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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方静

现在,当我回忆起那个校园时,我觉得那个时间还是压力与颓废并存,幸福与悲伤混杂。

中考结束,我如愿考上了这所县城唯一的省重点高中,并且,我是那所初中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考进一中实验班的学生,实验班不是如名字所示拿我们做实验,而是学校将所有中考学生的成绩排出来,第一名分到16班,第二名分到15班,第三名分到14班,第四名再分到16班,以此类推。

学校将这些名次靠前的100多个人分到了三个班,并命名为实验班,我就被分到了14班,当时高一年级共有16个班。

说起实验班的这些学生,我也实在是不敢恭维,大概我们每个学生的轨迹和前途就在这个时候被划分了开来,这种情况大概也是由于中国的教育体制所决定吧!

成绩好的学生就能上重点高中,像我;而成绩不好的学生就只能上一些二流的高中,甚至直接去上一些职专或技校,项秦斌以及他的一些狐朋狗友们。

这个班上的学生每个人都心高气傲,差一点儿都有目中无人的意思,因为基本上都是以前初中时各个学校各个班上第一第二名的学生,所以每个人都很自负,谁都不把谁放在眼里。

班上的学生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从乡下来的,一类是本地县城的学生。乡下来的学生都是住学校的集体宿舍,偶尔也有因为负担不起学校高昂的伙食费而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的,不过为数不多,这种情况本来也是学校不提倡的,如果要这样做,必须得经过班主任的同意,还有办许多麻烦的手续。

学校位于整个县城的南边,学校在往南是一片还未开发的区域,家在这里的人得天独厚,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家都建了两三层的房子,然后隔出来许多小间,用来给一中乡下的学生出租,就这样,这里的很多人都成了房东,以收取每个房子的租金过日子,收入不菲。

学校傍山而建,后面是一片郁郁葱葱依山而生的森林,虽说是不大的森林,里面的树却很茂密,森林中野生的山鸡和野兔特别多,学校里偶尔会发生森林中的野山鸡跑到校园的情景,每到此时,看到野山鸡的学生无不欢呼雀跃,一阵追逐。

春天时茂密的树木泛着青,尤其到下过春雨之后,整个森林仿佛是被泼了绿色的颜料一样,站在校园向山上望去,特别的养眼,舒服极了;夏天,很多学生都会来森林乘凉,有女朋友的男生带上自己的情侣,或是学生三五成群拿上一些小零食,一次野外的聚餐就这么开始了,学生有说有笑,也有在里面分手时哭泣的情侣,这一片森林里不知道演绎了多少爱恨情仇的事;秋天时有的树叶叶子变黄,飘落下来,铺了一地,走进森林踩上去时,发出蹭蹭的响声,不过脚却舒服极了,像是走在地毯上,也不打滑;冬天如果落了很厚的雪,总是长时间化不开,等到来年的夏季,雪才能真正地消融完。

学校的大门出来是一条宽敞的马路,每逢放学,横穿马路的学生总会阻断交通,任由汽车的喇叭有多响亮,在这里嫩是无济于事,再加上这个学校的学生基本都很优秀,所以汽车司机们也是对他们敬重三分,总是耐心地等待他们通过。

晚自习下后,路的两旁停满了各种汽车,都是家长来接即将高考的学生回家的,这些家长对于学生学习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学校的大门比较气派,简单而厚重的四个大字嵌在上面,校门的保安室里总是有两到三个保安,别看这是一中,学生打架的事也不少,听说学校的保安都是退伍的军人,个个都身怀绝技,我倒是对这一点很好奇,不过从未亲眼见识过。

进入校园靠右,一栋女生宿舍楼,外面临着马路,宿舍楼靠里面是一片花草,再右边是一个大型的车棚,学生骑来的自行车都放在里面,不怕下雨淋湿了车座。因为校园比较大,所以学校允许学生在校园骑车,不过在出入校门时人必须从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出入。另外学校规定在校园里骑车时更不能载人,说是这么说,但是学校的一些胆大的学生时常载着人在校园中穿行。

女生宿舍楼过去是一栋垂直于女生宿舍楼而建的男生的宿舍,比女生宿舍楼要大一点儿,依着男生宿舍往学校后边走,是一个排球场,期间一排乒乓球桌,有20来个,乒乓球桌过去是一个操场,操场中间是一个足球场,外围是一圈塑胶的跑道,整个操场被一群高高的铁丝网围了。

在一排乒乓球桌与车棚之间,是一片篮球场地,共有八个篮球场,学校篮球的校队总是在第一个篮球场里训练,课外活动时间,球场总是被一群球迷围了起来,其中不乏打扮得很漂亮的女生,大概是在看自己心仪的男生打球。

