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承睿在树林里捡了一些枯树枝,升起了一堆火,想着他要告诉凉春的这个故事怕是要说到天黑的,而凉春坐在他身侧,听他说着那些他说是七皇子告诉他的故事。
对于虞承睿而言,他的人生一直到十七岁为止都非常的美好。他的母妃性子温婉深得父皇恩宠,而他的姐姐明珠公主是皇上第一个孩子,性子随了父皇的刚毅,所以是父皇最为宠爱的一个孩子。
就算是如此恩宠,因为母妃的母家败落而姐姐只是公主,自己年幼,所以没有人会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皇姐出嫁以后,父皇体谅母妃思乡之情,便恩准母妃回乡省亲,而十岁的他也随着一起去了。
皇姐第一个孩子早夭,父皇让皇姐在广宁休养,这在广宁一待便是三年。他后来总想着若是那时候赖着不回去,那或许一切还会继续美好。
十三岁的虞承睿是个上进的好少年,一心只想着读书习武,对朝堂之事丝毫不感兴趣。而那时候太子与大皇子都长大,朝廷中也渐渐分成了两个党派,一个是以先皇后兄长顾国舅为首支持太子,一个是贤妃母家殷家为首支持的大皇子。
嫡长之争虽没有如今这般的厉害,那时候也初见端倪了,只是虞承睿没有料到他静心好学会获得父皇那般的赞赏,以至于有人开始注意起了他。
那是父皇的寿辰,那一年临苏无水患干旱之灾,是个难得的丰收吉瑞之年。所以父皇的寿诞准备得也比往年丰盛许多。
虞承睿记得那一日皇姐与驸马早早就进了宫,去给父皇请安后,就在母妃的安华殿陪着母妃聊天,驸马给他带了一把新做的弓箭,两人寻了块地方比试起来,母妃那是还与皇姐笑着说他快有驸马那般高了,也要给他寻个媳妇了。
那一年凉春八岁,虞承睿第一次见她是随着母妃皇姐去赴宴的路上遇到的,她随着长辈跪下行礼的时候,偷偷瞧了他一眼,那双眼睛机灵得很,那时候皇姐便轻声对他说了:“那是端木家的女儿,金贵得很。”
虞承睿那时候不明白为何端木家的女儿便是金贵的。可当他看到那凉春不小心踩到十公主的衣裙,被十公主大声呵斥的时候,向来护短的贤妃娘娘竟训的是十公主,他便知道,这端木家的女儿,的确金贵。
“我有些明白了,”凉春挑了挑篝火,她听着身旁的“大哥”讲着七皇子告诉她的故事,虽只听了一半,但缺突然明白为何太子与大皇子都想要杀她,“因为皇帝的一句戏言,我前些日子还做梦梦到过,皇上将我抱在怀里,问我长大之后愿不愿意给他做儿媳妇,嫁给他的七皇子。”
身侧的虞承睿脸色不好,他当时也听到这个话了,那时候他心中可并不乐意,母妃说过,他日后的妻子不要多显贵,一定要温顺体贴,而他觉得这金贵的女子定像十公主一般脾气骄横。
“七皇子与你都不曾将这句戏言放在心上,可是旁人却记着。因为你不是普通的大户千金,你是端木家的嫡女,只要你愿意,你是临苏生来就可以做皇后的人。”虞承睿嘴角一丝讽刺的笑容,“可笑的是,七皇子当时连这个还不知道。”
“他不知道,但是旁人知道,尤其是太子与七皇子。”凉春接着他的话说道:“皇帝要将我许配给七皇子,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告诉天下他想将皇位传给七皇子,这怎么能让太子与大皇子安心。”
“太子与大皇子都曾暗地里向端木家表明过心迹有意与这嫡女立下婚约,可都被爷爷回绝了。”虞承睿能想象那时候的太子与大皇子是如何的焦急,尤其是那段日子父皇对他时常褒奖,而驸马因治理河道之事办得好被连升了三级。
“七皇子那时候势头正盛,他们不便下手,便将箭头指向了我。”凉春只觉得胸口堆满了怒意,“所以他们便于二叔勾结,里应外合置我于死地。二叔得了端木家,而他们也灭了我,真是一举两得呀。”
凉春手里的那根柴火被她猛的折成两段,而此时她的心里更是想将太子与晋王一行碎尸万段。
“大哥,我想报仇,不仅是要从二叔手中夺回端木家,让他血债血偿,我还要毁了太子与晋王的皇帝梦。他们为了家财为了权势皇位,还有失去父母双亲,害我流离漂泊有家归不得,那我便要他们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虞承睿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更浓烈的仇恨,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当他狼狈地奔跑在逃亡之路上时,他便想过,他要活着,活着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凉春,你可曾想过与七皇子联手?”虞承睿像是随口一提,眼角却小心着大量她的脸色,这便是他化身端木颜接近她的原因。
凉春沉默着,“五年前,七皇子驸马蒙冤大公主与庆妃惨死,他逃亡的路上竟遇上了我,说来与他也真是隔不断的孽缘。我救了他,他也信守承诺,未暴露我身份也将我带出了花柳巷,可这些年他从未把我当做端木令仪,就像他不知道我是谁一样。”
“这是他保护你,这两年还好些,刚开始装疯卖傻时每天都有人来试探,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后来等太子与晋王放松警惕了,他便不知道如何与你相处了。”
凉春侧脸看向虞承睿,“大哥倒是很了解他的想法,你这是要替他做说客?”
虞承睿知道凉春这是打趣,竟也配合着点点头,“对啊,这几年被他收买了。”
凉春一脸的不信,收了一脸的玩味,正经说道:“我很佩服他,但却不信他。”
“为何?”虞承睿觉得此时也不错,接着端木颜的脸,能听到凉春几句真心话,虽然答案他早有预感,只是这缘由还真是不知。
“从他让牧北野来接我出花柳巷我便知道,他不会打算放过我这颗好棋子。当初我与他约定保我出花柳巷,可是他却用牧北野将我从花柳巷囚禁到了北陵王府。看似这些年他从未对我干涉过什么,可我却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他在等,在等我先开口向他臣服。”
凉春的话让虞承睿沉默,他有些惊讶,未曾想过自己的心思她原是都知道的,所以对他她向来未有半分想要亲近的意思,即使他们同病相怜。
“大哥,七皇子与太子和晋王有何区别?莫非再一个看中了我端木嫡女身份而已,你说,若是最后他也得不到我,他是否也会像太子与晋王一般,置我于死地?”
会,因为他要的也是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