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突然请辞,让沐风也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在刚刚潜进摘星国,圆满完成任务,等待加冠进爵、等待金银赏赐的时候,他甚至想冲回家去亲自问一下爹。
入宫两年了,每每有人提起自己,就会说是何大将军的长子,虎父无犬子啊!可如今,爹突然就不是大将军了,而自己,也只是一平民家的孩子了。
沐风下午在校练场心事重重,在挨了好些个石子后,墨桑停了下来。
栖梧也明白沐风在想什么了,两年多的接触,彼此已都相当了解,他想去安慰,可是自己却又不能承诺什么,毕竟自己是太子,一言九鼎。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沐风,你告诉为师,你想有什么作为?”墨桑又用一枚石子,敲醒了无精打采的沐风。
“沐风并无其他想法,只是想像爹一样,大济于苍生,做一个有用的人。”
“那什么叫有用,什么叫无用?”
沐风一时语塞,很容易理解的有用与无用,可是要一一道来,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沐风,给你讲一个故事,说是庄子带学生外出,午饭时候就餐于一户人家。那家人专门挑着宰了只公鸡招待他们。庄子问:为何只杀这只鸡?”主人答:“这公鸡不打鸣,没有用,所以宰了。”于是庄子有所感悟对学生说:“做人也一样啊,没有用的人就会被别人遗弃。”
“下午,在路上遇到一群木匠在砍一些树,其中有一棵高大粗壮的树不砍,庄子纳闷,就问:“这棵树高大笔直,为什么不砍呢?”其中一老木匠答:“这棵树看着好,实际上纹理都不整齐,砍了也不能用啊。”于是庄子又对学生说:“人也一样啊,没有被别人利用的价值,才可能保全。”可是学生们不理解了,其中一个学生问他:“老师中午说要有用,下午说要没用,那老师是处有用还是没用的境地呢?”
沐风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师傅讲这个定有他的道理,可自己也如那学生般,一时也无法体会出墨桑要讲的真正意图。
“沐风,明白庄子怎样回答学生的吗?”
沐风摇摇头。
“庄子对自己的学生说,我将处有用与无用之间。沐风,想过你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沐风依旧摇摇头,这也是自己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
“何将军曾经战功赫赫,是圆月国的功臣,就像能打鸣的公鸡一样,是有用之人;可是这些年天下大事太平,何将军十多年来可曾再有所作为?就像那有纹理的树,此时已无法被利用了。这也是这些年你爹能平平安安守在瑾王府的原因。”墨桑解释到。
“可是现在事情却发生了变化,何将军听闻是又立了功了,在这宫里,立功了是好事,还是坏事,不是单方面去想的,在你看来,这是好事;可是在另一些人看来,也可能是坏事。”
“沐风,说简单点,你是想希望何将军继续过着刀尖添血的日子,还要希望何将军过着平平安安,过着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如何处于有用与无用之间,如何保全自己及家人,沐风,何将军是一个聪明人。”墨桑拍着沐风的肩膀,“名只是一时的,又何必为一个空的头衔而烦恼?为师也是一介草民,可也活得不亦乐乎。为名利所累,这世上的人还少吗?”
栖梧在也一旁静静地听着,墨桑师傅的话向来不多,今日讲这些,已是不易。
“是啊,名利就是过眼烟云,你不曾跟我讲过一位教书先生吗?不就是与世无争,你说你很敬佩的,可是为什么一到自己身上,这坎就过不去了呢!”栖梧插进话来,他明白墨桑的意思,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放在别人身上说起来容易,可一旦搁在自己身上,就怎么也想不明白。
墨桑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沐风低着头,想着师傅和太子的话,他知道他们是对的,可是就如太子所说,这坎在自己身上,一时还真是难以迈过去。
孙玉凤又准时地出现在了校练场了,栖梧无法,只得规定等他和沐风在墨桑授课完后才能来,前几日自己经常会拉了沐风一溜烟的跑了,可是今天,因为沐风的事,没能逃过去。
沐风有些同情太子,这样被一个小女子纠缠着,也确实很费脑筋,有些事情,压根就不能开头,否则,根本说结了不尾。
栖梧很是无奈,如果早一步离开,就不会再遇到这个让他开始有点讨厌的女子,他看了沐风一眼,佯装带着恼怒的恨意。
“小主子,太子殿下今日有点累了,能不能改日?”沐风无奈地上前,今天是因为自己才耽误了逃走的时间。
“太子殿下君无戏言的。”孙玉凤咯咯地笑着,向太子撒着娇。
“小主子,这样吧,太子殿下今天实在是累了。在下是太子的陪练,所学与太子相同,小主子要是不嫌弃,就由在下陪小主子走上几招,倘若在下输了,只能说明在下技不如人;倘若在下不小心赢了,只能说明太子殿下比小主子、比在下都厉害,那小主子也应该回去好好练习了,在下也不敢再偷懒了。”沐风对着孙玉凤行了行礼,转身捡起一旁的小树枝,递给孙玉凤。
孙玉凤半晌没接,咬着牙,跺了下脚,转身小跑着离去了。
栖梧想,她定是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