云很不情愿但又感到自己也不怎么理直气壮,于是叹口气说:“好吧,这次再按你的意思办。不过把王朝刚调进去当副组长,这是你说的。”钟匡民说:“行。就这么定吧。”

天刚亮,程世昌、小王、小张就已在河边测绘着土地。

由于下了一夜的雨,涨高的河水在翻滚着浪花。钟杨赶着毛驴车来到河边打水。车后跟着钟柳和刚出生不久的那头小毛驴。

钟杨专注地在河边打水。钟柳追着小毛驴在河边玩耍着。钟柳在河滩上拾着花花绿绿的卵石。钟柳看到清澈的河水中有一块很漂亮的卵石,她就往河水里走,河水虽浅,但很急。钟柳一下被冲倒了。钟柳喊:“哥……”钟柳被水流冲得翻滚着。钟杨扔下桶追上去,但他不识水性,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喊:“救人哪……”

钟柳在河水里翻滚。钟杨急得哭喊着“救人啊……救人啊……”河边上,程世昌听到喊声,看到被水流冲得翻滚着的钟柳。程世昌识水性,毫不犹豫地冲入河中,河水只到胯间,他在河中翻滚几下,把钟柳拦腰抱往。小王和小张也冲入河中,把程世昌和钟柳接上岸来。钟柳趴在草地上,连吐了几口水,这才哇地哭出声来。钟杨毕恭毕敬地朝程世昌他们鞠了个躬说:“叔叔,谢谢你们。”程世昌看着钟柳,似乎又感觉到什么。他看看钟柳的脖子,但脖子上没挂什么东西,他惆怅而失望地叹口气。然后自嘲地笑笑,心里想:我太荒唐了,怎么又会有这种想头?程世昌摸着钟柳的脸,疼爱地说:“小妹妹,以后千万别再到河里玩,多危险哪。”钟柳哭着点点头。

伙房外,刘月季开垦出来的那块菜地已是一片翠绿。钟杨赶着毛驴车到菜地,浑身还是湿漉漉的钟柳坐在车上。刘月季吃惊地看着他们。钟匡民和郭文云扛着工具往开荒工地走。

郭文云说:“老钟,王朝刚要去当勘察组副组长,我身边可没人了。你得再给我配个通讯员吧?”钟匡民说:“你看上谁就定谁吧。”郭文云说:“这话可是你说的噢。”钟匡民说:“你一定看上谁了吧?”郭文云说:“对,我看上了,就是你儿子,钟槐。”钟匡民吃惊地说:“老郭,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郭文云说:“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钟匡民说:“不行!”郭文云说:“为啥?”钟匡民说:“第一,得让他好好地多多地锻炼锻炼,第二,我怕你在这中间有阴谋。”郭文云说:“有什么阴谋?”钟匡民说:“钟槐是我儿子,而且你心里也清楚,他跟我这个爹为我跟他娘离婚的事正在跟我闹对抗呢。你把他拉到身边去当通讯员,是什么意思?而且我俩之间也总磕磕碰碰的。我能不起疑心吗?何况上次我就请求过你,别搅和我家里的事。”郭文云说:“老钟啊老钟,你心里的弯弯道就是多啊。小人之心。我郭文云可不是那种人,我是喜欢这孩子,忠厚,肯干,耿直,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没有你肚子的那些弯弯道。至于你的那些狗屁理由,都不存在!我是团政委,给自己挑个通讯员的权总有吧。”钟匡民说:“那你还跟我商量什么?”郭文云说:“团长与政委,相互之间总得通个气,打个招呼么。你说呢?你不能老跟我唱反调吧?”钟匡民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默认了。

河边。刘月季领着钟杨、钟柳一起走到程世昌跟前。刘月季对程世昌说:“这位同志,谢谢你救了我女儿,你就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谢你呢?我给你磕个头吧。”刘月季说着要跪下。程世昌一把拉住她,说:“大姐,你千万别这样。河不深,就是水急了点。这没什么,不值得你这么谢。”刘月季说:“这女儿是我心尖尖上的肉,咋谢你都不过分。”程世昌说:“你女儿,长得真是太可爱了。”刘月季一笑说:“那就让我女儿认你当干爹吧?”程世昌高兴地说:“那好啊!”刘月季说:“钟柳,来,叫干爹。”钟柳喊:“干爹。”程世昌搂住钟柳说:“你叫钟柳,是吗?”钟柳说:“是。”程世昌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眼里顿时涌满了泪水。他抹去泪水说:“我今天认了这么个干女儿,真是老天有眼啊!太让我激动了。”

