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若不想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眼见乾坤被嘲讽要发作,赶紧上前阻止,乾坤横拳于夕若面前,变拳为爪,突然在夕若身上游动,一本正经地说道:“给大爷看清楚了,别看大爷看起来小,论经验,那也是老江湖了,人送外号,大兴不倒枪。”
老鸨一听,噗嗤一声,蒲扇遮脸,点头应和道:“是是是,爷教训的是,人不可貌相。”
倒是夕若,突然被乾坤占便宜,一时间竟愣住了,回过神来,额头青筋陆续爆起,忍无可忍,一套铁拳爆头,这才让乾坤消停了下来。
乾坤被揍得鼻青脸肿,满头是胞,看到他那模样,老鸨未免失礼,只能遮面窃笑,然后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说道:“二位,我杨妈也算是阅人无数,还是瞧得出二位来我忘忧楼,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不如直接切入正题吧。”
乾坤听她如此直白,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副画像,问道:“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请问杨老板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杨妈对着画像一看,愁眉苦脸地表情甚是尴尬。夕若见杨妈那样儿,也好奇画像上到底画的是什么,探头一看,只见画像上画了好几个圈圈,凑在一起,貌似是个人像,忍不住一拳打在乾坤头顶,呵斥道:“你个白痴,这画的是什么鬼呀,那么抽象,谁认得出来呀。”
“怎么认不出来,这叫艺术,你不懂怎么知道别人不懂。”乾坤被打也是不服气,气冲冲地吼道。
两人正争吵着,就要干起来的时候,杨妈却忽然说道:“等等,你们在找的是不是一个白发老头,看起来很沧桑,而且左眼角有颗泪痣。”
“你竟然认得出?”夕若大吃一惊。
“因为有颗痣,还是能够看出来的。”杨妈回复。
“这就是画蛇添足之笔。”乾坤一阵谦虚,然后装作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是画龙点睛之笔。”夕若白了乾坤一样,夺过画像一看,果然发现在左眼的位置,有一坨黑墨,起初还以为是无意间滴上的,没想到竟然是颗痣,更没想到是杨妈竟然能认出来。
乾坤一脸尴尬,于是感觉转移话题道:“杨妈,你可知这人现在那里?”
杨妈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只见她将双手抱在胸前,头也昂得老高,看起来神气极了,就是不说话。夕若不谙世事,搞不懂她想干嘛,于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乾坤,乾坤到底老江湖,知趣地掏出了一锭银元宝出来,递到杨妈面前。
杨妈一见,眼睛都发光了,夺过银元宝咬了一口,脸上的傲气瞬间消失,点头哈腰,笑盈盈地对他二人说道:“两位爷请随我来,我这便带两位爷去找他。”
“我是女的。”夕若不想被称呼爷,赶紧解释道。
“姑娘有所不知,在我们这儿,有钱的都是爷,当然姑娘您不愿听的话,我叫您奶奶也行。”杨妈笑盈盈地说道,带着两人往里面走去。
“还是算了。”夕若更不想被叫奶奶,于是连连摇头道。
两人跟着杨妈来到后院,夕若看着杨妈时不时得打量手中的元宝,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乾坤,“你出手未免太阔绰了吧,动不动就给元宝。”
“反正不是我的钱。”乾坤回复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夕若一懵,心里觉得不对劲,赶紧搜了搜自己身上,竟然发现自己的钱袋丢了,震惊之下,蓦地想起先前乾坤占自己便宜的事情,料想定是那会儿被他顺走了钱袋,正要发作,却听杨妈突然说道:“两位爷到了,就是这儿。”
两人停下脚步一看,发觉已在柴房前,柴房的门上拴着锁链,一阵酒味及呼噜声自房内传出,立刻就能猜到定是有一个烂酒鬼在里面。
“两位爷有所不知呀,这老头刚来的时候还挺阔绰的,可是没过多久便把钱折腾干净了,我呢,也是心善,免费让他玩了几日,谁想他竟然赖着不走了,这不无奈嘛,也就只能把他关在这柴房了。”杨妈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柴房的锁。
推开房门,一股恶臭的酒味再次扑鼻而来,杨妈拂了拂面前的馊味,捏着鼻子,指着角落里躺着的人说道:“诺,就是他了,事先声明,这老头我们拿他是一点法也没有,在我们这儿白吃白喝这么久了,怎么也赶不走,没办法,只能把他关柴房了,但我们可什么也没对他做过,只求两位爷赶紧把这老头给弄走吧。”
夕若听到杨妈如是说道,也是感同身受,心里好奇那老头究竟长什么样,于是仔细打量起来,那是一个躺在角落里邋遢老头,身穿灰衣,白发蓬头,看起来非常憔悴,他的眼睛空洞而无光,似乎早已看淡尘世。
“如此沧桑的一个老人,怎么会是杨妈口中的无赖呢?”夕若不懂,打算先把老人给扶起来,刚要伸手,却被乾坤给阻拦住,只见乾坤一脸坏笑地说到:“且慢,这老不死的你可扶不起,会赖上你的。”
“诶?”夕若初一脸诧异,正要质问乾坤为何无故骂人,还开来得及开口,便看到乾坤一拳将老人打进了柴堆中,然后蔑视地嘲讽道:“老不死的,该醒醒了。”
他这一打,可把夕若和杨妈吓坏了,不过她们尚惊魂未定时,那老头便突然又从柴堆中跳了起来,只见他左顾右盼,见乾坤正在自己面前,又靠近凝神细视看了看,指着乾坤大骂起来:“好你个老妖怪,竟敢对老头下这么重的手!”他说罢,一脚飞踹向乾坤,乾坤一见,赶紧侧身躲了开,老头没踹到,结果自己一脚扎墙里怎么也拔不出来,好不容易拔出来,却又把腰给闪到了,那个痛啊,最后只能趴在地上。
“哟,闪到腰了,干脆我帮你按按。”乾坤幸灾乐祸地笑道,然后一肘子打在了老头腰上,打得老头哇哇大叫,那劲道,那叫声,说不是想废了他都没人信。
老头一阵惨叫后,又变得一脸轻松,他摸了摸腰,一脸惊奇道:“哟,好了!”说罢,他纵身又跳了起来,又说道:“我试试力道。”说罢,抬脚就把乾坤给踹到了墙上,那身手那道,若不是他那副年老体弱的样子,谁敢相信他是个老年人?
