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带了沐风回来时,已是日薄西山时分,进屋的瞬间便卷进一阵凉凉的寒意,而屋子里,暖暖的,香炉上缭燎的白烟,是檀香沉沉的味道,混合着白莲的清冷之香。
红玉没在,可是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书案上的诗作,她来过?
“红玉?沐风去瞧瞧红玉去哪儿呢?”栖梧有些惊喜,那诗作一扫两日来跋涉的辛劳也在月灵城的阴霾。
“红玉,这两日里有谁来过这屋子?”
“七少,好多人来看你呢,不过只有二小姐进来过,小的看她脸色不太好,就请她进来休息了一下,二小姐说是来看你手的伤势的,好像还留下了字条,”见到栖梧,红玉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栖梧的心里如一朵花在盛开,她担心自己的伤,她说她梦到自己了,她说她改日还会来看自己。栖梧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可是红玉却说,她脸色不太好,她生病了吗?还是一晚的想念没有睡好?
他想见到她,迫切地想,他想告诉她这两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可是后窗三声有节奏的轻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说话!”栖梧恢复了平日里的凛冽与霸气,威严不可侵犯。
“属下给太子殿下请安,皇上请殿下三日后务必回宫,宫里有大事。”一个黑衣的男子翻身跃入,转眼便单腿跪在了地上。
“何事?”
“属下不知,皇上没有明示。”
“好,即刻起程,你先下去!”栖梧冷冷地挥退了那黑衣人。
沐风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就见栖梧呆呆地望着窗外,伸手掀过一张纸,提笔而下: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小曲幽坊月暗。竹槛灯窗,识秋娘庭院。笑相遇,似觉琼枝玉树相倚,暖日明霞光烂。水盼兰情,总平生稀见。
画图中、旧识春风面,谁知道、自到瑶台畔。眷恋雨润云温,苦惊风吹散。念荒寒、寄宿无人馆,重门闭,败壁秋虫叹。怎奈向、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
待墨迹干透,沐风叫来红杏,“将这个转交与二小姐,就说七少家中有急事,只能不辞而别了。”
和林坊主作了简短的告别,栖梧最后看了一眼那月光下的小院,飞身上马而去。
三日的策马狂奔,当栖梧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月明辉面前时,却听到崔公公正在上报皇后生辰的礼单,突然想起,明日正是母后的生辰,对于宫中,也的确算是一件大事。
席间依旧莺莺燕燕,环肥绿瘦,有佳人抚琴,有玉人献舞,翩翩然,曲脉脉,栖梧甚至怀念那日坊间的一曲《蒹葭》,如云中仙子,如月中佳人。
“殿下是否有些累了?怎么不说话?”一个妃子凑了过来,笑吟吟地将一粒剥了皮的葡萄伸到栖梧的唇边,“殿下这么久不在宫里,想煞臣妾了,”声音妩媚,酥然入骨。
栖梧唇边荡起一阵笑意,那个还未长成的小女子此刻会想我吗?
可自己想她,疯狂地想她。
妃子已跪在栖梧的身后,粉拳捶打着栖梧的肩胛,一边低了头在栖梧耳畔私语,偶尔用银牙轻咬栖梧的耳廓,轻轻地吹着温热的气息,几缕头发时不时晃过栖梧的脸侧,一缕若有若无的粉香钻入鼻孔,耳鬓厮磨,让栖梧体内荡起一阵炽热,有了本能的冲动。
顾不上向母后辞别,栖梧趁了一群宫女起舞的瞬间拉着妃子出了席,飞蛾扑火,引火上身,也就怨不得不怜香惜玉了。
怅望七香车去,慢辗春风。云情雨态,愿暂入阳台梦中。
栖梧起身,一番云雨过后,原以为会将思念用体力去减少一分,可是看着满屋子无边的春色,还是惆怅,炭炉里的炭噼里啪啦的响着,栖梧想起那日,午后小园的相遇,她的手是如此的冰凉。
妃子半卧在床上,拉了锦被遮住了自己粉嫩的身躯,可是鬓发散乱,香汗淋漓,她觉得腿酸酸地有点疼,可是心更疼,她不知羞耻地求着欢,她使出浑身的解数在他身下承着欢,可他却跌落在自己的身体上,揉着自己的珠圆玉润,叫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洛儿。
栖梧惆然若失地掀帘而去,留下妃子一个人在锦被里,落下两行清澈的泪水。
薄裘不奈五更寒。
皇家的女人,一辈子要承受的,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安公公早已在门外等候,妃子宫的小宫女抱了栖梧的外袍出来,就见太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门。
刚才,他把身下的妃子当成了她,等他冲向巅峰,从梦幻中清醒过来,才发现和自己共赴巫山云雨的不是她。栖梧觉得自己很不齿,她还没及笄,算来还不到成年,可自己却想着占有她。
她现在还好吗?
母后的中宫殿,依旧歌舞升平,萧瑟齐鸣,在这冷冷的夜里,却显得突兀。
清光冷艳侵人处。漏月影、婆娑自舞。
“殿下,外面寒,回宫吧,”安公公小心地说道。
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休息了吧,长叹一声,栖梧负手离去。
一缕相思,望隔溪山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