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黄昏的时候去了院墙外的竹林,他喜欢这一丛丛的竹子,比起昨日的花海,这一片竹林清幽雅致极了。他记得容府当时也有一小片竹林,但是也能砍了竹子做纸鸢,折了竹枝做鱼竿,拔了竹笋做汤,他记得若兮刚画竹子的时候,便将笔墨搁在了竹林边的石凳子上。
可是不远处沙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隐约看见有不少竹子在晃动,彼此的撞击,有无数的叶子像雪花一样簌簌地飘落。他走上前了几步,他看到了一个红装的女子,和那闪着寒光的玉弯双刀。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转身如蝶飞舞,一旋手如叶飘落;跃时如风中百合怒放,落时如月中仙子娴静;袖间双刀时而飞出如雨横风狂,时而旋转回升迷人眼,时而如一弯上弦月云淡霜天曙,时而如一轮圆月照彩云归;有归鸟惊起,有竹叶飘落如飞花雪;而那火红的身影就如一团火云在林间飘舞,如天边即将落下的晚霞,闪动着迷人的红晕,而落日最后的一缕余光闪耀着寒冷的光芒。
他记起祖上在回忆那云中凤和云中凰的玉弯双刀时,言语间不似双刀的凌厉和血腥,就如清歌妙舞霓裳曲,剑气如虹乃丽姝同,如舞非舞,似影非影。
他曾猜测着怎样的双刀能如“叶里藏花,双蝶飞舞”,而这黯淡的黄昏竹林里,他一时也明白了祖上的相思为何而来。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祖上写了,飞絮绕香阁、盘马踏青苔、风月碎琼瑶、乳燕穿庭户、斜月堕余辉、零落花无语;一招一式,环环相扣。可单刀、可双刀,摘叶拈花间已成刀下魂!
碎影舞斜阳。
这是纳兰倒下前最后的记忆。
齐天诺正在清理着纳兰左肩的伤口,一团团带血的棉纱触目惊心,齐天阁挽起袖子,正将一些黄色的粉末倒在伤口上,空气中弥漫着药的奇异香味,而红衣的齐天舞则跪立一旁,嘟着嘴,听着齐天诺时不时的喝叱声。
“府里人谁不知道那竹林是禁区,一般人都不可进去。”轩辕泽紧跟着齐若冰进门时,正听见一个好听的满带委曲的声音从里间飘出。
“人家是客,怎会知道这些。你练归练,不看清楚就飞出一刀,还好有竹子挡了几下,没伤到筋骨,要是有个什么不测,你就照顾人家一辈子吧!”齐天诺正生气地冲着自己的小妹发着脾气,转眼就见到爹带了下午的贵客前来。
齐天阁有些尴尬地向轩辕泽笑笑,“轩辕兄不必担心,已上最好的刀伤药,幸好没伤及筋骨,”说完也狠狠地瞪了地上的齐天舞一眼。
“给我好好回房里呆着,闭门三日,好好地思过!”齐若冰对自己的女儿很严厉。
轩辕泽正号着纳兰的脉,眼光扫了一眼刚站起来的齐天舞,约十八九的花样年纪,神态飞逸,眉似细柳,眸如寒星,眉眼间英气逼人,此时正嘟着红红的嘴,一脸的不服与委曲。
正如齐天阁所说,纳兰并未伤及筋骨,但玉弯刀留下的伤口却比一般的刀伤要深,纳兰失了血,脸色有些苍白,伤口泛着三七、独脚莲、白薇和麻叶的草药香。
齐天阁陪了轩辕泽等纳兰醒来,齐天诺已命人去熬了汤药,屋子里顿时飘进草药的苦,混和着茶的清香。
“天舞估计也很郁闷呢,她的双刀一向很准,今日要不是被竹子挡了,那刀就封喉了。零落花无语,
那是最后一招,这位兄台上次也提到过。没想他祖上只是看到了,他却亲自体验了一番。”齐天阁瞟了眼仍睡着兰,有些无法理解,有些事情,萌萌之中自有定数。
齐天诺交待完后进来,向轩辕泽行了礼,“小妹莽撞,伤了阁下的家人,在下代为赔罪。”长兄如父,轩辕泽见过刚才齐天诺训斥齐天舞的严厉无情。
“齐兄言重了,是这位纳兰兄鲁莽,闯入贵府的禁地,也让城主和齐兄操心。何况伤并不重,以纳兰的性子,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轩辕泽一把扯住了欲要请罪的齐天诺。
齐天阁也扶了大哥,他与轩辕泽虽只见过三面,但两人颇为投缘。
“这位兄台是纳兰氏?”齐天诺有些吃惊。
轩辕泽点头,就听齐天阁娓娓道来:“这位纳兰兄上次说,他的祖上曾在灵云见识过祖上云中凤和云中凰的玉弯双刀,刚才我还在想,他的祖上是不是也是偷偷见到了,不然哪里还有命回国,相思成疾。”
轩辕泽无语,祖辈间的孽缘啊,为何总是要让晚辈们去承受,去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