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钰让两人在他办公室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挺反感地说是要处理什么事情。
至于要处理什么，季明月是不清楚的，卞子墨清楚，可也不愿多说。
两人去吃了午饭，季明月又开始犯困。
自从来了这学校，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一个劲儿地犯困。
看见季明月被哈欠逼出来的眼泪，卞子墨伸手给她擦了擦。
“回宿舍休息？”
两点钟上课，现在一点，在季钰办公室耽误了会儿，倒是有点晚了。
季明月脑袋昏昏沉沉地，脚上一转。
“墨墨，回教室休息吧省时间。”
省得还要起床走到教室。
最后的结果就是，季明月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连下午上了什么课都没印象。
哪怕物理老师在课上意有所指地道：“我相信有的同学天资过人，但是千万不能自甘堕落。”也没能对她的睡姿产生丝毫影响。
这个学院的教风并不严格，所以其实学生上课如何，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倒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季明月年龄不过十四就已经能上高三，实力虽然暂未显露，但大家还是潜意识地认为她天赋是肯定过于常人。
不过…他来学院也有半月了，暂时还没有经历过一场考试。
作业也不喜欢做，基本靠抄。
抄卞子墨的。
各科老师早就已经快要按耐不住，盼望着月考。
可是…这位让人寄予厚望的插班生…一天比一天嚣张…
一天比一天…
能睡…
偏偏他睡觉也不影响其他人。
物理老师端着保温杯的手快要按不住了，走到季明月旁，保温杯往桌上不清不重地一放。
桌子上趴了一下午的人终于动了动。
抬头，揉手，放空。
物理老师看似不经意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撇了眼一手红印的季明月，继续讲课。
说来也奇怪，季明月虽然小时候被接到了岛上，但是接受的训练并不严厉。
季钰舍不得她受苦受累，只想她无忧无虑地长大，对她要求也不高，训练也都基本在室内。
季钰这开后门开得很彻底，所以当岛上的兄弟姐妹都因为野外拉练黑得只剩一口白牙的时候，季明月依旧保持着一身的零瑕疵。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这样一来更是娇嫩了些。
导致她哪怕就这样趴了一下午，手上被压的红痕却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季明月睁着一双盈满雾气的眼看了看窗外。
哎…这课有些简单。
简单得老犯困，以后上课做什么呀…
嗯？
季明月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身边低着头看起来很是认真的卞子墨。
奇怪，墨墨能上下去这课？
从季明月一醒来就一直注意她的卞子墨自然是感受到了她探究的目光。
他大概能想到她在想什么。
眼中闪过快得捕捉不到的笑意，把藏在课本里的平板电脑往季明月的方向抬了抬。
！！
啊！季明月恍然，原来他根本没听课！
这平板要说是卞子墨藏在课本里，倒不如说是直接放在摊开的课本上，明目张胆。
这肯定逃不过老师的眼睛，没有被逮的唯一原因就是…
卞子墨的成绩不用担心。
难怪自己抄他的作业的时候琉璃总拿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望她。
捡便宜了嘻嘻。
………………………………
熬过了半堂物理课，就放学了。
今天的天暗得有些早。
看起来天气预报终于又准了一次，晚上要下雨了。
两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卞子墨在浴室，季明月又抽出了那毒枭的照片。
越是看，那精致秀气的眉头就越是皱了起来，心中莫名有些隐隐地不安。
直到卞子墨穿着黑色的丝绸浴袍走了出来，季明月才眼睛闪了闪，蹿进了浴室。
卞子墨顿了顿，欲言又止。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来，一开门，就看见季钰手中拿着个文件夹靠在门边。
门一开，就走了进来，一边打量着宿舍，一边问着卞子墨季明月在哪里。
卞子墨也不多说，锁了门，自顾自地拿着书靠在床边看。
季钰早就习惯了自己徒弟的忽视，坐在了季明月刚坐的书桌前，就在卞子墨的床边，翻翻看着桌上的照片。
不一会儿，浴室的门打开，只见季明月穿着纯白色的睡衣，已经取掉了那假发，拖着一头及背的长发走了出来，还“嗒嗒”滴着水。
看见坐在桌前的季钰，季明月眼睛一亮，眉眼弯弯。
“大叔！”光着脚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没想到在宿舍也能看见季钰。
在床上的卞子墨只是轻轻抬了下眼帘，起身找了她的拖鞋，就要让她穿。
季明月坐在卞子墨的床上一边蹭着脚穿着地上的鞋，一边问着季钰怎么会在这里。
季钰桃花眼含笑，取过她肩上的浴巾，替她擦着头发。
点点自己的文件夹，笑得好不妖孽，“我来查寝啊。”
季明月哈哈一笑，也不说话。
噫…当老师好辛苦。
头顶又传来季钰的声音，“小月儿的第一个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
季明月皱皱眉，软软的声音有些低，“大叔，你们找到那个人的话，会怎么样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看校董方那些人了。”
“那大叔呢？”季明月抬头又问。
头顶传来季钰的笑声，“要说我呢，倒是觉得怎样都无所谓。”
他没说的是，这毕竟是个危险的人，不论怎样，校方还是会有自己的担忧。
见季明月低着头迟迟不说话。
卞子墨冷然的声音传来，“你有发现了？”
季明月咬咬嘴唇，依旧不说话。
季钰也有些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轻皱眉头弯腰来看着季明月。
“小月儿，怎么了？”
季明月吐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有些迟疑地将话说出了口。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看那照片，有些熟悉。”
