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里的人早就溃逃光了,凉春亲手打开的府门,门外兵马在那里守着,领头的是凉春的熟人了,凉春立在那里就见他下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了,一脸的胡茬子笑得却仍是有几分憨厚。
“妹子,你可安好?顿卡看着凉春,只觉得比当初在西北之时,她清瘦了不少。
凉春附身作礼,“兄长一路辛苦了,救我与临苏于危难之中,我朝天子定会不忘奉域相助之恩。”而顿卡一把将她扶起,“如今西边边境集市热闹得很,两朝百姓都珍惜如今的好日子,若是有人想要坏了规矩,我奉域自然也是不应的。”
“兄长还是那般心中挂着百姓。”凉春这一夸赞,这高大威猛的汉子竟也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如今得兄长相助晋王叛乱已平息,本该留兄长在临苏游玩些日子,尽矣尽地主之谊,可……”
“我虽是武夫,却也不糊涂,我奉域大军只是来相助平乱的,可不敢太过僭越,你且安心,我方才已经传令下去了,将军队整顿整顿就往回去。”只是他坚持在这府外多留了些时候,他知道凉春如今的身份是当朝天子的未婚妻,是临苏未来的皇后,这一别怕是此生都无缘得见了。
“兄长体恤,不让我为难,妹妹此处再谢了。”凉春又要附身,顿卡出手相扶,“你既然让我领着军来,这份信任,我自然不会辜负。”
顿卡看着凉春,一时之间竟忘了松手,凉春浅浅笑着,“这世间我能全然信任的人不多了,与你毕竟生死一场过,我不信兄长,还能信何人呢?”
顿卡心中一动,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他松了手,“我送你出城吧,我瞧着你们端木府的旗帜了,应是来接你的。”
凉春点点头,“应是我二哥来了,我叮嘱他们在城外等着的。”凉春下了台阶,顿卡就陪在她身侧,他看她裙摆上有血迹,眉头不禁皱了皱,听了脚步,出声唤了一声:“凉春……”
凉春轻轻回眸,望向顿卡,嘴角浅浅撤出一抹笑容,“嗯。”
满城的颓废在顿卡眼中似乎都有了光彩一般,那一刻觉得自己多虑了,凉春本就是个充满希望的人,他快步赶了上去,“我会让人随着你进京的,晋王写给我的信我也一并给了他,介时朝堂之上会陈词证明他的确有勾结外邦的嫌疑。”
凉春点点头,“我已经让人秘密押解着晋王去京都了,你的人我会安排人一并护送入京的,我特意送信让我二哥来接我,也便是不便插手此事了,这晋王本就该交由天下人去审判。”
顿卡能理解,只是心中有一疑惑,“凉春,你可知道……牧北野尚且活着……”这是顿卡一路而来犹豫的事情。
“你竟也知道?”凉春倒是吃了一惊,可此时不敢高声,之追问道:“兄长是何时知道的?”
“他问我借过人呀,也就几个月前你不是随着北陵军去判定大渝之乱嘛,我那时候也以为牧北野死了想着私下带人去助你一臂之力,却不想还没出发就见到了牧北野,他问我借了兵符,在边境调了两千人马走的。”
此时牧北野未曾与凉春提起,若不是顿卡说她知道牧北野怕是此生都不说了,那一日在漠河城外,她见到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幻境,应该就是他,暗军的人再多却也不是能够挡住千军万马的,是她疏漏了。
“他活着,马上天下都要知道他还活着了。”凉春说这话时,脸上却没有喜悦兴奋。
“那你……”顿卡自然是知道凉春对牧北野的情谊的,可她此时又是未来皇后之选,“凉春,人活一世,能为自己想的便为自己多想,莫要顾忌太多。”
凉春突然笑了,“兄长倒是教训起我来了,兄长何时活得随意了?”顿卡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踌躇了,“说,我自然是说不过你的。”
“本就是如此,活着,若是个个都随了自己的心性,那这天下世间怕是早乱了。”凉春说着话时倒没有几分丧气,只伸手,“我让人送去给兄长的匕首,可莫忘了还给我。”
已经到城门口了,顿卡知道这路已经到了尽头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块锦帕包着的匕首,“我虽不知道你日后打算,但我奉域仍有容你一方土地。”
凉春接过匕首,微笑颔首,她知道,“兄长,愿一切平安顺遂。”
大门开了,端木翎领着端木家的人马在外头翘首盼着,看到凉春的身影出现之时,端木翎便高喊一声,“小四……”
凉春走出徐州城门之时,牧北野正被人堵在了豫州城外,林浩文带着北陵军一行就那么跪着,原本打算功成身退的牧北野虽然还带着面具,可是林浩文却高呼着:“属下,参见王爷!”
那万人高呼北陵王的声音在豫州城外飘荡着,似乎凉春远在徐州也听闻得到,她坐在马车内,端木翎骑马在车外,只听她喊了一声,“二哥。”
“我在呢。”
“这东西你且让人送去豫州给牧北野,”凉春从车帘子里递出去一封信,“我们不回府,直接去皇宫吧。”
牧北野走不了了,而她何尝不是呢?
凉春早就猜到,虞承睿不会让她走的,当她出了晋王府没有看到牧北野的时候就知道虞承睿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协议,所以她才让端木家的人等在外头,而此时的牧北野的身份应该已经被揭穿了,他会是北陵王,而自己会是未来的皇后。
只是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这是她最不愿成真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