凌晨。孟苇婷的地窝子。孟苇婷在痛苦地分娩,一位女卫生员小郑守在床边。钟匡民看看表说:“苇婷,我得上工地去了。”孟苇婷说:“匡民,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钟匡民看看卫生员小郑说:“有小郑陪着你就行了。我守在这儿也帮不上你忙,何况我是个团长,开荒造田的任务又这么重。我得走了。”孟苇婷乞求地说:“匡民……”钟匡民一面走一面回头说:“小郑,请你多操点心。”小郑说:“团长,你放心吧。”

钟匡民走出地窝子。孟苇婷看着钟匡民出去,那眼神是痛苦、埋怨而无奈的。

橘红色的朝霞布满天空。地窝子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在荒原的上空回荡。这是第一个在这片亘古荒原上出生的孩子。孟苇婷在痛苦过后也绽开了笑脸。从地窝子天窗射进的阳光映在了她的脸上,也映在刚出生的婴儿的脸上。

小郑脸上也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说:“孟大姐,是个女孩。”小郑在给孩子擦洗。孟苇婷看着婴儿,疲惫的脸上的笑容变得那样的舒展与幸福。

刘月季正在烧水。小郑挑着担桶走了过来。小郑说:“月季大姐,孟大姐生了,是个女孩。”刘月季笑了笑说:“好啊。”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充满了担忧,她摇摇头,往炉里加了把柴。

开荒工地上。郭文云有意与钟槐同挖一棵枯树。钟槐说:“郭伯伯,还是让我干活吧,通讯员这工作我可干不了。”郭文云说:“为啥?”钟槐说:“我不大会伺候人。”郭文云说:“这事我已经征求过你爹,他同意了。”钟槐说:“他同意跟我有啥关系啊?”郭文云说:“他是团长啊,而且又是你爹,让你当我的通讯员,我当然要征求他的意见了。”钟槐说:“我只认他是团长,但爹,我不认,他也同意了。”郭文云说:“你这小子!咋这么倔,不过我就喜欢你这脾性!所以我才要让你当我的通讯员。这是组织命令,你得服从!”

程世昌夹着一卷图纸,急匆匆地走进帐篷。他看到钟匡民刚放下电话。程世昌犹豫地看看钟匡民。钟匡民看着程世昌说:“程技术员,你找我有事?”程世昌点点头。钟匡民说:“有什么事,就说。”程世昌说:“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向你汇报。”钟匡民说:“是什么事?”程世昌:“……”钟匡民说:“怎么,有顾虑?”程世昌说:“是……因为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汇报才好。”钟匡民说:“是私事还是公事?”程世昌说:“公事,是规划上的事。”钟匡民说:“那就直说。”程世昌说:“事情是这样,当时大部队到后,为了尽快让大家可以投入到开荒造田的工作中去,所以我们在测绘时,只是考虑到局部,当然,当时郭政委的要求也是对的,不能让大部队全窝在那儿不动。但从现在我们测绘到的较全面的地貌看,发现我们已经开垦出来的这片土地,曾经受到过多次洪水的冲击,地势也有些低洼。虽然这些年没有出现过洪水的侵蚀,但以后会不会有,说不准。因此我想……”钟匡民卷起图纸果断地说:“走,到现场去看。”

展现在眼前的是已用拖拉机平整好的大片新开垦出来的土地。钟匡民把图纸铺开在地上,对照着地形在看。程世昌说:“从地貌上看,洪水是从西北面冲下来的。”西北方向,可以看到连绵的雪山。钟匡民说:“程技术员,你的意见呢?”程世昌说:“得赶快修条泄洪渠。”钟匡民说:“工程量有多大,需要多少劳力?”程世昌说:“如果现有的劳力全部上,也得几个月。”钟匡民发愁地长叹口气说:“那上级交给我们开荒的任务就根本完不成了。今年种不上冬小麦,明年我们全团就得喝西北风了。”程世昌说:“钟团长,现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钟匡民说:“怎么?”程世昌说:“当初,如果拖上十几天,把地形全部勘察完成后,再确定开荒地点,恐怕就会避免这种情况。”钟匡民说:“如果当时把大部队整个窝在荒原上十几天,作为我,我也不会干。你想想,如果你处在我们当领导的位置上会是个什么感觉?当时为了尽快投入开荒,也只能这么摸着石头过河,郭政委当时的决定没有错,你们做的也没错。这样吧,你把泄洪渠设计出来,我们再议。目前撂下开荒去修渠,显然不合适。但这泄洪渠,迟早一天总要修的。这事,我还要同郭政委通一下气。”程世昌说:“那好吧,我会尽快拿出设计方案的。”

