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确是病了,凉春知道张德公公没有骗她,她一进这屋子便是浓浓的药味,她闻着气味,大抵知道皇帝这病轻不了。
皇上衣冠整洁,躺在坐塌之上,面色不是太好,偶尔还掩面小咳嗽几声,手中拿着的应该是奏折,凉春上前行礼,皇帝才抬起脑袋看向她。
“民女端木令仪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凉春拜了一拜,皇帝清清嗓子,只问道:“今日跟我拿出了这虎头令,这身份便不是北陵王的未亡人了,你这丫头机灵得紧,只是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凉春听着,皇帝这话里多有可惜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皇帝希望他多费心思的正事是何事呢?
“皇上谬赞了,民女只是一俗人,所在乎的自然都是一些俗事,登不得大雅之堂。”凉春回话道,她给自己留了路,皇帝听了她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着了,咳嗽不止。
凉春看着皇帝难受的样子,上前帮着抚着他的后背顺顺气,皇帝余光有扫到她的脸上,凉春自然是吓了一跳,但也在皇上咳嗽止住之前未停下。
“朕有十几个公主,敢不经朕同意就敢给朕拍背的,也就只有景寰,你这胆子着实也是不小。”显然皇帝也没生气,凉春退到了一边,“朕给景寰寻了一门亲事,奉域的大司命,你觉得可好?”
凉春摇摇头,“未曾见过那大司命,只知道是个有骨气的主。”
“朕问你的不是那大司命为人如何,将景寰嫁过去无非是要拉拢他们奉域,虽然我知道你与北野与他们交情颇深,可是如今的临苏经过与大渝这么一战,还是元气大伤的,西北不能再有什么意外了。”皇帝细细说着。
凉春听着,大抵明白皇上的意思,他为了江山社稷,最疼爱的十六公主景寰都能用来成为两国较好的工具。
“皇上为了临苏考虑,自然是错不了的。”凉春回答道,但是皇帝却不给面子地回了一句,“你这番怕不是真心话吧,景寰虽然骄横但是对你印象还是不错的,总在朕面前说你的好话,朕知道你对她怕也错不了,我这样安排她的婚事,你心中定是觉得朕是个冷血无情的父亲。”
“凉春不敢。”
“方才还自称端木令仪,此时怎么有是凉春了?”皇帝句句紧逼,“你这么想也无妨,不要学他们哄骗朕,你知道的,这虎头令在朕砍不了你脑袋。”
“民女只是不能理解,皇上为何非要孟凌云给太子陪葬。”既然皇帝都这般说了,那凉春这话也就问得直白了些。
“因为她害死了朕的孩子。”皇帝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个答案,凉春很是意外,但看皇上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皇帝喝了一口水,“朕知道你一定很奇怪,可是朕都知道,她与晋王之间的交易,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太子对不起她孟家在先,她要报仇太子已经死了,可朕是太子的父亲,怎能容得下一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女人?”
凉春看着皇帝,“皇上,您明明知道这一切,可是你从未制止过,如果真的要论害死太子的凶手是谁,孟凌云不过是一个帮凶而已,想要太子死的是晋王,不,晋王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帮凶,真正害死太子的是皇上您。”
皇帝没有生气,他只是换了一个姿势听凉春数落着自己,许久没有人与他这么说话了,虽然听着的确很刺耳,可他竟有些开心,“你说得没错,朕也知道,可是朕不能杀了自己,孟凌云的确只是一颗棋子,但此时她也是我的出气筒,然而呢?”
皇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承认了,并且有些耍无赖的意思,凉春倒是一愣。
“孩子,这就是权利。”这是皇帝想要告诉凉春的真正的东西,他看了看桌上的虎头令你,“朕听说你还未考虑清楚?”
凉春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知道,“暮狼是皇上的人?”
“朕不是昏君,所以整个暗军都是朕的人。”皇帝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凉春眉头却一皱,“可是朕有的时候并不像做个明君,孩子,朕是临苏的皇帝,也是他们的父亲,你要从我手里救走孟凌云的性命,你必须付出代价。”
凉春看着皇帝,她知道他的心思,上一次见她时,他便问过了,那时候她不懂为什么皇帝要她成为贤王妃,可是现在她有些明白了,“皇上,您是选中了贤王继位对吗?”
“你可知道,就你这句话朕能立刻让人将你拖出去斩了!”皇帝当然只是一句戏言,可随即他又止不住咳嗽,缓缓之后才说道:“你说得对,朕要你嫁给老七,的确是为了将江山留给他。”
凉春自然是明白的,既然暮狼都是皇帝的人,那么晋王的所作所为皇帝自然都清楚明白的很,江山断然是不会给他的,“皇上选择了贤王,可我若不为这贤王妃,手执暗军一样可以助贤王殿下一臂之力。”
“老七差的不是实力,而已一个名义。”皇帝叹了一口气,“太子被废,晋王占了一个长子的身份,而且他的背后是董家的势力,老七名份上不占优势,要从晋王手中夺过这江山,只有娶你,端木氏嫡女,才会民心所向。”
皇帝将手伸了出去,“他们都说你医术了的,你给朕把把脉,看朕还能活多久?”
凉春伸手附在皇帝的脉搏之上,眉头立即皱起来,皇帝看着她的神情,“你用毒可以,这治病还不如你师兄,方年筹说了,他也只能保证月余光景……”
所以皇帝才这么着急安排一切,因为他所剩的时日不长了。
“丫头,朕若死了,及时遗诏上写得是老七的名字,这临苏也必定大乱啊,朕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
“所以皇上要杀孟凌云是假,真正想要的是逼我就范?”
皇帝点点头,“不过你可以不答应,朕还是会杀孟凌云,因为朕不想他日老七为难。”
凉春看着皇帝,那一刻她突然感觉皇帝什么都知道,这个临苏至高无上的人有着多么深的谋略,是她不敢妄自揣测的。
虞承睿在门外一直等到凉春从里头出来,他迎上问如何,凉春看着他,张德在一旁说皇上撤了圣旨了,虞承睿放下心来,笑着问凉春是如何做到的。
凉春看着他,“我把自己卖了。”
虞承睿眉心一紧,焦急问道:“这话是何意思?父皇为难你了?”
张德却在一旁笑着说道:“奴才给贤王殿下贺喜了,也给端木姑娘贺喜,皇上赐婚,定是天赐良缘。”
贺喜,天赐良缘?皇上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