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吏脸色铁青，展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来势汹汹。
身份令牌上写有官职和姓名，为监生赵拂。
在被指控为舞弊的那一瞬，方宇慌张了片刻。
说实话，他对那份古怪的记忆没有任何归属感，怀疑是被圣位瞧出了端倪。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圣位再强，也没有读心术。
退一万步讲，记忆不似实物财产，在脑中便是个人所有，他的所作所为不曾违例。
于是方宇开口道：
“赵监生，或许其中有些误会，学生没有任何舞弊之举。”
不过赵拂没有理会方宇的话，四下扫视了一番，上前拿起置于桌角的大口小底碗。
考试比较费脑子，方宇自然一点粮食都没浪费，碗中半粒米都不剩，就差将碗给舔干净了。
除此之外，他还将屋内本有的一些糖饼啃完了。
赵拂用左手将碗倒翻过来，抬起右手轻轻在碗底叩击，传出清脆无比的叩击声——
这意味着，内有空隙。
他冷哼一声，当着方宇的面，居然是用力将碗底揭了下来，几张明显是小抄样的折叠纸张随即落在地上。
见状，他似乎有些得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方宇心一沉，知道是遭人陷害了。
“我对碗中另有玄机完全不知情。”他申辩道。
“你的同伙都已经招了，你还要在这里嘴硬吗？”
“同伙？”方宇纳闷了。
他本来以为的“人证”只是句套话，但听赵拂的话，好像确有人在。
赵拂眯起眼：
“在这之前，你有和别人聊过考题吧。”
方宇下意识地想否认，他没有离开过考位半步，甚至连其他考生的影都没见着，又谈何讨论考题呢。
但看着破裂的饭碗，突然有两个问题闪了出来：
“写到哪了。”
“今年考题难吗。”
按照赵拂的说法，方宇确实和别人聊过考题，即使那是送饭之人主动挑起的话题。
这顶帽子就这么扣在方宇头上，是甩不掉的。只要在此基础上大写文章，方宇只能是百口莫辩。
他这才明白，为何那人会无视考场纪律，必然是存了加害方宇的念头。
眼前喊着捉贼的赵拂，应该早就和实际违例者勾搭上了。
唯一费解的点在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能在圣位考官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
“别废话了，把身上所有东西交出来，跟我走便是。”赵拂又强调了一遍。
“将所有东西都交出来？”方宇细细回味着这半句话，
赵拂第一次说时，方宇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倒是有了些眉目。
“众圣在上，方某不曾行违心事。”方宇盯着赵拂的眼睛，神情毅然。
以“众圣在上”开头的语句，可信度往往比较高。
虽然普普通通的四字没有什么强制力量，但因为圣位在世人心中的崇高地位，其后的内容多为真切言语。
果不其然，赵拂嚣张的气焰淡了几分，他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移开目光，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也是奉命办事，清者自清，只要你跟我走一趟，做过或是没做过，到时候自会见分晓。”
“敢问赵大人奉何人之命。”方宇又抓住了一个关键信息。
赵拂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只得回道：
“这和你无关，劝你乖乖跟我走。”
方宇打定主意，不论赵拂如何威逼，自己都不会挪开屋内半步。
正打算再辩驳时，传来沈千牧的责语：
“何人在考场喧哗？”
他的左手上，捧着一颗需要用整只手才能托起的圆珠，晶莹剔透，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云雾状回旋在其中。
在他进入房间后，圆珠内的云雾竟是脱离而出，飘向门口，自成一门。
此乃二境灵宝音影珠，以灵力催动，可使声音不会外泄，并将此地发生之事记录其中，在乡试中特别适合用以处理突发情况。
方宇和赵拂各自向沈千牧问好：
“见过沈教习。”
“见过沈监察。”
沈千牧没有受礼，直接质问赵拂：“赵拂，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无故扰乱考场秩序，所为何事？”
“监察大人，我接到举报，说这位考生有舞弊行为。”赵拂连忙道出来因。
其实沈千牧的职位实为副监察，不过按照某种传统，在称呼别人时，“副”字多半是要去掉的。
“那为何不先知会我一声，你可知你对考场造成了多大的干扰。”听了赵拂的话，沈千牧竟是有隐隐怒意。
在一个地位和实力都比他高的人面前，赵拂如犬遇虎，夹起了尾巴。
他解释道：
“舞弊一事，事关重大，我想着先将疑犯控制起来，因此来不及禀报。”
不过赵拂心里清楚，如果事先通知沈千牧，他根本没有任何走进屋内的机会。
“我没有舞弊。”方宇插话。
“先听他说完。”沈千牧温声提醒道。
“物证在此”赵拂指指地上的纸页，“考场外还有人证，已经被我押起来了，我可以将他带进来对质。”
沈千牧瞧见了那纸页，右手聚起灵力汇向纸页。
纸页腾空而起，整个铺开后悬浮在空中，上面密密麻麻遍布着文字，沈千牧草草扫了几眼后，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交给我处理，你出去吧。”
“可是……”赵拂像是心有不甘。
但没等他说出下面的话，就被沈千牧加重了语气的话给打断了：
“出去！”
赵拂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脸色难堪，简单地回道：
“遵命。”
在他将要跨出那云雾门时，沈千牧补充了一句：
“脚步记得轻些，若是再打扰到其他考生，我定好好参你一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拂的步伐短暂地顿了顿，但再没回应。
沈千牧这才恢复寻常神态，对方宇道：
“我先跟你说清楚，我很佩服你昨日的行为，但我不会徇私枉法。如果你真有背德背法之举，我一定如实上报。”
沈千牧的话听来甚是无情，却正合方宇心意：
“望沈教习明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