顿了顿，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左手食指的骨节，捏得白皙的手指泛红。
又道：“越看，越有些像我见到的一个人。”
越说，声音越小。
季钰勾着唇挑眉，看样子小月儿有些想护着那人了？
嗯？自家小徒弟会是说什么反应？
果然听见卞子墨沉声道：“是谁？”
既然季明月都说像了，那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季明月却是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头看两人，捏着手指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
有些苦恼，又有些紧张，“你们…不会怎么样他吧。”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
她不希望他们伤害他。
卞子墨的眼神又深了深，伸手把她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拉下来。
看着白皙的手指被她捏出的红痕沉默不语。
季钰不解，眼看形势有些不对，只好再问，“小月儿，到底是谁？”
他还不太习惯季明月这个样子。
季明月摇摇头，弯着眼，“我也不是太确定，大叔，再给我段时间确认一下吧。”
季钰也不逼她，把她的头发吹干就走了。
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卞子墨一眼。
怎么看怎么有些…
看热闹的味道…
卞子墨淡淡地瞥开眼。
眼不见。
卞子墨和季明月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里寂静得要命，迷迷糊糊地，季明月就睡着了。
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雨，风也不小。
卞子墨起身把她床头的灯关了，替她又加了一床薄被。
看了会儿书，没多久也躺下睡了。
半夜，雨下得越发地大。
明明已经不是夏天了，却狂风骤雨，外加电闪雷鸣。
闪电将这个房间都映亮了起来。
不知是第几次眼前又是一闪，皱着眉紧闭双眼的季明月却是全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
僵硬地将自己埋在被窝里，依旧不敢睁眼，只听着耳边隆隆地响，雷声大得吓人。
终于忍不住悄悄地开了口，“墨墨......”
然而除了雷声，并没有其他的声音。
季明月最怕的三样东西：怕黑，怕打雷，还有些小小小小的怕一个人。
虽说自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可就是克服不了，每次遇到就会像是窒息一样，怪不了她了啊......
现在这就占了前两样了，可把她给急死。
一边在心中为自己默默地打气，一边又软软地喊了声“墨墨”。
捏着被子的指尖泛红。
一声淡淡地“嗯”飘进耳中，季明月听得不太真切，倒是更加紧张了起来。
手心都盈满了汗，终于又是鼓起了勇气，加大了声音，“墨墨，你在吗？”
耳边传来卞子墨低沉的声音，可能是因为晚上醒来，有些沙哑。
“我在。”
顿了顿又说：“过来。”
季明月掀开一点被角，缓缓睁开一只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卞子墨床头的灯已经打开了，是暖暖的黄色灯光。
卞子墨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刀削般的脸被暖黄的灯光映着，倒是将他总是冷着的脸暖化了几分。
他就坐在那里看着躲在被子里的她，因为灯光不是太亮，眼睛担忧的情绪季明月看不见。
修长的手为她掀开了一侧被子，显然是给她留的位置。
季明月立马起身，又是一个响雷。
激得她身子一跃，飞快地躲进了卞子墨的床上。
卞子墨伸手稳住她，为她盖好了被子，关灯。
窗外雷依旧在继续，季明月是没那么害怕了。
紧紧靠着卞子墨，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季明月被这一吓，也是没那么容易入睡了。
有些迟疑地开口，轻轻地，“墨墨，你睡了吗？”
耳边的声音低沉暗哑，“没有。”
季明月又缩了缩身子，声音越发迟疑，“墨墨，大家都不喜欢那个人吗？”
耳边没了声音，就在季明月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卞子墨似乎转了转头。
“可能是。”
“那你呢？”
卞子墨就着闪电的光看了看自己身侧的人，她漂亮的双眼紧闭，眉头轻皱。
聪明的他隐约有些知道他们所要调查的人是谁了。
可是季明月不愿意说，他也不再问。
是在担心那个人吗？
虽说他跟在季钰身边这么多年，季钰的身份也很是特殊。
自己，也让很多人畏惧或是尊敬。
可这学校，别说自己，就是季钰，也许都不能完全干涉他们的决定。
毕竟，学校里有的是几千上万的学生。
校方势必是以这些学生的安全为主要的。
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我没权做决定。”
伸手擦了擦她额上之前留的汗，又道：“我会尽力。”
这一夜的雨好像下了很久。
季明月睡得也不好。
她梦见一片黑暗…
什么也没有…
没人，没光。
胸口的窒息感强烈到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她想哭，可是没有泪。
最后她好像听见卞子墨在叫她…
好像是他找到了她。
带她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梦境。
季明月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身边的人几乎没睡。
感受到身侧的她尽管在睡梦中，却全身紧张似的僵硬，好像正在经历着什么。
伸手握住季明月的手，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浓。
还带着努力隐藏的骇人的杀意。
“别怕…”
“我会找到你。”
“别去想…”
低沉的男声在雨夜里显得并不清晰，却起了很好的安抚作用。
他小心地抱住身边的小姑娘，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品。
感受到怀里逐渐放松的身体。
卞子墨终于松了口气。
“对不起…”
“明月…”
对不起，没有早些找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