新开垦的土地上,钟匡民和郭文云站在地边。拖拉机在轰隆隆地响着。郭文云气恼地说:“程世昌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按他的话说,我们干到现在都是白干?洪水一来,全他妈完蛋!也等于说,我要求提早开荒,也错了。”钟匡民说:“老郭,你看你,又往歪里想人家。作为技术员,他这么提醒我们是对的。让我们早有准备,不要到时措手不及,这是未雨绸缪嘛!”郭文云说:“那也只有这样了。不过那个程世昌,他做的事总让人心里不顺,咋想就咋别扭。哎,老钟,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有人向我汇报说,月季大姐让你女儿钟柳认程世昌做干爹了。”钟匡民说:“为啥?”郭文云说:“听说你女儿掉进小河里,是程世昌把她捞了上来。这么点小事,值得认干爹吗?你是共产党的一团之长,同这样一个旧知识分子认了干亲,这可是原则问题,你得处理好!”

烟雾弥漫的开荒工地,有几棵枯树簇拥在一起。郭文云、钟槐等几个人在挖那一簇枯树。一棵腐朽的枯树突然倒了,郭文云躲闪不及,一条腿被压在树下。钟槐用力把树搬开,他扶郭文云站起来,但郭文云还没有站住,哎哟一声,又跌倒了。钟槐二话不说,背起郭文云就往营地跑。

郭文云说:“钟槐,你这是干啥?”钟槐说:“去卫生队。”郭文云说:“我没事儿。”钟槐说:“站都站不住了,还说没事儿。”郭文云说:“钟槐,把我放下,要去我自己去!”钟槐说:“不行!”郭文云说:“为啥?”钟槐一副憨憨的认真的样子说:“你不是代表组织下命令了么。”郭文云说:“啥命令?”钟槐说:“让我当你的通讯员呀。”

郭文云在钟槐背上忍着疼痛,却满意地笑了。一帐篷门前插着杆红十字旗。钟槐把郭文云背进帐篷。郭文云朝钟槐满意地挥挥手说:“你干活去吧。”

卫生队帐篷里,护士正在医生的指导下为郭文云包扎腿。郭文云说:“没伤着骨头吧?”医生说:“没有。只是有些淤血,休息两天吧。”郭文云说:“大家都豁出命在干活,我能休息?轻伤不下火线,我就得带这个头。”郭文云瘸着腿走出帐篷。医生说:“那你晚上来换药。”

在孟苇婷的地窝子里,婴儿怎么也吮不出奶来,啼哭得越来越凶。孟苇婷又是心疼又是焦急,泪水直流。小郑端着碗盐水煮的囫囵麦子进来说:“孟大姐,吃饭吧。”孟苇婷看着那碗囫囵麦子,伤心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小郑说:“孟大姐,你咋啦?”孟苇婷说:“每天都吃这个,我没奶水。”婴儿的嗓子都哭哑了,但还是一个劲地嗷。小郑说:“这怎么办呢?我去找钟团长去。”孟苇婷赌气地说:“你别去找,找也没用。现在他除了工作外,没别的。”

孟苇婷坐在床上搂着婴儿。婴儿已哭不出声了。孟苇婷喊:“孩子!孩子!……”孟苇婷啼哭起来。小郑说:“我还是去找钟团长吧!”