“杨妈,他真的是被你们给关这里的?”夕若一脸难以置信地问杨妈。
“是……是的,我们也是把他灌醉才扔进柴房的。”杨妈脸色尴尬道。
“老不死,你的债我们已经帮你还了,现在正好有事需要你帮我忙,快跟我们走一趟吧。”乾坤从墙里爬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走。”老头听到,脸色一变,不高兴道:“他们冤枉老头偷酒,老头没偷过,老头不走。”他说着,又坐回了柴堆中,绝望又委屈地蜷缩起来。
乾坤见老头这么委屈,便看向了杨妈,杨妈不乐意了,立刻反击道:“诶,你这老家伙,谁冤枉你了,我们可是人赃并获发现的,况且有那么多人作证呢。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不放你走,都说了一笔勾销,你自己非要赖着不走,这能怨得了谁?”
老头听到她这么污蔑自己,不屑道:“切,你挺会掰,老头当然不会走了,老头要是走了,不就显得心虚么?而且老头还没有得到应有的赔偿呢。”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还要赔偿?”杨妈瞪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当然。”老头一脸理所当然,然后掰起了指头,说道:“让老头数数看哈,这其一吧,你们冤枉老头,对老头精神、名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这得赔。这其二吧,你们把老头扣留,浪费了老头的大好光阴,这得赔。这其三吧,你们给老头下药,对老头的身体造成了极大损伤,这也得赔。总而言之,你们如果不能给老头应有的赔偿,老头我就继续赖这儿不走了。”
夕若听到老头这么说,也是跟杨妈一样瞪大个眼睛,她终于明白为何乾坤让她不要碰这个老头了,无赖,绝对是无赖。
乾坤一脸洞悉一切的表情,知晓此前杨妈和老头说的,都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为免老头和杨妈将事情闹大,赶紧做起了和事佬,并询问两人具体的情况,挑明这其中必有蹊跷。
于是,在乾坤的调停下,两人又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重新叙述了一遍,这才理清线索,先是老头来此逍遥,可几日时间,就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结账时候,老头察觉账目不对,一经查实,发现账目上无端多了许多酒钱,老头自以为没喝过便认账,怎料他所住的房间,确确实实存在那些酒的坛子,一番争吵后,杨妈觉得老头毕竟在酒楼花了那么多钱,几坛酒便算了,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谁知酒窖的酒开始无故失踪,几日后,拿酒的伙计发现老头烂醉在酒窖里,这下可算是人赃并获了,可老头还是不承认,非说自己是为了追查谁陷害自己,结果反遭暗算才躺在酒窖的,可惜他所言太过离奇,没人相信。一番争吵下来,酒楼的人又打不过老头,老头觉得自己实在冤枉,便真的去抢了酒来喝,结果一喝就醉倒了,于是大家赶紧将他锁在了柴房,并让杨妈赶紧报官的,不料杨妈正出门的时候,就碰上了乾坤二人,而且还从他们那儿拿到了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索性就想骗他们赶紧把老头领走,结果没想到这瘟神没送走,自己反而还被讹上了。
“对了,杨妈,你刚刚说,第一个发现老不死在酒窖的人是谁?”乾坤问杨妈。
“是我们店里的伙计小苏。”杨妈回答。
“那发现老头屋子里藏酒的也是他了?”
“爷可真神,也是小苏。”
“这小苏究竟何许人?”
“他是我们这儿新来的伙计,负责搬运和打杂,人挺机灵的,也特勤快。”
乾坤听到后,灵光一闪,嘴角上扬,然后对老头说道;“老不死,我想你的冤屈能够洗刷干净了。”
老头听他这么说,现实一脸狐疑,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挽起袖子就准备去找人算账,乾坤一把把他给给拉住,劝道:“我说老不死你急什么急,你这么兴致勃勃地找他,铁定是抓不住他的。”
“是气急败坏吧。”夕若忍不住吐槽乾坤,给了个白眼。
“都一样。”乾坤回了她一个白眼,然后把老头、夕若、杨妈都叫到了一起,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老头一听到乾坤的计划,拍手叫好,并相互递了个眼神,坏笑起来,看得夕若和杨妈直打哆嗦。
接下来,按照计划,乾坤、老头、夕若三人被杨妈毕恭毕敬地送出了忘忧楼,临行前,老头还不忘趾高气昂地奚落了杨妈一番,杨妈怀里抱着一堆银两,丝毫不在意老头的奚落,微笑着目送他们远去。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是按乾坤计划做出的表象,实际上,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便在街头找了个混混,给他钱并让他到忘忧楼里大吃大喝,并且住了下来,而他们三个,则在夜里悄悄潜回了天下楼,并在杨妈的安排下,埋伏在了酒窖中,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二更天时的酒窖阴森无比,夕若、杨妈都被冷得直打哆嗦,倒是乾坤和老头像个没事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酒窖中的酒。又过了一个时辰,酒窖仍是无人光顾,温度也变得越来越冷,杨妈感觉自己快挨不住,正要骂人,却被乾坤捂住了嘴。乾坤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酒窖入口,果然,一个期待许久的身影出现了。