学校大门正进去是一杆国旗,上面的五星红旗总是在迎着风飘扬,再后边是一个喷泉,里面建筑的造型含义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喷泉后边是一圈树木,有一种树,冬天时它的果实沁了血一样红,分外鲜艳,再后边是一栋实验楼,实验楼后边是一栋教研楼,学校的教学楼都在校园的后边,校园的最后边有一个后门,出后门时,一条小路沿着山脚拐过去,一直延伸到学校大门出去的公路上。

从校门左手进去是一排旧的教师宿舍楼,以及几个库房,用来放学校的一些清洁用品,像是扫把手推车之类的东西。学校正中心一个特别大的花园,里面有几个用横木搭起来的长廊,木头上缠满了爬山虎,有许多鹅卵石铺成的弯曲的小径,真有点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味道。还有一簇一簇的花、被修剪的圆鼓鼓的松、柏树。还有像蘑菇一样造型的小亭子。其余的地方都长满了三叶草。

我就在这样的校园里读了三年书。

暑假结束,告别了二爸与二妈,我就来到这所学校报到。在临开学前,我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这房子是附近居民的自建房,大概有20平米,在三楼,光线特别好,另外我很在意的一点就是有暖气,因为我可不想在冬天的时候像在农村一样生火炉子,我本来对我在现实社会生活中的能力缺乏信心,如果事情太多,我势必会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院子里其他房间所住的人几乎都是一中的学生,有刚上高一的,有在高二的,也有这学期升到高三即将面临高考的,其中有些学生的家长专门来为他们做饭,以便于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学习,这所学校每个学生的家长对于自己孩子考大学这件事还是分外重视的。

这些学生大多数是两个人合租,因为还要自己做饭,很显然房子的空间就显得比较小,我的房间只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还有一个书桌和一个板凳,另外一些打扫房间用的扫把和垃圾桶,相比于他们,我的房间真是宽敞极了,我也住着很舒服。

在临上学前,我买了一把吉他,我自己办了一张银行卡,以便父亲每个月为我打来生活费。在我租完房子之后,二爸用他家的摩托车载着二妈特地来看我以后要生活三年的环境,他们看到我的房子还不赖之后就放下心来,想着我一个人在外面住一个房间,安静一些,也有利于我的学习。

二爸,二妈坐了一会之后便恋恋不舍地回家了,是的,我从他们不舍的眼光中可以看出来,他们已然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亲生儿子一样来爱,只不过,我究竟也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所以他们对我是既迁就,又疼爱,一切准备妥当,我就担心办校外住宿的手续会有麻烦,结果因为我是城镇户口,所以一个户口本就代替了全部的手续,这让我一下子松了好大一口气。

在报名的时候,我就亲眼目睹一位来自农村的同学在申请校外住宿时办手续的老师不予通过,那同学是长一句老师好短一句老师好,可那老师在学校的规定面前是六亲不认、明辨是非,始终没有答应他,于是,那同学只好求助于我们的班主任,他拿着一张申请表在班主任那里签了字,这才得以搞定。

这个人是王旭,他长着一张瓜子脸,下巴比较尖,头发向前梳着,有一点刘海,眼睛很大,微微凸起,是个双眼皮。说起他,我真是有时觉得与王旭在一起的那些时光真有点儿可笑,王旭以前在他们学校是个大哥级的人物,初三补习了一年,才进入了这所重点高中的实验班。他有一个弟弟。后来也考进了一中。只不过是在普通班。王旭的父母对王旭的期望很大,都望子成龙。

这是中国西北地区的2006年,我们这些九零后与父母的代沟很大,尤其因为王旭的父母一直在农村,这种家长与学生之间的鸿沟便更加深了,王旭的家庭情况并不是太好,他的母亲在王旭考上高中时被查出得了胃癌,我在高二时和王旭一起去医院看望过他的母亲,王旭也心里很清楚,他的母亲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他,我不知道王旭在他母亲离开人世时会怎样面对,人与人不同,当我想起母亲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王旭与我同病相怜、很是悲惨。

王旭追过很多女生,也打过许多架,有的架是因为追女生才打的,有的不是,我明白,王旭的压力非常大,他需要一个寄托,他需要一个释放压力的方式,只不过,王旭像青天霹雳一样忽然来的打架斗殴的冲动也是我所不能理解的,我有时觉得王旭简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是我的这个观点我又认为是不正确的,毕竟,王旭考上了一中的实验班,据此来说,他的智商并不是很低的,至于他老爱打架,我想是因为他的性格以及他的价值取向所决定的吧。他像一个抡着板斧的梁山泊李逵一样,动不动就与人分个高低、从而到处闯祸。

他喜欢的其中一个女生是安若轩,安若轩的家在县城,安若轩长着一张长方形的脸,发型配合着她的脸蛋所留,一直都是短发,前面的刘海大概是三七分,脸夹两边的头发遮住了一些脸蛋,耳朵露在外面,有时头发长长了,会遮住整个耳朵,在上晚自习热的时候她时不时会把头发捋到耳朵后边去,名副其实的丹凤眼,鼻子看起来特别胖,鼻梁挺高的,嘴唇比较厚,看起来肉感十足,她很喜欢文学,经常看一些杂志与小说,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不急不躁,声音很纤细,活脱脱一个爱看书的文静少女的形象。

有一次王旭壮着胆子对安若轩表白,对安若轩说:安若轩,你做我女朋友吧!