新开垦出来的土地离河边不远。河边插着标杆。钟匡民和程世昌坐在河边抽着烟。钟匡民说:“程技术员,我特地找你,是有一件私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程世昌说:“钟团长,你说吧。”钟匡民说:“我听说,你救了我女儿。我女儿还认你当了干爹?”程世昌说:“是。”钟匡民说:“程技术员,你救了我女儿,我真的很感激你。但你这干爹,还是不要认吧。”程世昌说:“怎么了?”钟匡民说:“我们共产党人不兴这个。”程世昌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女儿。”钟匡民说:“程技术员,你们测绘小组划归到我们团了,你又是测绘小组的组长,如果我俩有了这层干亲的关系,在我支持你工作时,我就会很被动,别人也就有闲话。这对工作很不利。你看呢?”程世昌说:“可月季大姐那面……”钟匡民说:“她的工作我来做。我前妻是个农村妇女,在政治上是很不成熟的。这事就这样吧,希望你能谅解。”程世昌说:“钟团长,你太客气了。你是当领导的,考虑问题比我们全面。我理解你的意思了。行,这干女儿我不认了。”但他的脸却是灰灰的。

伙房里,刘月季正在添柴烧水。钟匡民捧了一捆柴放到刘月季的身边。对钟匡民的这一表现,刘月季感到很奇怪。她看看钟匡民。钟匡民说:“月季,有件事我想同你谈一谈。”刘月季说:“啥事?”钟匡民气恼地说:“月季,以后你再也不要把你农村里那套封建的东西搬到部队里来好不好?什么干爹干娘的!部队里不兴这一套!”刘月季不服地说:“怎么啦,人家救了钟柳的命,而且喜欢钟柳。”钟匡民说:“你这样做,会给我添来麻烦的,你知道不知道!他现在是我的下属,老郭对他很有看法。如果有了这层干亲的关系,我就没法公开地帮他说话,这会影响我们的工作的。”刘月季说:“咱俩已经分开了,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是我让钟柳认程世昌当干爹的。要说关系,是我同程技术员之间的关系,跟你不相干,你担忧什么!”钟匡民说:“可她叫钟柳,名义上也是我的女儿!……”

小郑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说:“钟团长,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快回去看看吧。”钟匡民说:“怎么啦?”小郑说:“小孩饿得直哭,孟大姐又没奶。”钟匡民说:“怎么回事?”

刘月季马上明白了,说:“整天吃盐水煮麦子,她哪会有奶?一个当团长的,就没想到怎么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钟槐这些天就瘦了一大圈!像这样的大事你不操心,却来操心钟柳认干爹这种小事!”

钟匡民气恼地说:“现在我不跟你说!”站起来就往回走。钟匡民走进地窝子。孟苇婷在哭,婴儿也在干哭。钟匡民说:“怎么啦?”孟苇婷说:“孩子要吃奶。”钟匡民说:“那你喂呀。”孟苇婷说:“我没奶,咋喂?!”钟匡民说:“怎么会没奶?”孟苇婷说:“整天吃这种水煮麦,我自己人都撑不住了,哪里会有奶水。”钟匡民也感到束手无策,抱怨地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等生完孩子再来,可你偏不听!”孟苇婷说:“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钟匡民说:“要不……”孟苇婷说:“怎么?”钟匡民说:“你回城去!”孟苇婷说:“那得走几天几夜的路,孩子不早饿死了!”孟苇婷号哭起来。打起仗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钟匡民,这时却也一筹莫展了。

河边。程世昌和小王、小张继续测绘着土地。钟杨在河边打水。钟柳在荒野上摘了一束野花,跳跳蹦蹦地走到程世昌身边,喊:“干爹,这给你。”程世昌接过鲜花说:“钟柳,谢谢你。不过钟柳,以后千万别再叫我干爹了,就叫程叔叔吧。”钟柳说:“为啥?”程世昌伤感地说:“不为啥。就叫程叔叔,啊?”程世昌情不自禁地在钟柳脸上亲了一下,说:“其实程叔叔也好想认你这个干女儿啊。”

钟柳疑惑地看着程世昌。钟杨和钟柳一起赶着毛驴车拉水往回走。钟柳说:“哥,程叔叔为啥不让我叫他干爹了?”钟杨说:“这我咋知道!”钟柳说:“你为啥不知道?”钟杨说:“我就是不知道么。你回去问娘去,说不定娘知道。”钟杨赶着毛驴车拉着水来到炉灶旁。钟柳与那头小毛驴也玩耍着走了过来。钟杨说:“娘,我拉水回来了。”

小毛驴跳跳蹦蹦奔到母毛驴跟前,把嘴伸向母毛驴的肚下想吃奶。刘月季突然喊:“钟杨,你赶快把小毛驴赶开。”钟杨说:“干吗?”刘月季说:“叫你赶开就赶开!”钟杨上去,一把把小毛驴拉开。刘月季扔给钟杨一根粗绳,说:“把小毛驴拴起来。”钟杨瞪着母亲看,满脸疑惑,说:“娘,你是要干啥呀?”刘月季说:“叫你拴你就拴,快!”钟杨把小毛驴用绳子套上后,小毛驴急得乱蹦乱跳。

钟杨可怜小毛驴说:“娘,你这是干啥么?”刘月季说:“你把小毛驴给我拴牢就行了!”

刘月季拿了只搪瓷缸子,走到母毛驴跟前,蹲下身子去挤毛驴奶。毛驴还套在车上,吃惊地往后一退,车把把刘月季一下撞倒了。钟杨说:“娘!”赶上去要扶刘月季。刘月季迅速地爬起来说:“钟柳,你看着小毛驴,钟杨,你把母毛驴给我牵住。”钟杨把小毛驴拴在木桩上。钟柳在边上看着。钟杨拉着母毛驴的绳套,刘月季继续挤扔。

钟杨说:“娘,你这是干啥?”刘月季说:“你孟阿姨给你们生了个小妹妹,可没奶吃。钟杨。”钟杨说:“啊?”刘月季说:“这两天你帮娘办一件事。”钟杨说:“啥事?”刘月季说:“去逮一只野兔或者野鸡什么的。”钟杨说:“那好吧。娘,小妹妹叫啥名字啊?”刘月季说:“恐怕还没起吧。”钟杨说:“娘,我给小妹妹起个名吧。”刘月季说:“叫啥?”钟杨说:“让她叫钟桃。桃树呀。哥叫钟槐,我叫钟杨,妹叫钟柳,小妹妹叫钟桃,咱们家像个森林了。”刘月季说:“这名好是好,但那得由你爹和孟阿姨定。”

孟苇婷还在地窝子里哭。钟匡民气恼地说:“你别哭了好不好?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孟苇婷给急怒了说:“你是当团长的,你给我解决问题呀!”钟匡民说:“这是你们女人的事,我咋给你解决?”孟苇婷撕心裂肺地喊:“那你就看着女儿这么饿死!”钟匡民也心急如焚,不知怎么办好,说:“我去卫生队看看,有什么办法。”孟苇婷说:“去卫生队有啥用?孩子要吃的是奶,不是药!”

地窝子外传来敲门声,刘月季端着一缸冒着热气的奶走了进来。钟匡民、孟苇婷吃惊地看着刘月季。刘月季说:“有奶瓶吗?”孟苇婷说:“有。”刘月季把茶缸里的奶倒进奶瓶里。刘月季从孟苇婷的怀里接过还在啼哭的婴儿,把奶嘴塞进婴儿的嘴里。婴儿大口地吮着奶,不哭了。

孟苇婷、钟匡民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孟苇婷说:“月季大姐,你哪儿弄来的奶?”刘月季说:“驴奶。我们那头毛驴前两天生崽了。现在这条件,也顾不上讲究什么了,只要孩子能活下来就行!”孟苇婷心酸地说:“月季大姐……”刘月季说:“就这样吧,这几天,我让钟柳把奶给你送来。先救救急,以后再慢慢地想办法吧。匡民,孩子还没起名吧?”钟匡民说:“没哪。”刘月季说:“钟杨可给她起了个名。”钟匡民说:“起了个啥名?”刘月季说:“钟桃。”

清晨,霞光万道。刘月季在挤着驴奶,毛驴很服帖地站着,不时地晃动着长耳朵。钟柳站在她边上,很有兴致地看着刘月季挤奶。

钟柳说:“娘,那个程叔叔不让我再叫他干爹了。”刘月季说:“为啥?”钟柳说:“不知道,他只是说,让我不要再这么叫他了。娘,你知道这是为啥呀?”刘月季叹了口气,沉思了一下,说:“娘也不知道,这样吧,平时不叫也行,但在他身边没人的时候,你还叫他干爹。你说,这是我娘要我这么叫的。他救过你的命,这点你不能忘记,知道了吗?”钟柳点点头。

刘月季把挤满奶的茶缸递给钟柳:“去,给孟阿姨送去。叫她自己把奶煮一煮。”钟柳点头说:“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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