安若轩对王旭说:你太幼稚了。王旭则用右手一模自己脸上未过干净的胡茬,对安若轩说:这还幼稚!于是安若轩就无言以对了,这样,王旭的又一次追求女生失败。

我的同桌是一个书呆子,不过我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不倒翁“”,他打篮球是毛手毛脚、撞头晃脑,我们几个一致讨论,他便“获此殊荣”,他是活脱脱一个中国应试教育的产物,除了考试厉害,其他没有一个他擅长的,他的父母一心想把他培养成科学家,两人也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院房子,专门照顾不倒翁上学。

不倒翁身体胖嘟嘟的,个子不高,长着一个肥嘟嘟的圆脸,像相声演员郭德纲的脸一样,不过可没有郭德纲的神气,带着一副眼镜,镜片很厚,大可以做啤酒瓶的瓶底,平时总穿一件牛仔裤,一双白球鞋,上身是一件带着帽子的绿色运动服,别看不倒翁这样呆头呆脑,他时常也是一肚子坏水,他大概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有些很敏感的话可以对我说。

我倒是一下子对不倒翁刮目相看,他见我没有继续和他一起讨论这个话题的意思,又恢复镇定,一本正经的说:

那些女的真是骚货!表达的他对自己所说影片画面的不屑。

班主任是个“小心眼“”的老师,他给我们教物理,她的小心眼表现在只要你是做关于学习的任何动作,那么他对你忽略不计,但如果你是个刺儿头,那么他会对你像对去他家做客的亲戚一样招呼的很是到位,我就被他在晚自习时叫出去罚站过,原因是我和梁嘉琪说话了,所以我就被叫到外面去罚站了,梁嘉琪因为是一个女生,老师放过了她。

班主任时常在后门的小玻璃窗后面偷窥我们,像一个敌军派过来的间谍一样随时观察着我们,弄得我们这些不听管教的学生总是头皮发麻,一想到背后有一双眼睛随时窥视着我们,我们就觉得后背阴森森一片。

后面有个大胆的学生拿了一张白纸把小窗户挡住了,结果被班主任叫出去连着罚站了三个晚自习,那人在我们之中充当了一把“英雄”,接受的我们的敬仰之余,叫苦不迭,悲惨不已。

不过只要你“改邪归正”,那么班主任还是可以既往不咎的,如果你像抗战到底,那么班主任也会奉陪到底,直到你“投降”,毕竟,班主任已经做了快20年这样的事,他早有心得,几乎每个事都了然于胸,对付我们时自然胸有成竹,我们表示甘拜下风,从此与班主任不再分庭抗礼。

除了王旭,梁佳琪算是最和我要好的一个朋友了,她家也在县城,梁佳琪整个人看起来阳光灿烂,学习也不差,性格有点儿像男子汉,起初留着及肩的短发,后面将头发又留长了一些,她长的不是很漂亮,眼睛有点儿小,脸上带点婴儿肥,我之所以和她关系好,一个原因是她很单纯,另一个原因是她为人比较直率,我也能和她开得起玩笑。

高一,我差不多就和这些人平时联系着,帮王旭去追他喜欢的女生,晚自习下后站在路旁朝过路的女生吹口哨,在这里我对天发誓,我可没有调戏他们的意思,我只不过是帮王旭赢取女生的注意,有时和王旭一起去捉弄一下不倒翁,面对安若轩总是深情脉脉的找我请教数学题,我总是选择忽视她对我的暗示,对梁佳琪说一些以前学校以及现在学校的江湖上的事,每当我说这些事时,梁嘉琪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她近乎有一种对大哥的痴迷,大概她喜欢的男生是“大哥”类型的。

星期天了我就看看书,或许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来走去,我发觉公交车已然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县城本不大,我总是喜欢步行着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再没事干了就去琴店里学吉他,琴店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很是和蔼可亲,学琴之余我时常帮他收拾店面,他一面很客气地对我表示感谢,一面又称赞我很有礼貌。

高一寒假过年,父亲来看过我一次,我们一起在二爸家过的年,我与父亲说了不多几句话。

只联系过一次陆晓晓,她因为感冒了,我就对她示以关心,她很客气地谢谢我,她的客气让我心上难受。

如果没有遇到方静,我大概会以为我的高中生活就会这样平淡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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